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 41 章
作品:《演戏用马甲不就行了》 盛蹊除了演绎之星,这段时间没有接别的工作,也就顺理成章和陆其昌马甲一同出入,所以她让祝游回去不用跟着她的时候,连祝游都欲言又止想问她是不是和陆总住在一起了。
其实不是她们八卦,而是最近公司群里总有些风言风语,祝游感觉她们也不是想说盛老师怎么了,而是人对八卦的一个估计程度就是越来越往夸张方向去的。
最重要的,还是最近朝萤夕拾的帖子实在是被打击得太过分了。原来产粮大户的帖被分流,几万粉的账号发不出一条非粉见,就连某站著名的非官方三不管乱剪地带,带盛宋的都发不出来。
CP粉一开始还以为是盛蹊原来的公司在持续发力,但是随着公司的负责人滑跪销声匿迹,公司账号也注销装死之后,她们终于回过味来,意识到,不太对劲了。
这好像是圈内真的有人想让她们不要磕了。
这下CP粉哪还有肯干的,天天在CP超话里想说到底是谁,如果想防爆宋寅和盛老师就想都不要想了。
而祝游她们是知道内情的,再联系一下宋寅都暂停工作了,自然就知道她们的周扒皮上司有多么疯了,平心而论,祝游都觉得陆总的所作所为对嗑CP来说都有点超过了:嗑CP嗑的还是那种独一无二的偏爱,但他们陆总对待盛老师就像是在对待喜爱的人青眼相待那种程度的还不够,然后疯上加疯的PLUS版。
他简直就是不管业内怎么想了。都要把盛老师留在这里。
《若星辰》那么爆,他让宋寅暂停工作?而且盛老师才回归天光没多久,他都没让盛老师休息几天再工作,就和盛老师合体一起上《演绎之星》演技综艺了。
用业内的话就是演都不演了,他根本就是不想遮掩他对盛老师有别的心思来的。
而且祝游还觉得,他迫不及待要看到的,不是一个全新的盛蹊,而是他可以昭告全世界,盛老师选择了他而已:恋情绯闻对他与其来说是一个难得的轶闻,不如说更像是让他一个志得意满的勋章吧。
但祝游的素养还是让她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她的表情也还是有点伪装到位的成分的,所以盛蹊并没有看出来什么,而是在翻陆老师递给她的新本子,看第一页,她就合上,揉了揉眼睛,祝游担心地问怎么了,盛蹊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没事。”
她是被这个本子前两行字的含金量给震惊到了,所以暂时没看下去了。
这本剧本的编剧是她熟悉的,题材也是她这些年摸索且梦寐以求的,但她其实不确信她能撑住这个风格,或者有那个底气去演绎。
何修也在陆总那里看到了《茧》这部戏。
这是一部科幻悬疑的短剧,之所以说是短剧,是因为剧的导演对自己的拍摄方式也没确定,可能是几个单元穿插着来,也可能是一个单元从一而终,总之陆蕙兰给盛蹊本子的时候是这么说的:“这部剧的导演是上届金棕奖的最佳导演将获得者,算是一个新锐导演,风格挺先锋的,你可以尝试,没什么感觉也没事。”
知道角色被别人拿走后陆蕙兰也尝试反思并且改变了自己的做事风格,首先就是本子是必然不可能给别人,以后只可能单独递给盛蹊了,其次就是,她觉得自己对学生是有点不够慷慨了。
其实相信她的能力和想锻炼她未必只有给她一些她能够得上的角色尝试这一种方式。这两件事也不一定是完全矛盾的。
像辛亚这个角色,陆蕙兰觉得很有挑战性,虽然和盛蹊的调性有些不搭,可她也觉得她可以改变自己,去适应这个角色,那么递给她,她自己想不想接都可以。
她之前还给过她另一个角色,但是给盛蹊的话是:“那个先不管,你试试这个。”
之前那个朋友那,老毛病了。
陆蕙兰明白朋友对于资方捧人的不喜,对朋友投资充足可能不需要陆其昌再插足也有担忧,可是面对盛蹊,对她的这种担忧还是转化为一种肯定。
其实陆蕙兰的想法从来都没有变过,对她的学生来说路有多难走多长要走都是暂时的,她唯一确信的是唯有她的毅力能走到尽头。
陆蕙兰没暗示盛蹊让她叫陆其昌不要尝试去干涉第一部戏的投资加盟,虽然以她的第六感,如果陆其昌真的看好这部戏和看好盛蹊这个人,就算盛蹊这么说了,他也还是会做的。
但他做了没做都没用,她那个朋友看的是演员的演技。
而盛蹊只要试上这部《茧》,第一部戏她保证十拿九稳。所以她也叮嘱她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找她。
但盛蹊不知道是不是拍摄《演绎之星》时发现自己对这个圈子又有许多朦胧不懂的地方了,对这个本子她始终无法进入状态。
恰好这时何修说,天光,现在该说路途了,有一个空置的影视工作间,有一个现成的科幻半置景。
盛蹊来这里找找灵感,没让陆其昌来,他毕竟要撑着路途娱乐这个因为他可信度才构建起来的台面,但盛蹊下车的时候思绪还在徘徊。
她望着高楼心想:这个圈子真的会接纳一个曾经离开的人吗?
