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交通瘫痪，私家飞车在头顶窜来窜去，它们的目的地相同，D06的三大港口。


    除了假期外，日常开放一号港口作为民用，二号港口是官方专用，三号港口基本不开放。


    街道上，人头攒动。他们拖家带口，拎着箱子拼命往接驳车上挤。接驳车是港口来往的免费用车，自动驾驶。


    人们推搡着往车站涌去，有人一边浏览星网一边公开消息。


    “一号港口现在人也爆满，都在等星舰呢。”


    “话说我们去其它星球，会不会直接被抓起来关着了？”


    “关就关，反正老子没传染病！”


    “可是，没传染病怎么要被接管？”


    ……


    四人顺着人流钻到角落，不远处就是公交站台，他们能赶上。十七已经链接上录音纽扣，他将数据导入副脑，简单处理后，共享给队友。


    听完，林叹了口气，“这不能阻止图灵来接管D06。”


    阿德里瞥过四周，没人注意到他们，“你怀疑‘传染病’是佟石搞出来的？”


    宋峤唇线拉成直线，“不管是不是，这件事都要安在他头上。”


    她讽刺一笑，“别说他们撤退与他们的水资源研究项目无关！”


    宋峤透露出关键信息，阿德里眉心挤出“川”字，“确定？”


    “原来他们是要撤啊！”十七恍然大悟，“我说怎么搞点破坏他们就跟疯了似的，拼了命抓我。”


    他混进去后，在监控上动了点手脚，还阻止了个机械人去坏宋峤的事。


    他才不会说他电晕了一个机械人，扒了人家的衣服呢。


    “我还见到了杨英，不止如此，还有别的人被关在里面。”


    阿德里：“你想怎么做？”


    宋峤摇头，她不确定，她很混乱，如果说佟石离开，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又丢了。


    阿德里见她不说话，下了命令，“先赶去港口。”


    宋峤不语，林瞥她一眼，就知道她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林凑近她：“C级星和D级星不同，一旦有任何破坏稳定的苗头，都会被摁死。只要那个人的确有‘传染病’。”


    宋峤嘴角下撇，林的意思很明确，就差没直接说“图灵是一定会接管D06了”，至于确认他有“传染病”，这实在再简单不过。


    接管后又会发生什么，她不愿意去想。


    每年希多尔斯星星系的评比十分严苛，一旦D06出现重大安全事故，想要进一步评级为C级星便是难上加难，即使它在全年度的GDP考核中名列前茅。


    星系的资源是有限的，星球之间本身不会争夺，争夺的另有其人。


    这也是阿德里知晓消息后即刻做出的判断。


    D06很有可能会被放弃。


    宋峤不清楚，但是他一直都明白。


    阿德里安排的飞车抵达，几人陆续上了车。不远处有人听到动静，扑将过来，乞求稍上他们。


    阿德里摆手，眼里划过不耐。


    宋峤是个黑户，自然没有C级星的暂住证。她闭上嘴，冷漠地别开脸。


    飞行器升起，地上的人影逐渐缩小，最后凝成黑色的小点。


    她右手成拳，攥紧，宋峤望向映照着自己倒影的舷窗。


    舷窗的另一端，是人满为患的一号港口。


    底下人挤人，压根没有落脚的空隙。


    好多人，宋峤想，她从来不知道D06有这么多居民。


    一打又一打人消失在等待区，不久轰鸣声传来，幸运儿们乘坐星舰如愿离开D06。


    林贴着窗往下头张望，她没瞧见阿勒克斯，只半人高的机械人在密密麻麻的人流里，并不显眼。


    十七摁下窗边嵌入的圆形按钮，探出脑袋，喊着小机械人的名字。


    呼唤的声音砸入嘈杂的开水锅，扑腾的热气里，杳无音讯。风声里，隐约传来熟悉的词汇“传染病”、“关押”、“隔壁港口”等等。


    几人连忙查看副脑，星网上已经炸开了锅。


    热度最高的几个发言里，排名第一的是条匿名信息截图，匿名者已经成功落地某个C级星，据其所说，她是事先得了在C级星某重要岗位朋友的通知，侥幸提前离开的。朋友找人给她做了检查，她没有查出任何病症。


    现在再去搜索这条发言，已经“查无此言”了。


    热度第二的是两条视频，发言人在十五星分前发布的，大意是指她十五星分前抵达一号港口，就已经无法落在队伍中后段了，于是她当即拐向二号港口，拍到了一些画面。


    集装箱大小的货进入了港口，前后不过五星分，与货物同时出港的还有部分佟家人以及佟家直管的实验室成员。


    视频几经转载，两方人马在评论区吵得不可开交。一方重点是在二号港口人流量并不多，请求安全局给民众开启特殊通道；另一方则是揪住佟家人以及直属员工的离开，是否他们也提前得到了消息，譬如D06是真的出了问题。


