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四十二章
作品:《侍郎家的在逃婢子》 凌琛正要介绍,柳琴儿寻了过来,“阿瑶,我差点寻不到你。这是怎么了?”
袁芝瑶觉得抱歉,本来可以再多逛一逛的,可惜了,“琴儿对不起,我崴到脚了,怕是要先回府了。”
柳琴儿点点头,“你快回去吧,找个郎中看看。”
“平湘在来的路上了,劳烦柳娘子到一旁的铺子中等着。凌某便带阿瑶先行离开了。”
马车一路颠簸,里头坐着袁芝瑶、凌琛,和刚才那位郎君。
凌琛看向袁芝瑶,指着这郎君,开口打破了沉默,“崔启明,我母亲老家那儿的玩伴,如今是泉城的县令。”
袁芝瑶笑笑点头示意,“崔县令。”
崔启明拱了拱手,“娘子喊我启明便好,县令显得生分了。不知小娘子如何称呼?是阿琛的……?”
凌琛尚未开口,袁芝瑶便抢先道:“小女袁芝瑶,是凌侍郎府上的婢女。”
凌琛不悦地皱了皱眉,但也并未说什么。
“婢……女……”崔启明有些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永乐的人对婢女都如此无微不至的吗?
*
凌府中,郎中给袁芝瑶的脚伤敷了点药包扎好,道了声无大碍,便离开了。
凌琛见她无事,便叮嘱着好生休息,去书房中找崔启明。
“启明,久等了。”凌琛跨进书房,见崔启明正看着悬挂着的一幅山水画发呆。
“你若是喜欢,便送你了。”
崔启明笑笑,没有回答。他只是好奇地问道:“她……真的是你的婢女?”
凌琛一愣,启明怎的今日对阿瑶如此上心?他想否认,可将一适龄娘子留在府中,还不会引起他人非议,除了婢女还能是什么身份呢?
凌琛含糊地应了一声,便岔开了话题,“方才在马车上,不方便细问。这次来永乐,所为何事?”
崔启明皱眉,思忖良久方才开口道:“我怀疑泉城官商勾结,损害百姓利益。你知道的,泉城临海,多与外邦船运生意。这两年,大商贾从百姓手中或是一些小商贩手中收的货物,价格是越压越低,而外邦运来的东西,却奇货可居。”
凌琛挑眉,“我记得从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泉城里烧瓷器的,哪个不是富裕人家?街边卖的外邦食物和饰品,也很多,价格也不高。那时候母亲很是喜欢买。”
说到母亲,凌琛的声音放得轻柔,语气间带上了些伤感。
崔启明叹了口气,“好多年前了。自你母亲……你便再也没回过泉城了吧?今时不同往日,也不是一下子就变成这样的。等我发觉出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半年前,我写了个折子上奏圣上,希望朝廷能派员来查一查,可却如一枚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海里,杳无音讯。此事不能再拖,我不信圣上会对此事置之不理,定是当中出了什么差错,便赴永乐来当面奏请。”
“又是官员贪腐……”凌琛喃喃自语,他的直觉告诉他,也许与宋安堂也有关。启明的折子石沉大海,一定是还没送至圣上手中便被人销毁了。如今启明来朝面圣,会不会如这折子一般,从此以后也杳无音讯?
“启明,先不着急面圣,此事没有那么简单。你从泉城一路来永乐,可有发生什么?”凌琛问道。
崔启明神色复杂,“确有其事。幸亏当时正巧有旁人经过,我和我的随从才逃过一劫。当时我们以为是碰到了打劫的山匪,照你的意思……有人想阻止我将此事告知圣上?”
“嗯。此事若圣上知晓了定会彻查,便动了一些人的利益。”
凌琛说罢,忽地轻笑一声,“你从小便是个能化险为夷之人。还记得你我十三岁那年夏季,找了个池塘捞鱼,遇到李家小郎君,他一贯妒忌你,便使坏要推你入池塘,结果你忽地在岸边仰面躺倒休憩,李小郎君自己反倒跌入池子中狼狈不堪。”
说起幼时往事,凌琛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次也是运气好,碰上了旁的人路过,方能化险为夷。但你万不可掉以轻心。”
崔启明点点头,“那我便在永乐城多住几日,静观其变。”
“你住在何处?这次待的时间也许会比较久,你容我想个法子将此事不动声色启禀陛下。你我二人许久未叙旧了,不如便在我府上住下,也好照应。”
“我考虑考虑吧。”住在他人府上,终究是不太方便的,尽管这人是阿琛。
此事暂且搁置,崔启明喝了口茶,与凌琛话起了家常,“多年未见,阿琛长相倒是没怎么变,只是好像更难相与了。”
崔启明揶揄道:“方才你家婢子受伤时,你赶来看向我的眼神,可把我给吓一跳。难怪启悦对你又爱又怕。”
这袁芝瑶看来并非婢子这么简单,阿琛莫不是对她有意?
