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也需要遵循流程。”赵宇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识别，判断，修正。这是一个程序必须走的步骤。我的目的，不是用谎言去改变法则，那确实是痴人说梦。”


    他的魂火跳动了一下。


    “我的目的，是在它进行‘判断’的那一个环节，给它塞进去一个让它无法判断，无法理解，甚至无法完成计算的程序。”


    “一个病毒？”独眼龙下意识地吐出这个词。


    “一个足以让它的中央处理器，彻底烧掉的超级病毒。”赵宇纠正道。


    独眼龙沉默了。他不是傻子，他能理解赵宇的意图。那是一个疯狂到极致的计划，是在刀尖上行走，是在悬崖边跳舞。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失败的后果却是确定的。


    “可……可谎言总有被戳穿的时候。”独眼龙的声音干涩，“什么样的谎言，能骗过法则？”


    “简单的谎言当然不行。”赵宇将“说谎者的心脏”握在掌心，“说‘一加一等于三’，它会瞬间判定为谬误，然后修正你。所以，我们要编织的，不是一个简单的谎言。”


    他的魂火深处，映出了林晚星那个被“归墟”之力包裹的、寂静的道茧。


    “我们要编织一个悖论。”


    赵宇缓缓踱步，骨骼与地面接触，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一个让它无法用‘真’或‘假’来定义的超级悖论。”


    独眼龙的呼吸变得粗重，他似乎预感到了赵宇想要做什么。


    “它能处理‘永恒’，就像不朽死亡帝君代表的概念。它也能处理‘终点’，就像林晚星正在解析的‘归墟’。因为它有明确的定义。”


    “但如果，有一个东西，它既是‘永恒’，又是‘终点’呢？”


    赵宇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独眼龙。


    “如果有一个存在，它的定义本身就是‘开始即是结束，存在即是虚无’呢？‘秩序使徒’该如何判断？判断它是‘真’？可它自我否定。判断它是‘假’？可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真实’。”


    独眼龙彻底呆住了。他那颗在阴谋诡计中浸泡多年的大脑，第一次感觉到了算力的不足。这已经超出了情报和计谋的范畴，进入了某种哲学的、概念的领域。


    “我们要做的，就是利用‘说谎者的心脏’，将我和林晚星，定义成这样一个‘逻辑奇点’。”赵宇的声音斩钉截铁。


    “我们就是那个悖论。我们就是那个病毒。”


    “然后，把它呈递给‘秩序使徒’。”


    一股寒意从独眼龙的尾椎骨升起，瞬间传遍全身。他终于完全明白了赵宇的计划。


    这不是在说谎。


    这是在创造一个全新的、不存在的“真实”，一个与“秩序使徒”底层逻辑完全冲突的“真实”，然后强行塞进它的系统里，逼迫它去解析。


    如果解析成功，他们会被瞬间抹除。


    如果解析失败，它的系统就会陷入无限循环的逻辑判断中，直到崩溃。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他们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我……我需要做什么？”独眼龙的声音发颤，他没有再反对。因为赵宇说得对，除了这个疯狂的计划，他们只剩下坐以待毙。


    他从一个合作者，一个旁观者，彻底变成了一个追随者。因为在这场连神都无法插手的灾难面前，只有眼前这个骷髅，想到了反抗的方法。


    “我需要你帮我布置一个‘舞台’。”赵宇说道，“一个能够将我们的‘存在感’放大到极致，让‘秩序使徒’无法忽视的舞台。我要让整个灰雾城，不，是这片被‘真实’覆盖的区域里，我们成为最显眼的那个‘错误’，逼它第一时间就来处理我们。”


    赵宇将一份简陋的地图骨片丢给独眼龙。


    “这是余烬熔炉的残余结构图。我要你用最快的速度，去那里，将残存的能量引导至核心。我要用一场盛大的能量爆炸，来宣告我们这个‘悖论’的诞生。”


    独眼龙接过骨片，手抖得厉害。


    “这……这会把我们自己也炸死的！”


    “不会。”赵宇的魂火锁定着他，“那场爆炸不是为了杀伤，而是为了释放一个信号。一个足够强大的、混乱的、不合逻辑的信号。”


    他走向房间的阴影处，背对着独眼龙。


    “去吧。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独眼龙看着赵宇的背影，那副暗沉的骨架在昏暗中站得笔直。他咬了咬牙，将骨片揣进怀里，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冲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赵宇一个。


    他摊开手掌，那颗“说谎者的心脏”静静地躺在他的骨掌上。


    【宿主，该计划的成功率理论上低于0.01%。一旦谎言的逻辑链出现任何一丝瑕疵，‘说谎者的心脏’将会被法则之力瞬间反噬，其能量会优先摧毁使用者。】系统发出了最严重的警告。


    “我知道。”赵宇在意识中回应。


    他将自己的意志沉入魂火深处，那里，代表“不朽死亡帝君”的至高印记静静蛰伏着。而在守护者契约的另一端，林晚星的“归墟”之力如同一个沉默的黑洞。


    永恒与终点。


    创造与湮灭。


    他需要用一个谎言，将这两个绝对对立的概念，完美地缝合在一起。


    赵宇的魂火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他对着手中的心脏，在脑海中构思出了那个将要撼动法则的、疯狂悖论的第一句话。


    远方的天际，一朵无声的蘑菇云升腾而起。没有巨响，没有冲击波，只有一片区域的色彩、光线、乃至空间本身，都被搅成了一团混乱的浓汤。那是独眼龙成功的信号，一场盛大而荒谬的爆炸，一个足以吸引全部注意力的巨大“错误”。


    几乎在爆炸信号绽放的同一瞬间，赵宇周围的空气凝固了。


    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金色光芒从四面八方渗透出来，将整个空间渲染成一个神圣的囚笼。这不是能量，不是魔法，而是“规则”本身具现化的形态。


    一个轮廓模糊的金色人形，在光芒最浓郁处缓缓凝聚。它没有五官，没有实体，只是一个由绝对秩序构成的概念集合体。


    秩序使徒。


    它降临了。


    【警告！最高权限法则实体已锁定当前坐标！】系统的警报在赵宇意识中尖锐地响起，【开始执行存在性扫描……扫描完成。检测到多项严重逻辑冲突……错误等级：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