科幻置景很冰冷,当然,也很简陋,但是对于盛蹊这样的人来说已经足够,祝游在弯腰捡起休眠舱旁边的铁丝的时候,盛蹊已经闭上眼睛,在进入自己心中的场景——
《茧》是个科幻悬疑片,要想让观众相信这部剧剧情存在的基础,就是要让科幻的落点不仅落在场景上,更要落在人物上。
比如其他剧要体现高科技环境的优越,多半会安排一个急着上班的人三两步踏上疾驰的飞船,然后瞬间抵达自己的工作地点,或是行人熟稔地三三两两聊太空旅行。
《茧》给的剧本很空,有些场甚至只寥寥两三行字,这种场景是需要人物细腻的情感和真实背景去妥帖构建的,比如说,一个仿生人的失落,要落在她像人但终究不是人,想帮助人类但无法理解人类那种复杂情感的茫然上。
而辛亚作为一个失去记忆,不知道自己苏醒在一个后现代时空的百年前二十世纪的人类,她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永远隔着一层膜。
祝游直起身来,看到“辛亚”在和旁边的人影低声喃喃说:“我永远不可能熟悉这一切的。”
她是无实物无表演,但是手一伸出来,祝游就知道她演的是哪里了:辛亚的话是对旁边的人说的,可是她既没有转过头去,眼睛也是微微向下。
这是因为作为二十世纪人类,悬浮屏她还没学会多久,沟通却还是习惯设置成手机屏的高度,然后她也不敢看旁边和她通话的“全息”人影,只是低着头看手机。
因为她对未来,对科技高速发达的态度是抗拒,她还是和那些晚年会追逐怀念起年轻时流行过的潮流的老年人一样,对某些时代怀着自己的固执。
所以,她的动作仍然透露着熟悉,对这个时代和以前时代科技的熟悉,但态度却是截然不同的:对过去时代,她是已经无法挽回但会用各种习惯的怀念。
但对未来时代,她已经知道如何使用如何甄别原理,但真正用时依然习惯默认方式去适应。
她不知道这种表演是不是属于那种高级的,陆老师说的言之有物的,只由衷心想:好厉害啊,就这么一瞬间她居然就把场景带进去了。
虽然自己是看过剧本的,其他观众到时看时肯定不一样,不知道剧本里原来写的什么,但是盛老师没有后期没有搭档这个功力就已经让人叹为观止了。
可是没有,盛蹊没有继续,她说完继续在那站了一会儿,出了辛亚这个人物,却又没出,好像还在剧情里,但就是不说话了。
祝游不敢打扰,只是汇报的时候抱怨似的说起这点——她不是想说盛老师状态不好,只是说搭景太粗制滥造了,后期也不跟组似的从头到尾不出现。
其实这是她作为助理新人对剧组安排不清楚,她说的这个情况很多组也都有,何况她们这不是还没进组呢。
公司搭的景,没给租外头去拍摄拿租金,弄成这样不错了,但是偏偏接电话的梁叙何修都放在心上,没过几天,剧组的试镜通知还没来,景先搭好了。
二十多个工人,出了名的高速度高质量团队,交付的时候负责人还在和祝游说:“我们保证和后期团队对接好要修缮的一切。”祝游都震惊了:原来施工团队还包后期的吗?原谅她孤陋寡闻了,光听她都想知道了,这是花了多少钱啊?
