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九时。


    宋峤捂着酸胀的后脖跳下车，拿着一次性洗漱用品蹲在楼顶刷牙。


    旁边是刷完牙的林在洗脸。


    另一个方向，阿德里正在晨练。


    “还别说，这桶装水我用着都不踏实。”


    听完林的牢骚，宋峤噗嗤一笑。桶装水是安全局统一提供的物资，饮用水，她们没得选。


    林满脸写着不解，宋峤失笑，“没问题皆大欢喜，有问题的话，那就是该头疼的人去头疼了。”


    【倒计时167星日18星时】


    又过去了一天，宋峤的关注点并不在水上。


    半星时后，[黎明]与[黑鸦]在空中临时驻点汇合，交换信息。


    夜里的行动与昨天白天的进展差距不大，参与行动的猎人队并未找到更多的变异生物，D06的生物值仍然在忽上忽下横跳。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焦驰瞧着阿德里，目不转睛，“刁部长让我带个话，如果查出水确实有问题，你们还会继续查下去？”


    好问题，宋峤的眼珠子立刻胶着在队长身上，她也想知道阿德里后续的计划。


    “会。”


    掷地有声的一个字，全然代表了阿德里的态度。宋峤心里慨叹，是她小瞧了对方。


    曾经在数个星球中GDP总值长居第一的D06停止了运行，新的一天仍然处于“戒严”中，街道上空无一人，在宋峤看不到的地方，无数的人停止工作，待在家里。


    队伍在空中俯瞰下方，沉睡的建筑死气沉沉。


    时间在艰难的等待中流逝。


    刁重带来了最坏的消息——


    水有问题。


    D06所有区域的水源均已被“污染”，这也是全区报告异常的原因。


    身边的人陷入长久的沉寂，连带着视频那头的人也是。刁重共享完这一石破天惊的消息，她的双肩失了力气，整个人佝偻下去，散在椅子上，双眼望向某处，瞳孔失焦。


    宋峤余光环顾一圈，心内了然。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查找水源污染的原因还是解决当下可能出现的问题？”


    宋峤冷静询问，她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判断。


    林深深看着宋峤，没吭声。


    焦驰舔了舔起皮的上唇，“我来说好了。全区的水有问题，这代表着D06所有人都中招，目前判断，具有变异可能性。”


    宋峤挑眉，边缘酒吧不过是出现未知的变异生物，图灵就介入进行[清除]，倘若消息走漏，那么将会是D06面临威胁。


    阿德里不会主动开口，刁重也是。


    “要是消息走漏，D06也会面临[清除]？”


    宋峤目光灼灼，誓要得到答案，她的目光从队友们身上逐一掠过，或低头，或侧首，她们躲过了宋峤的眼神。


    “会。”


    是网线另一端的刁重。


    “哦”，宋峤得到了预料中的答案，“有办法避免或者说让[清除]无法开始？”


    “不是都怀疑佟家参与了，找到证据在星网上公布？”


    林：“他会压下去，舆论控制并不那么容易。”


    鸦青：“处理不好，那是明晃晃地与他为敌。”


    “我有办法。”


    宋峤唇角微扬。


    舆论么，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不一定会死，不用那绝对是等死。


    *


    [黑鸦]朝佟家提交了拜帖，求见的是佟石。


    安全局的猎人队捉住了一些变异生物，怀疑与D06水源异常有关，现需请求佟石名下的研究组来协助研究。


    前日，佟玉已经离开D06，佟家能决定的人自然是佟石，他不能拒绝。


    焦驰、鸦青携带着一只箱子在浦西大厦等待佟石，箱子长约一米五，高约一米二。


    约定时间晚十星分，佟石笑眯眯地出现在会客室，依旧戴着金属面具，身后跟着小红帽。


    焦驰出面，代表安全局将外勤部调查到的情况做了简要说明。


    “......安全箱里是猎人队捉到的疑似生物，大部分样本全部在这里。”


    “安全局的科研人员没查出来？”如愿瞧见焦驰面色微僵，佟石无所谓地摆手，“算了，要用就用吧。”


    “不过，你们最好尽快，过两天我会离开，底下人到时候办事不牢靠你们可找不着人。”


    焦驰笑容不变，眼神落在箱子上一瞬，“当然，静等您这儿的好消息。”


    佟石抬手，小红帽立刻唤来外头的机械人，将安全箱搬到了推车上。


    机械人将推车送进电梯，站在最里侧，小红帽跟在佟石后头走进去。


    电梯下行。


    “范治那儿有消息？”佟石目视前方，冷不丁开口。


    小红帽立即检索信息，恭敬回复：“没有。”


    “呵！废物，那就是他不清楚这事了，浪费我的时间！”


    “既然刁部长想查，那就好好查，在我走之前我要看到报告。”说完，佟石踹了一脚安全箱。


    小红帽应是，“还有一次投放了目前数据还算稳定。”


    “嗯，一会让他们手头的事停下来，我倒要看看猎人队抓了什么东西来应付刁重的。”


