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流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大口：“军队已经封锁现场，市里也来了专门的调查人员，很快就可以出结果。


    我过来的时候李大娘已经醒了，审讯官在审问她，不过……”季流觑了眼站在林雪色旁边的医生，咳了几声。


    半晌都没有声音。


    林雪色微微蹙起眉头：“不过什么？你也受伤了？”


    安琳也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没有啊。”


    “你咳嗽了。”林雪色下了判定，活动了一下手腕，转头便对正在收拾着准备离开的医生说：“医生，我的朋友好像感冒了，帮他看看吧。最好打针什么的，这样好得快。”


    说完，林雪色对安琳眨了眨眼，安琳似乎接收到了什么，强忍着笑意。


    医生一脸凝重：“这样啊，最近流感多发，季流，你可能也中招了。来，我帮你看看。”说完便从医护箱里找针水。


    “医生，我帮你一起找。”安琳脚快手快地过去帮忙。


    季流简直有苦说不出，于是立马从椅子上蹦起来，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医生，你别听她说。我没事，我什么事都没有。”


    医生则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


    林雪色一脸无辜地坐着，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直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季流无奈，只能干笑着送走医生：“我真的没事。不舒服的话一定找你。这么晚了，您工作也辛苦，快回去休息……”


    等关上门后，季流瞪了安琳一眼，装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安琳，是谁和你一起玩到大的，你怎么胳膊肘老往外拐！你明知道我最怕打针，尽会欺负我！”


    后者吐了吐舌头，笑着坐在了林雪色的旁边。将季流气得够呛。


    季流又转过身找林雪色算账，气冲冲：“林雪色！”


    林雪色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季流定住：“……”


    像气球被针刺了一下，他瞬间瘪了，脸色一秒转换，搓着小手，笑着说：“林老师！这不是害怕医生听到，才欲言又止嘛。我不是故意卖关子的。”


    林雪色挑了挑眉，轻轻地喝了口茶，显然满意这个解释。


    “那现在可以说了吗？”


    季流坐回椅子上，正色回道：“李大娘说你是杀她儿子的凶手。”


    “什么！”林雪色还没什么反应，一旁的安琳倒是攥起了拳头，中气十足地往桌子上一拍，“这分明是诬陷！”


    季流看着她拍红的手掌，疑心她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他饶有兴趣地反问：“你又知道？”


    “我就是知道！”


    季流叹服：“那你真是厉害。未卜先知。”


    见林雪色神色淡淡，季流凑近了点，低声问道：“所以，雪色，真的是你杀了他？”


    “你认为呢？”她抬眼，反问道，脸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季流摇摇头，虽然吧，刚踏进那间屋子，看到当时的景象，可能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怀疑林雪色，毕竟，那个场面，真的有点恐怖……


    破门而入的除了人，还有一阵阴冷的夜风。


    在他们眼前，一片灯光延伸至黑暗的甬道，隐约可见一位长发飘扬的黑衣女子，她侧身站立，就像一团火焰和血光在那里闪耀。


    手中握着滴血的武器，脚下躺着生死不明的两个人。


    忽然，她那带着点点血迹的脸庞缓缓转向众人望来，眸如深墨，吸走人心……


    他相信林雪色。


    “你没有杀他。”


    林雪色放下茶杯，缓缓说道：“我确实没有杀他，是他自己往我刀口撞的。”说完，眉梢便蕴了丝冷：“是我救了那妇人。”


    “救了她？这是什么意思？”安琳不解。


    “他失控了，准备杀了那女人。”林雪色答道，“对了，他们是母子关系吧？”


    “没错。”季流说完，也拍案而起：“她居然还敢诬陷你！不行，我现在就去跟审讯官说去。不能让她颠倒黑白，明明是他儿子作恶在先，此时此刻，还想着拉你下水！”


    林雪色作沉思状，既然是母子关系，为何他还下得了毒手。她丝毫不怀疑，如果她没有出现，妇人怕是在劫难逃。


    联想到他死前的话语和眼神的异样。红色的眼眸、深渊之下……


    林雪色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而安琳似乎很满意季流的反应：“我就说吧。李大娘就是在诬陷雪色！”


    安琳和季流对上眼神，难得的，都没有反驳对方。


    在互相传递眼神后，两人一起点点头，脸色凝重，随后抬步走向门口。


    林雪色疑惑：“你们两个去哪里？”


    “去为你作证啊！”两人回过头，异口同声。


    “等等。”林雪色也站了起来，叫停他们的脚步，“我和你们一起去。”


    她挺好奇的，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颠倒黑白法。


    “审讯官，你要为老妇做主啊！是那个女的杀了我儿啊，是我亲眼所见。没想到，小小年纪居然如此狠毒……”