但她转头去看盛老师,只看到盛老师盯着大了几乎三倍的场景最高点不知道在想什么,排练到晚上,盛老师再次在最后一点剧情卡住的时候,陆总来了。
其实陆其昌不怎么想来的,本体陷入瓶颈,她怎么找来其他两个都不会有用的,但是奈何何修把这件事作为一件要事汇报了,按照陆其昌的人设——主要是爱而不自知这个特点,他不赶过来是很奇怪的。
虽然陆其昌赶过来了也只是坐在那懒懒散散又百无聊赖地看她继续走戏,和看祝游给她念台词,但祝游看盛老师再自己尝试不同的人物状态又屡屡碰壁时,状态好像都不一样了。
她没有那么焦躁了,而且情绪似乎也安稳一点。祝游心想,看来盛老师对陆总还是有点真感情的嘛,这个老装的资本家还是有点用的嘻嘻。
假意里的一丝真情,今天晚上就嗑这个了!
和祝游想的不同,何修看到这场景满脑子想的都是:看来陆总花的这个钱并没有让盛老师的状态好到哪里去。
看到陆总起身才忙跟上去,没想到陆总只是说——他还穿着西装三件套呢,很规整,人模狗样,虽然眸子里依然潜藏着那种上位者的轻蔑,像是刚又从胜率百分百的牌桌下来——
“先歇着吧,”他用这种轻佻闲适的姿态说,“演绎之星今天开播了。”
盛蹊转过头来。
她并没有参加第二期第三期的拍摄,因为如她和老师说的,《演绎之星》只是她回圈并且成为表演顾问的一个讯号,她本质还是不想把时间放在报复和回顾以前的节目打压她的事件里的。
没想到她还是记得。记得清清楚楚。
盛蹊就那样站着没说话,其实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顿住了,最后她提着裙子走过来,为了贴合角色,定制服装是流光的那种面料,其实不太像是太空服装,那种过于冷锐都散发着蓝光的科技感服饰,但是和这个场景莫名很搭。
陆其昌就这样看着她走过来说:“其实你就算演得很差也没有人会说。”
何修嘴角微微一抽,有这样说话的吗?陆总就算是爱,是喜欢盛老师的,骨子里的傲慢还是太浓了。没想到他不知道是看到盛蹊脸上的表情还是什么话音一转:“但还是演得上相比较好的。”
这不是废话。祝游也不喜欢他这么说话,低着头默默地想。
接着陆其昌说:“不然我怎么向他们证明我的眼光呢?”盛蹊没有微笑,陆其昌微笑了:“需要我给你找表演老师或者技术参考过来吗?”
不知道为什么,祝游本来刚刚看着他们两个一个旁观一个演戏还是觉得有点好嗑的,陆其昌这么一句话给她说心里窝火了,都想冲过去上前把盛老师一把拉过来然后对他大声说盛老师不需要!她的演技是能做到的!
还有你,你不是喜欢她吗,怎么连这点勇气和自信给她都做不到,你还能算是喜欢她吗!你就是网上说的那种喜欢PUA打压女友的人吧!
但现实里他们这一帮人只是偷偷注视着他,只有祝游不怕被开除似的瞪着他,然后盛老师说:“不是,我不是想走你这里的捷径,我只是突然想说,原来我还是不会演戏的。”
她低头,似乎有些气馁,更多的却好像是自嘲,“我是在想,原来我以为的不利条件,在以前对我来说,也没有多少助益。”
她抬起头看向已经搭建好的场景。以前没戏拍的时候她总是想,没有机会,没有剧本,没有空间,成为宋寅之后她老是想,没有颜值,没有宽容,没有粉丝,可是现在,这一切好像都还是有了。
甚至有了很多很多的钱,陆其昌会不顾外界眼光地给予她一切,可她原来还是卡在把戏演好这个原点里。
出人意料的,陆其昌没有打压她,而是抬手撇开她额前的碎发,柔声说:“这不是很好吗?演好你觉得自己不能演好的戏,这不就是你想做的,你觉得你能做好的乐趣,如果对你来说太简单了,反而没有挑战的难度了。”
盛老师笑了一下,好像觉得这个安慰太牵强了,而其他人是见鬼似的看着他,大概是觉得傲慢不可一世的陆总居然也有这么通人性的时刻,真是见了鬼了。
果然下一秒:“怎么样,不要给你请表演老师,那请陆老师来好吗?或者宋寅?还是你之前的老朋友。”
本来其他选项放在这很正常的,突然冒出来一个宋寅,就像是一把鲜花里突然探出来一个摄像机一样,这个人多疑又小心眼的性格真是让人冒火,祝游看得都气呼呼的,想把盛老师拉过来说她们今天不排了,盛蹊好像很明白他的点似的:“不用叫宋寅,我就只是……”
她也没把话说完,只是问:“陆其昌。”
她好像总是一直在确认:“如果你最后看不到我的戏,会很失望吗?”