    阿德里扫过下方，拉开车门，“我去下头看看”，说完纵身一跃。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滑，林扫过评论区，目光凝在某个言论上，她平静地喊宋峤：“队长去找阿勒克斯了，有话你就说。”


    “佟家为什么在这时候离开？佟玉能联系上？”


    “没。”林不假思索地回复，她自动略过了前一条。


    “你是怀疑他们？”


    “嗯。”宋峤没有多说，她甚至怀疑她们无法顺利离开，佟家做的研究绝对不会是如此简单。


    林“嗯”了一声，没有表态，十七从窗外收回视线，一晃眼失去了阿德里的踪迹。


    飞车外，阿德里捡了颗石子砸上车门。十七一把拉开门，正要破口大骂。


    阿德里黑着脸拎着阿勒克斯挤在人群里，他朝林比划手势，林从飞车上丢下降落绳，同时飞车起步，阿德里一把抓住，他将阿勒克斯绑在自己腰间，拽住绳子三下两下往上爬。


    十七把住绳子，将两人拉了上来。阿德里一边解开自己和阿勒克斯，边命令林，“去第二港口。”


    声音里是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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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住的郁气。


    十七在整理降落绳，宋峤给他搭手。


    林瞥了眼下方，长长的尾巴从港口外蔓延得看不到尽头。


    感受到队友的疑惑，阿德里解释：“阿勒克斯还是差一些，这个活交给它还是难为它了。港口那些人它根本招架不住。”


    不用阿德里细说，林也能明白，阿勒克斯是机械人，只能完成简单的指令，让它与人类打交道，完全是在难为它。


    闻言，宋峤的视线移到阿勒克斯的身上，半人高的机械人窝在角落里，委屈巴巴的。


    第二港口与第一港口相距不远，约半星时飞车稳稳降落。


    与第一港口不同，外围一群人持枪荷弹警戒，对面则是赶来的民众。


    四人跳下飞车，吊儿郎当的黄毛闻着味儿就跟了上来，“唉，要票不？四个人一口价60w星币，走官方通道。”


    阿德里睨他一眼：“滚！”语气冷漠至极，敲一敲能掉冰碴子。


    黄毛不依不饶，“别啊，不找人你们进不去的，你看那边都被拦在外头呢，不给进的。”


    十七起了玩耍的心：“怎么，你能进去？那你怎么不进？”


    黄毛笑着打哈哈，说他晚点跟他姐一起走。


    阿德里径直越过他，黄毛捂着肩膀咒骂一句，在他慑人的眼神中退下。


    他来到值勤的队伍前，被人拦住，阿德里朝那人展示自己的“身份”，表示他要前往C级星。


    离得不近，宋峤听不到阿德里说了什么，她看到与阿德里对话的人转头往她们这个方向望来。


    “坏了，宋峤宋峤。”十七不敢置信激动地喊她。


    宋峤没好气地回他：“我没坏，谢谢。”


    “不是开玩笑”，十七一脸严肃，“你们看佟家的声明。”


    他指着一条新鲜出炉的声明，显示刚刚发布，瞬间被顶上热度榜前列。发言人是陷入舆论漩涡的佟石。


    佟石：感谢大家对我的关注。请放心，我方人员落地后已配合完成检查，全部安全，离开D06是由于工作需要。请大家不要胡乱猜测。另外，若是有志愿者愿意提供自体研究，我十分欢迎。


    一石激起千层浪。他关闭了评论功能，人们只能在转发区发表看法。


    宋峤无语，林苦笑连连，“疯子，老老实实闭嘴得了。”


    “队长怕是不能带我们出去了。我们得想办法。”


    说话的功夫，又有三俩架私人飞车抵达，车里的人先后下车，与警戒人员交涉后，两伙人成功地进站，留下一伙人红着脖子冲他大喊。


    警戒人员冲他举起武器，逼迫他退回到等待区。早在一旁瞄着的黄毛笑吟吟地迎了上去。


    交涉再次失败，黄毛笑容消失。瞅到还在外头等消息的阿德里，他露出得意的笑，“要不要考虑下？60w也就几针基因药剂，不贵！”


    阿德里冷冷地瞥他，掀起衣服下摆，露出腰上别着的武器。


    就这样大大咧咧地，阿德里回到队伍，畅通无阻，周边的人自觉地给他让路。


    “林，立刻联络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