【理论上可行。契约是双向的灵魂桥梁。但风险极高。】系统的电子音调比以往更加严肃。


    【她的力量本质是“定义终点”。她的意识世界是一个绝对的“归墟”场。你的存在，你的记忆，你的力量，都属于被“定义”的事物。进入其中，你自身的存在概念会被持续削弱和抹除。】


    “我会被‘遗忘’？”赵宇的魂火跳动了一下。


    【比遗忘更彻底。是存在层面的剥离。你可能会失去关于自己的记忆，失去对力量的控制，甚至失去“自我”这个认知。最终，你将化为那个世界里无意义的背景信息。】


    赵宇沉默了。他看向石台上静静躺着的女孩。她为了救他，耗尽了力量，陷入这种未知的蛹化。现在，她一个人在那个绝对虚无的世界里，他不能让她独自面对。


    “风险我担着。”他的意念没有丝毫动摇。


    “告诉我怎么做。”


    【放弃物理感知，将你的全部意志顺着契约的桥梁注入。不要抵抗，不要思考，只是“过去”。】


    赵宇闭合了魂火的感知。周围洞穴的轮廓，独眼龙留下的气息，余烬熔炉的余温，一切都消失了。他将自己的核心意志，那团代表“赵宇”的魂火，完全交付给了那条看不见的纽带。


    意志穿过屏障。


    瞬间，天旋地转。


    不，没有天，也没有地。


    赵宇的“意识”悬浮在一片无法形容的空旷之中。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光，也没有暗，只有纯粹的“无”。


    他的前方，一个巨大的球体悬浮着。它由无数发光的线条构成，线条上流动着复杂的符文。赵宇能辨认出，那是关于“引力”、“质量”、“核心温度”的定义。这是一个星球的“概念”。


    下一秒，一条纤细的灰色丝线触碰到了球体。


    构成球体的所有发光线条，所有符文，瞬间失去了光泽。它们开始分解，崩塌，从复杂的立体结构，退化成简单的几何线条，再从线条，退化成无数个散乱的点。


    一个星球的“定义”，被取消了。它不再是星球，只是一堆无意义的数学坐标。


    赵宇的魂火剧烈震荡。他看到了另一边，一条奔流不息的长河，河水由无数跳动的数字“0”和“1”构成。那是“时间”的概念。


    灰色丝线再次出现，轻轻划过长河。


    奔流的长河瞬间凝固。所有的“0”和“1”都静止了。永恒的静止取代了流动。这个世界的时间，被“暂停”了。


    这就是林晚星的内心世界？一个可以任意抹除概念的规则坟场。


    他开始感觉到不对劲。


    他想起了自己重生前的名字，那个在地球上属于他的代号。可那个名字在他的意识里变得模糊，笔画开始散乱，发音变得怪异。


    “赵宇……”他尝试巩固自己的认知。


    但“赵宇”这两个字，也开始变得陌生。他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代表什么？


    【警告！你的存在概念正在被削弱！记忆模块出现信息丢失！】


    系统的警报在他的魂火深处响起，却也带着一种遥远和不真实感。


    他想调用自己的力量，君王壁垒，死亡脉冲。但他想不起来该如何驱动它们。那些力量是他的一部分吗？还是他从哪里听来的故事？


    “我……是谁？”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他魂火的燃烧都变得迟滞。自我认知正在快速崩解。


    就在他即将彻底迷失在这片虚无中时，一点微光在虚无的最中心亮起。


    那点光很微弱，却成了这片无垠虚无中唯一的坐标。


    他本能地朝着那点光“漂”去。没有动作，只是一个念头，他的意识便向着那里移动。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魂火中那种被剥离的感觉减弱了。那点微光庇护着他。


    他终于抵达了光的面前。那是一团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茧。他能感觉到，林晚星的主观意识就在里面。


    “你来了。”


    一个念头直接传递到他的意识中。不是语言，是纯粹的意念。


    “我不该让你进来的。”林晚星的意念带着一丝歉意，“这里对你太危险。”


    “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待在这种鬼地方。”赵宇的意念回荡着，他发现自己的思维清晰了许多，“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化蛹成蝶？”


    “差不多。”林晚星的意念里传来一阵波动，“我在解析‘归墟’的本质。每一次使用，都是一次对‘终点’的靠近。直到我能完全掌控它，或者被它吞噬。”


    “看起来你快成功了。”赵宇环顾四周那些被抹除、被静止的概念残骸。


    “不。”林晚星的意念否定了他的说法，“我还差很远。而且，我发现了一个更麻烦的东西。”


    她的意念引导着赵宇的“视线”，望向这片虚无世界的“天空”。


    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赵宇却感觉到了一种被“注视”的感觉。那种感觉他经历过一次，在灰雾城的权力交替之后。那个高维存在的凝视。


    “祂在看着我们？”赵宇的魂火一紧。


    “不是看着。”林晚星的意念变得凝重，“是在‘记录’。”


    随着她意念的引导，赵宇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在他的灵魂本源上，在林晚星的“道茧”之外，都有一个极其微小，几乎无法察觉的印记。


    那个印记不是能量，不是符文，而是一个“事实”。一个被写入他们存在本身里的“事实”。


    “‘观测印记’。”林晚星的意念传递来这个名词，“它比收藏家协会的标记要高明无数倍。那个标记是‘定义’了我们的坐标，而这个印记，是‘记录’了我们的存在。它不会主动定位我们，但我们所做的一切，每一次力量的运用，每一次成长和蜕变，都会被这个印记忠实地记录下来，然后上传到某个未知的地方。”


    赵宇感到一阵寒意从魂火深处升起。


    他们就像是两只被贴上标签的实验白鼠，他们的一切挣扎，一切变强，都只是在为实验者提供数据。


    “能抹掉吗？用你的‘归墟’之力。”赵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