陆其昌凝视着她那双漂亮眼睛。谢天谢地,他没有在这种时候煞风景地说,不用说看不到,他会给各个平台投,各个导演投,确保她的戏会被每个人看到,他们都知道盛老师想要的不是这个。他也没有突发恶疾似的说你可以不用演戏,我养你。
他也会在盛蹊真的觉得茫然的时候,套上一层仿佛很懂她的,灵魂伴侣似的皮告诉她说,你选择我没有错,你就是该选择我的,就像世界上只有小王子的玫瑰一样,也是只有我懂你的。
他轻柔地捧着她的脸:“我会很失望,很失望。”这话说出来其他人心里咯噔一声,盛蹊眼睛里也很快蓄满了泪,但是这个眼神让他们觉得她不是对他失望,是对自己失望。
“……”盛老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满足自己演戏的期望是为了她,还是为了陆其昌啊。祝游忧心忡忡,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件好事。
陆其昌又叹了声,他实在太适合这种玩弄人心,一朝天堂一夕地狱似的角色,虽然对于盛蹊有点太残忍了,但是何修内心清楚这才是陆其昌没有遮掩后做的。他其实,就是喜欢她这一点。
他一句话都可以挑拨她情绪。这种时候是没有宋寅在的,所以陆其昌越发觉得自己可以主宰盛蹊了,何修猜想陆总心里正在想的就是这一点。
其实他只是在费心安慰自己。因为离开这个圈子太久,因为太久没有一个出彩的角色,因为刚刚回到这里,拿不出一个角色就怀疑自己想打退堂鼓是正常的。可就像他说的,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既然把路交给我,那就把一切都交给我吧。
陆其昌垂眸语气温柔说:“可是怎么办呢。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盛蹊。”盛蹊带着眼泪笑了笑。他平淡地说:“庸庸碌碌,也就庸庸碌碌了,一事无成的,比后悔没做的好。”
他最后还是拿出那句被人喷烂了的话,显得这才是他最终的底气:“我有的是钱,随便你折腾。”
盛蹊好像发现实情:“你之前说是因为我有价值才投资我。”
陆其昌还在摩挲着她的下巴,虽然他们两个人常常是这种相处模式:陆其昌在上方,而盛蹊始终在下位,但是这句话问得好像盛蹊才是那个随时会因为陆其昌这方的情势不对扭头就走的人,所以陆其昌说:“让我体会一下提心吊胆的滋味,这也是投资的价值。”
作为一个资本家,他应该是还没有体会过也永远不会体会提心吊胆滋味的,了解陆总多么出手即中的金牌秘书如此想,但看到陆总让盛老师去休息还是低下头。
……其实他怀疑盛老师到车上去根本不是休息,而是陆总不满意她整颗心都吊在这个她找不到感觉的剧本上,没看看自己而已。
神奇的是到车上坐了片刻后,再下车时盛蹊已经恢复情态了,而何修来请陆总,听到盛老师说:“……他有点累,先休息了,待会儿再来叫他吧。”
何修放下要敲车窗的手,好吧,盛老师刚刚在车上,她说了算。但是一场演完,合作对象的电话打到他这里来了,何修一边接电话一边看盛蹊的戏,刚转过头。
陆总从车里出来靠在车边上,远远看着置景里的一个人影。
何修快步走过去,看到他说:“下次不要叫我来了。”
何修:“……?”
其实陆其昌觉得浪费时间操控自己这个马甲太麻烦了,而且容易激发本体本来就存在的感情问题,她太多愁善感了,大概率是在马甲面前才能吐露心扉的原因。
陆其昌看看腕表,宛若漫不经心地说:“我在这,她本来也不可能专心。”是字面意思,但是陆其昌的人设,让他说出一种,宛若自己得到了盛蹊全部注意,所以故意在此炫耀的傲慢感。
何修果然感觉到一种反胃感,他觉得陆总实在是太癫了,还有点得寸进尺,但是盛老师对陆总的纵容让他感觉很无力……到底为什么在这个世界金钱和权力代表一切!