    负一层到了，机械人将安全箱搬起放到缆车上，浦西大厦与地下实验室还有一段距离，地下停车场有个便捷通道。


    一行人走进长长的通道，墙壁光滑，隔开一段距离，墙角会有绿色的标识牌，提醒方向。


    除了有序的脚步声隐约传进箱子里，宋峤听不见别的动静。


    她提出计划时，林竭力反对，计划过于冒险，一旦暴露，她等不到图灵再次出现。


    对宋峤而言，她什么都不做，无异于等死。她说服了队友，于是躲在箱子里。


    她没带副脑，以防被佟石身边的人察觉。


    突然，一阵晃动，随即脚步停下了。


    宋峤努力将耳朵贴近箱沿。


    外头几人站定，小红帽查看护卫队报告的消息，低着头不敢看佟石，“有人在水点放置了炸弹，没抓到人。”


    佟石：“废物！”


    “那边执勤的人呢，你去看看！”他扭头冲身后的机械人下令。


    机械人甫一愣住，三星秒后点头。


    佟石摆手：“算了，你把安全箱送上货梯，再跟上来。”随即大步离开。


    另一边，[黎明]三人躲在通道里，等待炸弹爆炸。计划是宋峤定的，在没被佟石发现前，三人需要配合宋峤行动。


    [黑鸦]送异变生物寻求佟家的实验人员帮助是第一步，这是为了将宋峤送进实验室。水点安置炸弹是第二步，将人引过去，给宋峤从安全箱里出来创造机会。第三步则是让十七混进佟石的机械人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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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机会给佟石制造麻烦。


    至于林和阿德里，作为后勤人员，若是宋峤和十七暴露，她俩得想办法联络刁重“捞人”。


    算不上计划的计划，[黎明]、[黑鸦]以及刁重必须赌，她们想不到更好的方式了。


    用水点的爆炸范围不大，墙壁、地面炸出洞，上方的水管未曾受到波及。林在周边地上泼了一层油，烈火熊熊燃烧。


    数个机械人手持灭火器，后头站着的几个机械人穿着人类衣服，头上戴着防护帽，瞧着就是临时赶来的。


    浓烟蔓延，不大能看清人影。前头火势不小，后排一名机械人冲着同伴比划，后退去拿备用的灭火器。


    它双手各拎着两罐灭火器从里头走出来，十七瞅准时机，径直窜出去，将它电晕，把人拖进边上的安全通道，三下五除二扒了它的衣服换上。


    十七戴好防护帽，遮住脸，与队友告别，抓起灭火器，跑到火源前灭火。


    佟石带着小红帽匆匆赶来，身后跟着穿着奇装异服的机械人，他们都戴着防护的安全帽。小红帽挥手，机械人们立刻冲上去帮着灭火。


    那三位机械人被换下来，回到小红帽身边。


    “爆炸和火是怎么回事？”


    沉默。


    佟石瞥过对面弥漫过来的浓烟，冷笑，“查不出来的话，这些个废物都回收吧。”


    小红帽立即低头，“......是。”


    人数增多，火势渐小。有人上来汇报情况，是爆炸引起了护卫队的注意。水点并未遭到破坏，墙内的清洁装置同样完好。


    佟石听完，挥手让大家散了，机械人陆续走进通道，他才转头吩咐小红帽，“让黑帽过来。”


    *


    黑帽子在实验室视察，自从城中的卫生所停止运行，她将全部精力集中在佟石安排给她的新任务上，实验室的每个项目进展她都要全部掌握。


    尽管佟石没有批评她，她不容许自己再次出错。


    货梯打开，一名机械人推着货车走出来，货车上摆着长方体的安全箱。


    黑帽子走上前，询问情况。


    她捏了捏眉心，机械人给出简单的回应，它是按照主人和小红帽的吩咐送货物来的，其余的它一概不知。


    黑帽子摆手，让人下去，时机特殊，她得谨慎所有送来的货。


    机械人转身打开墙上的灭火器箱，拎起边上的备用灭火器就要离开，黑帽子喊住它，机械人僵硬地吐出“救火”二字，黑帽子沉吟片刻，将安全箱放到临时仓库，急忙往外赶。


    四周安静下来，宋峤小心活动手脚，拿起黑色的卡片靠近箱子边缘，“咯噔”声后，盖子从内部推开。


    宋峤探头，谨慎打量外头。屋子不过四、五个平方，一排置物架贴墙而放，其上整洁地摆放着各式物资，诸如培养皿、实验用品等，并不珍贵。


    确定没有监控装备，宋峤钻出安全箱，它是鸦青加班加点赶出来的，她在安全箱里增加了活动扣，便于锁住中央的另一个箱子，小箱子是封住的，里面装着其它猎人队捕捉到的变异生物。


    宋峤将小箱子挪到中间，按下外侧箱外的某处按钮，箱底四角探出金属锁扣，牢牢将中央的小箱子锁住。从外侧看，箱中箱，双重锁，为安全考虑的设计。


    置物架最下层摆放着未拆封的实验服，宋峤果断换上，在全然陌生的环境里，遮住脸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