凌琛听到启悦这两个字,不自在地一笑,随即释然,“她现在过得如何?”
“挺好的,都做母亲了。当年她还小,干了许多荒唐事,现在想来,也许那时对你不过是一种敬仰。”崔启明笑笑,“你呢?阿琛,年纪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女子?”
凌琛想到了此刻正靠坐在床边,脚踝裹得想个粽子似的袁芝瑶。这人总是伤到自己,上一会崴了脚,还是在蜀城的聚宝山上。
一只如白玉似的脚丫浮现在眼前,惹的凌琛眸子暗了暗,“自然是有的。”
“哦?是哪位娘子能入你法眼?我倒是好奇得很。”
可凌琛却不回答,“那你呢?可有中意的小娘子了?一县之长,年轻俊逸又事业有成,这提亲的娘子怕是都踏破门槛了吧?”
崔启明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打起了什么主意。他正色道:“过去没有,今日有了。阿琛,那山水画你说喜欢便送我,今日启明不要那山水画,只想与你要一人。”
“何人?”凌琛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冷声问道。
“你那婢女袁芝瑶。”崔启明笑脸盈盈,目光坦荡地盯着凌琛逐渐发红的双眼,全然不怕的样子,也没有挪开眼的打算。
“不可。”凌琛是咬着牙说的,他没想到不过一面之缘,崔启明便看上了袁芝瑶。随即又自嘲了起来,自己那时何尝又不是第一眼,便坠入。
崔启明心下了然,果然猜的不错。这能入得了阿琛眼睛的便是那所谓的“婢子”。崔启明明知故问,“为何?我崔启明保证,堂堂正正娶她为妻而非妾。即使是在你府中,也终归是个下人,若能跟着我走,难道不好吗?阿琛难道不盼着她好吗?”
凌琛将手中杯盏放下,杯底与桌面相撞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茶水从杯中漾出洒落在桌面上。
他拂袖起身,离去时转身,言语间不复刚才的熟络和热情,“此事无需多言,不可便是不可。启明,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还有,我忽地想起府中的空屋子都或多或少有些破损,恐怕不适合给你住。你还是住在客舍中吧。”
凌琛有一丝后悔,今日就不该带他来府上。
崔启明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逗你的!”
紧接着,它眸色暗了暗,眼前浮现潘颖的样子,“启明中意的,另有其人。”
只是不知何时能再相见。
“你府上我便不来住下了,免得到时候让你也惹祸上身。那我就先走了,阿琛好生休息。”
崔启明走后,凌琛快步朝正屋走去,穿过小门,轻手轻脚进了一旁的耳房。
袁芝瑶靠在床边,手中拿着本话本子,已经睡着了。头上的簪钗和耳上的耳串还未摘下,身上的襦裙也还穿着。
凌琛不欲再吵醒她,便小心翼翼地替她除去发饰耳饰,又褪去外面的襦裙,这才扶着她的头慢慢躺下。
也不知袁芝瑶梦见了什么,她面含笑意,柔弱无骨的手忽地从衾被里拿了出来,一把抱住凌琛的手臂,将他宽大的手掌枕在小脸下,又蹭了蹭。
凌琛的心一下子变得柔软起来,刚才被启明逗弄得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他俯身,在袁芝瑶的额头落下如羽毛般轻轻的一个吻。
也不知过了多久,凌琛的手还是被袁芝瑶紧紧抱着,他干脆也不离开了,席地坐下,靠着床沿阖上了眼睛。
凌琛是被青松的叩门声吵醒的,“主子!主子!宫里来信,宣您入宫呢!”
袁芝瑶也睁开惺忪的双眼,茫然地看着四周,直到对上一双带着促狭笑意的眼睛。
袁芝瑶猛地坐起身,才发觉,自己的怀里还抱着凌琛的大手。手心向内,紧紧贴合着自己的胸口。
“怎么心跳这样快?可是病了?”凌琛调笑道。
袁芝瑶倒吸一口气,才后知后觉放了手说道:“青松还在屋外唤你呢。”
只见凌琛轻轻“嗯”了一声,起身时有些踉跄。他稳了稳身形,才抬步往自己房中去,给青松开了门。
袁芝瑶将自己裹在衾被中,侧耳听着。这一大早宫中便来信,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所幸他们声音虽轻,但袁芝瑶也能听见一二。
“主子,你脸色怎的这般差?昨晚没睡好吗?这衾被也叠放得如此整齐,莫不是一宿没睡?”青松在门边咋咋呼呼道。
袁芝瑶脑袋一缩,有些不好意思。她最后的印象便是自己在看话本子,后面如何了便不记得了。依稀中,梦里踏实温暖。
看今早的情形,大概是自己死活抱着凌侍郎的手不放,这才害得他只能在自己的床边休息。
“说正事。”不耐的声音响起。
“是!宫中来信,说是流民就快到了,宣您进宫面圣,共商对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