他在金钱的威力下送陆总回到家,送陆总下车的时候还听到他说:“你帮我联系一下这部戏的导演和编剧……什么老师……”他仿佛很上心,但一个名字都说不出来,也对,这才符合他逐利为上的人设,但何修还是忍不住微笑,想说要是宋寅肯定不会记不住的。
他提醒说:“陆总,陆老师那边说过这部戏的导演不喜欢要资方的塞人。”他真是看错了,还当当上,当当不一样,他这样说哪里是真稀罕盛老师只有一个?只是段位太高。
算了,盛老师总会知道,可惜真心不一定能换到等价筹码。正沉默着,陆其昌瞥他一眼说:“谁告诉你要塞人了。”
他冷笑一声,恢复倨傲,双手插兜:“如果这部戏不能上,就找类似的编剧导演,剧组打包对打。不就是想要戏吗?”他皱眉,仿佛不理解,又仿佛轻描淡写:“不是多的是?”
“……”何修真的有点无语,他甚至想按两个喇叭,问陆总是不是忘了之前的说法还是看中她潜力等她等了五年!但是对陆其昌来说是,她急需自己给的自信心。
那就告诉她怎样都不会搞砸好了。如果其他人不能继续看好她的话,他砸钱也会给她砸出一个应有的地位来,反正他的人设也是如此。
陆其昌说完扬长而去了,何修死死盯着他们陆总的背影,回去时忽然想到他们陆总对她说的话:“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也是,他本来就是这样不择手段不在乎一切规则的人。
是对盛老师的偏爱给他镀上一层柔光一样的滤镜,如果这样的偏爱给任何另外一个人,那对盛老师来说也只会是一样的灾难。但开着车时很奇怪的,何修只想,不会再有和盛老师一样的第二个人了。
陆总就给过盛老师一个人这样的例外。他是如此的傲慢自大自以为是,不会相信任何天定情缘或者非你不可这样的笑话,驱使他不肯承认自己对盛老师动心的点恐怕也是,他知道真心绝无仅有,不可能落在他这种早不相信爱情还四处践踏他人真心的烂人身上。
不敢承认,原来源于知道自己不配。
所以承认,支持她的事业……却不会近距离去打量欣赏,每次都是草草围观,说一些其实做不到的套话,因为明白她的真心有多珍贵,怕靠近了更给不起。
他就说,陆总才是这段感情里自卑的人。他甚至不敢去看她投入演戏的情态,因为靠近去看,就知道和她相信他的样子,有多么相像。
他有这么赤诚地对待过她吗?恐怕连看到她受挫时心疼的感情,都不是真的吧。看到她受挫,其实在想,太好了,她又靠近你一点点了。
果然烂人的喜欢就是和烂人一样,没有丝毫价值。何修在车里这样弥补他加班怨气和对陆总丝毫不上心都交给他们这些下属来做的不满这样想,看到盛蹊,又遮掩过去了。
他对她说:“陆总临时有个会议……”
盛蹊这才想起,哦,她忘记表演和自己说,他有事要离开这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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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又不在意似的说:“公司有还在排戏的群众演员吗?能不能带到这里来,我想和他们搭个戏。”按照市场工资。
这些都是很容易安排的小事,何修点头,本来这些事不该轮到他去做,不过他本来也不想给陆其昌干活,就随便了。
晚上陆总打电话来满含烦躁地问为什么明天日程排得这么满,而且下一期《演绎之星》他也没有空去了,何修装作失误地立刻恭敬问需不需要调整,陆总顿了顿烦躁说,算了。
他看到盛老师完全没有接到他不去下一期《演绎之星》录制的通知,就知道陆总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了。
他对她的专注爱意有一半是演的,享受那种一个没心的人也会这样爱一个人的虚伪感,另一半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对一个烂人来说,演自己很爱一个人,就和假装自己生病一样可笑。
因为如果不感到自己不舒服,是演不出来病了的。同理感情也是一样。如果他真的对她是虚情假意,他对她说,可谁让世界上只有一个盛蹊的时候,就不会不敢看她的眼睛了。
因为怕她看出他对她真的有一丝一毫的假意,他是怕她发现她对他真的很重要的,可越是这样,她越是重要。
所以他真的不害怕他离开了,她的戏演不出来吗?未必。
……第二天中午何修看到陆总在看《演绎之星》她那一期的cut,这么无聊的综艺片段,他开在显示器背景里,看似在翻文件,其实听到他们说她演得气场开大,很符合人物设定的时候,唇角微勾。
何修拿去签字的文件,他一边签一边说:“给盛蹊那边订点水果去。”他一边敲桌,一边不经意地炫耀:“剧本捋顺了,让她自己去对接,不顺利,你再来找我。”
何修心想,你走了她更顺利地捋好了,不是更说明你才是碍事的那个吗,不过他没说,而是接过本子。
“对了,”陆其昌往后靠,“我们的CP就没什么反应?”