    “哦是吗？不如你自己来评评理，究竟是我狠毒些，还是你的儿子更凶残一等？”


    林雪色踏着夜色，推开审讯室的门，径直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季流和安琳。


    她站定在李素对面，施施然问道。


    李素浑身一抖，手颤颤巍巍地指着林雪色，向着主座的审讯官悲恨地控诉：“审讯官，就是她！快把她抓起来！”


    林雪色嗤笑一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一旁的人。


    案件重大，是以镇里的重要人物都在场，有几位军官在全息屏上操作，记录案件流程。


    镇长脸色凝重的，眉头也皱得紧紧的。


    她扫了一眼，发现大部分人还是认得的，然而还是有几位似乎没有见过。


    尤其是坐在主位的年轻男子，他身后的几位年轻将士以他为中心而站立着。


    他很年轻，大概十七十八岁，穿着一身得体的黑金军装，纯白的发丝被压在帽檐下，俊秀的容颜，眸子温润如玉。


    望过来的眼神，令人凭空生出一种亲近之感。


    难怪李大娘有底气诬陷，实在是这审讯官长得也忒纯良了，看起来像是大好人那种。


    林雪色当然不会也傻到这么认为，年纪轻轻能做到审讯官的位置，绝不会像他表面看着那么和善。


    “他就是市里派来的审讯官，好像姓溯。”季流在身侧低声说道。


    林雪色微微颔首，便避开那探究的目光，向着镇长拱手道歉：“镇长，冒昧进入审讯室，请见谅。”


    镇长似乎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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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疲惫，摆摆手道：“没事，你来得正好。李大娘指控你杀了她儿子，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林雪色点点头，径直走到李素的面前。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灯光在林雪色的后方亮着，她的脸庞则成了晦暗的阴影。


    看着那双黑亮的眼睛，莫名地，李素有点心悸。


    审讯室响起了林雪色不急不缓的声音：“李大娘，你说我是杀害你儿子的凶手，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我亲眼所见。就是你，闯入我的家，无缘无故将我的儿子杀了。你这个杀人凶手！”李素的声音凄厉。


    “李女士，您不妨冷静一下。先不论你的所见是否可以指控我犯罪，你可知道，你的儿子才是那个杀人凶手？”


    李素拍桌，生气地站起来，与林雪色平视，叫嚣着：“你胡说！他不是！我没有！你妄想转移视线！”


    林雪色不动，直直地望进她的眼底，接着说道：“我为你感到不耻。当他杀了第一个人的时候，你没有投案，没有让他悬崖勒马，而是一昧包庇纵容，直到他杀了第二个人、第三个人，你依然替他瞒着！直到现在，哪怕他死了，你还在撒谎，将他的过错全推在他人身上，企图为他洗脱罪名。


    我问你！你是爱他才会这么做的吧，那你扪心自问，那三条年轻的生命，他们没有父母吗？他们的父母不爱他们吗？你的儿子是命，他们的就不是了？”


    清亮的声音落在审讯室的地上，四周寂然，目光皆聚焦在林雪色的身上。


    望着李素越来越苍白的脸庞，林雪色淡淡一笑，继续说：


    “你凭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替你儿子的罪行开脱？凭你是他的母亲吗？别忘了，在最后一刻，他连你都想杀。一个连母亲都想杀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李女士，你在自欺欺人么？又或者，子之过，母不教……”


    “骗人！你住口……你骗人，他不会杀我的，他只是一时激动了……”李素再也坚持不住，被林雪色的一番话击溃心防，瞬间泪流满面，她以手掩面，呜咽起来。


    林雪色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对于这个忘恩负义的人，她再也不想给任何多余眼神。


    她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物件，将它扬起，面对着审讯的众人，说：“这是记录仪，里面有你们想要的证据。”林雪色自然不做亏本的买卖，在做好万全的准备她才会动手。


    那件仪器圆状，顶部有两个小螺旋，打开开关便可无声飞行，进行画面的记录，是市面常见的一种记录仪。


    季流在此基础上做了一点小改造，黑夜也能捕捉更多细节，防抖升级，画面平稳自然。


    军官伸手接过，将它接入屏幕接口，一方屏幕呈现在众人眼前，缓缓出现了今晚不久前的那一幕。


    一切真相，皆浮出水面。


    军官确认记录的视频真实可靠后，便向镇长和审讯官点头致意。


    镇长看向林雪色的眼神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肯定。


    而那位年轻的审讯官则站了起来，环视着众人，说：“我们会持续深入调查这件事，将事件的前因后果弄清楚，给大家一个公道。凶手虽死，但罪名难逃，剥夺其生前一切财产、荣誉，至于包庇凶手者，按帝国律法，严惩！”


    林雪色抬眼，见他向她走来，伸出一只修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