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大营深处，两个身材魁梧的部落首领围着一堆快要熄灭的篝火，脸上的焦躁写得明明白白。


    “阿史那骨咄禄，你说咱们还要在这里耗多久？”薛延陀部的首领夷男压低声音，不时朝四周张望。


    “谁知道呢。”阿史那骨咄禄苦笑着摇头，“可汗说攻下幽州就有无数财宝，可这都围了多少天了？别说财宝，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夷男啐了一口：“我手下的勇士们已经开始抱怨了。昨天的口粮又少了一半，马料也不够，再这样下去，别说打仗，连回草原的力气都没有。”


    “你以为我这边好过？”阿史那骨咄禄叹了口气，“回纥部的那些小子，昨晚又跑了十几个。我派人去追，结果追兵也一去不回。”


    两人相视无言，篝火发出微弱的噼啪声。


    “要我说，”夷男凑近了些，“咱们不如早做打算。这仗打不下去了。”


    阿史那骨咄禄犹豫了一下：“可汗那边…”


    “可汗？”夷男冷笑，“他现在自己都焦头烂额，哪还顾得上咱们？你没看见吗？连他的亲卫都开始偷偷藏粮食了。”


    就在两人密谋的时候，不远处的中军大帐里，颉利可汗正在大发雷霆。


    “废物！都是废物！”他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案几，上面的羊肉汤洒了一地，“十万大军，连个小小的幽州城都拿不下！”


    帐篷里的将领们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可汗息怒。”一名千夫长战战兢兢地开口，“汉人守得太紧，而且咱们的攻城器械…”


    “攻城器械？”颉利怒吼，“青狼谷的武器都被烧光了！现在连个像样的撞车都造不出来！”


    另一名将领硬着头皮说：“可汗，要不咱们再等等？说不定…”


    “等？等什么？”颉利的声音越来越高，“等汉人的援军到了，把咱们全包了饺子？”


    帐篷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声。


    “报——！”一名传令兵跌跌撞撞地冲进帐篷，“可汗！不好了！薛延陀部和回纥部的人马在营地里打起来了！”


    颉利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什么？！”


    “薛延陀部说回纥部偷了他们的马料，回纥部不承认，两边就动手了！现在已经死了好几个人！”


    颉利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抓起佩刀就往外冲。


    营地中央，两群突厥士兵正在激烈厮杀。薛延陀部的勇士挥舞着弯刀，回纥部的骑兵则用马鞭反击，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住手！都给我住手！”颉利冲到人群中间，佩刀出鞘，寒光闪闪。


    看到可汗亲自出面，双方才慢慢停手，但仍然怒视着对方。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颉利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所有人都能听出其中的怒火。


    薛延陀部的一名校尉指着对面：“可汗！他们偷了我们的马料！我们的战马都快饿死了！”


    回纥部的人立刻反驳：“胡说！是你们先抢我们的干粮！”


    “放屁！”


    “你才放屁！”


    眼看又要打起来，颉利猛地举起佩刀。


    “够了！”他怒吼一声，“再敢闹事，我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但所有人脸上的不满都写得清清楚楚。


    颉利环视一圈，心里越来越沉重。这些部落联军本来就是为了利益才聚在一起，现在没了好处，自然就要散伙。


    “都散了！回去管好自己的人！”他挥了挥手，“再有闹事的，军法处置！”


    人群慢慢散去，但窃窃私语声不断。


    颉利回到中军大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传令下去，”他咬牙切齿，“今晚再次攻城！不破幽州，誓不罢休！”


    “可汗，”一名将领小心翼翼地提醒，“咱们的攻城器械不够，而且士兵们…”


    “我不管！”颉利猛地拍桌子，“就算用人命填，也要把城墙给我推倒！”


    与此同时，幽州城墙上。


    李绩正在巡视城防，忽然看到城下的突厥营地里火光闪烁，喊杀声阵阵。


    “将军，突厥人在搞什么？”马三刀疑惑地问。


    李绩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们内讧了。”


    “内讧？”马三刀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李绩放下望远镜，“看样子林浩那小子的计策奏效了。没了补给，这帮乌合之众终于撑不住了。”


    城墙上的唐军将士听到这话，顿时精神振奋。


    “太好了！”


    “突厥狗要散伙了！”


    “咱们有救了！”


    李绩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别高兴得太早。困兽犹斗，颉利那老狗说不定会狗急跳墙。”他转身对马三刀说，“传令下去，加强夜间警戒。今晚突厥人很可能会发动夜袭。”


    话音刚落，突厥营地里忽然响起了低沉的战鼓声。


    “咚咚咚——”


    鼓声越来越急促，显然是在集结兵马。


    “来了。”李绩冷笑一声，“弟兄们，准备迎敌！”


    城墙上瞬间忙碌起来，士兵们纷纷就位，弓箭手拉满弓弦，滚木礌石也准备就绪。


    不到一刻钟，突厥大军就开始向城墙发起冲锋。但这次的攻势明显不如之前猛烈，士兵们的呐喊声也显得有气无力。


    “杀啊——”


    “攻城——”


    喊声稀稀拉拉，完全没有之前的气势。


    李绩看在眼里，心中暗喜。看来突厥人真的是强弩之末了。


    “放箭！”


    城墙上箭雨如蝗，突厥士兵成片倒下。但奇怪的是，后面的人并没有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而是犹豫着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颉利在后方看得清清楚楚，气得咬牙切齿，“给我冲！都给我冲上去！”


    但士兵们的反应却很冷淡，不少人甚至开始往后退。


    “可汗，”一名千夫长跑了过来，“薛延陀部的人说他们的伤亡太大，要求暂时撤退。”


    “撤退？”颉利怒火中烧，“谁敢撤退，我就砍了谁的脑袋！”


    “可汗，回纥部的首领也派人来了，说是…”


    “说是什么？”


    “说是要重新商议作战计划。”


    颉利听了，差点没气晕过去。重新商议？这分明就是要撤兵的借口！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斥候飞马而来，手中举着一面血红的小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