“……”打压那么久宋盛就是为这个是吧?
何修只能委婉说明:“公关部那边还是觉得这种和公司有关的舆情不太好……”他也不是第一次提醒了,这种疑似权,色交易的事情,难道不是越少越好吗?真让人相信他们是自由恋爱的还是少数,更多的还是会鄙夷。除非这位爷真的能做到几年只捧她一个。
虽然舆论是有点这风向了,但现在盛老师回圈,不是她作品和前途更重要吗?何修仔细打量陆总,盘算着这件事里怎么看出来对陆总说是他喜好重要一点还是盛老师重要一点。
没想到他沉吟一会儿说——虽然是大发慈悲似的叹气语调说的——“那就随她去吧。”
怎么让他说的好像是盛老师不愿意和他炒CP似的?
陆其昌手指屈起撑着头,做闲适状:“反正我也不着急。”
何修抬头看他一眼,和陆其昌不一样,他想的是:反正你也不急着承认,她对你非常重要。
所以CP也是可以为盛老师复出的曙光让路的。他这么想着,低声说:“《冬雨》好像打算上平台的,但是白熊那边……”
陆其昌冷了脸。不夸张地说,真是一瞬间眼神瞳仁都变得冰冷,但他还是弯起嘴角,用那种商场上和人交锋的危险语调说:“和白熊的负责人说,我可以送进去一个周宇,不介意他们再向我勒索一次,知道吗?”
其实何修觉得陆总误会了,白熊那边手下资源不给上是因为和陆老师合作的那个制片人有点不愉快,加上文艺片全范围遇冷,但是陆总这么说,白熊那边估计是会放开手了。
他忽然又想,陆总还是谦虚了,他哪里是有的是钱啊,他简直是有的是通天的能力和手段,他想捧一个人,就算白熊不是针对他,甚至还要来找他来解释,他也是不会听的。
因为他能给她的只有这些。能买到盛蹊无价真心的,只有这些。这恐怕才是资本家始终自卑心虚的根源吧。
陆其昌说完,看到何修还站在这,不耐烦:“还愣这干什么?还不去做!”
何修低头:“是。”
晚上产粮大户,尤其是几万粉的那几个老站子的帖子,终于放出来了,朝萤夕拾CP粉说,是天光公司看盛老师新剧要出了,和那个要压他们的人唱反调,这才解封了。粉丝都很感动,纷纷说天光是业内好公司。
只有几个知道的还不敢嗑的公司员工对视一眼,想说,这不是高抬贵手啊,陆总也不可能洗心革面,这只是疯子发疯之前,虚晃一招,让你们以为他什么都不介意罢了。
实际上,他连盛老师之前被迫和前公司艺人炒CP都很反感的,有人听说天光待遇很好,打着和盛老师相熟的旗号来谈跳槽,陆总明明说天光可以签别的艺人,但和盛老师认识的明明一个都没签。
有人不服,说盛蹊的面子也没那么好用啊,第二天圈里说,说说和她认识得了,别以为自己也是盛蹊了。
这个世界上就一个盛蹊。也只会有一个陆其昌,会这样看重她的。
这样的喜欢和在意,都是独一无二的,虽然在意的本人并不承认。
……
“第五期我不去,你自己去就是了,”陆其昌转着笔,打着电话微笑说,“有我第一期给你打底,他们还敢晾着你?”
盛蹊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陆其昌往椅背上靠了靠,然后说:“我过几天有个越洋会议。”
盛蹊说:“你如果不忙可以让宋寅忙。”其实宋寅只是不能演戏,其他塑形和培养技能之类不需要太过投入的事还是可以继续做的。
陆总的眉心轻轻跳了一下,然后他慢慢地说:“不要让我一个个亲自和他们去解释,为什么你在我这里总是可以这么放肆好吗?”
其实盛蹊觉得自己的提议根本就不放肆,但抵不住她有时候也会觉得过后再去找补确实很麻烦,算了,宋寅那里闲着就闲着是了。她挂了电话,陆其昌摩挲了手机一会儿,把手机抛桌上,撞击音听得何修低下头。
陆其昌和颜悦色地问:“宋寅那很闲吗?”
何修:“……”他一时摸不准陆总这是要给宋寅找点事儿还是让他不要有事干的意思。
陆其昌也在思考,不演戏的话三开过分吗?根本就不过分,需要盛蹊时刻注意的只有演戏这一件事,如果她真的想要走得快一点,让马甲也跟上就是了。
陆其昌想了一会儿才拿起手机,仿佛随口吩咐:“他不是没戏拍,就去上综艺。找几个演技大咖给他带着,教教他,然后让他注意一点,不要什么事都扯上盛蹊。”
何修怀疑这话其实是给节目组说,不要往盛宋CP热度上去剪,他们陆总会暴怒生气,另一点就是:“她如果拍戏忙,让她住我那一栋。”
何修心里咯噔一下:“陆总……盛老师那其实有酒店。”
如果《茧》这个戏面试下来住酒店更方便了,整个剧组全是人,被人看见不是更容易被说嘴吗?
但陆其昌只觉得,她出来住,他回去后不用双开,她入戏就更方便了,她也不用应付人情往来了。她不在乎其他人怎么说,只要是在背后就行了。
“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何修:“……”他顿了顿还是说:“陆总。”他直视着他们上司眼睛:“没有哪个男女朋友会愿意他们被别人说,他们的男女关系是不正当的。”
没有官宣而同居,这合适吗?合理吗?
何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个,但是他看到陆总微微眯起的眼睛知道自己说错了,他很快低下头,听到头顶响起的声音不辨喜怒地说:“那他们问起来,说她和我是正当男女朋友关系就是了。”
虽然陆其昌不想自己承认,盛蹊总觉得这有点太欲盖弥彰了,但是如果有人真的敢问,她顺势承认,至少比其他猜测好。
但听在何修耳里总觉得……其实陆总不是不想承认,他是想逼盛老师承认。他想让舆论首先觉得他们的关系是非同寻常的,然后看盛老师走投无路再被逼说,他们是清清白白的男女朋友关系,仅此而已。
他一直想这样在这段关系中占上风,殊不知,先索取承认的人才是最惨的。
何修一直觉得之前是盛蹊被陆总骗了,直到这一刻才承认,也许陆总才是输得最惨的。
他压根不知道,如果盛老师想说,见他第一面就会说。我想和你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而不是一边沉沦,一边看着他仿佛掌握一切的眼睛说,我会好好演戏的。
她压根不想被别人说,她是陆总的女朋友。
她想听到其他人说,陆其昌的眼光确实是最好的。她想要的身份是一个被承认的好演员,不是被他算计得走投无路最后不得已为了保持清白说,我们是自由恋爱的一个谁都能替代的身份。
这个世界上只有盛蹊一个人成为盛蹊,但是在她眼里谁都可以是陆其昌,谁都可以是这个,中途看好她的伯乐。
可惜,陆其昌为了打压她,逼她屈服的这五年,他来得太晚了,她已经等得,不会再相信任何人都只是纯粹为了她做一切了。
何修在这一刻觉得陆其昌居然有点可怜。可惜吗?他真正费尽心思想要得到她这五年,其实但凡他没那么骄傲,再服软一点,愿意那个时候哄她,她说不定真的会相信,感情和事业他都可以,他都愿意给她。
但盛蹊不是一个容易屈服的人。
他觉得他得到她了,得到她的全部信任,其实她只是看清了,他们各取所需。
她会住进来的,何修心想,反正她也不会主动承认。她就算听到了记者追问恐怕也只会一笑带过不正面回应,因为她心里也不会觉得他们是天生一对的。
不相信爱情却最终沦陷在爱情里的黑心资本家,和曾经相信爱情,却再也不会更清楚娱乐圈人情冷暖的敏感主义者怎么会是天生一对。他们明明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缘分想他们是该分道扬镳,可他却想用金钱权力强求一切。
何修心想,这才是陆盛该嗑的,这才是高/干文里那种最容易发生最难忘怀的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