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医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摸了摸下巴花白的胡子，缓缓道。


    “你们西医，不是已经能做饭了吗？”


    “治标不治本，终究乏善可陈！”郑遂急切的说道。


    “而如今，我在的地方，也没有那些药。我要救几个人的命，求您了！”


    老中医笑了笑：“哪有什么真正的解百毒？不过是有些草药，能调和脏腑、逼出毒素罢了。我曾在深山中采到过一种七星草，因为叶片上有七道白纹而得名。需配着晨露煎煮，再加上蜈蚣、蝉蜕等几味药，虽不能解所有剧毒，却对蛊毒、虫毒有奇效。只是这七星草极难寻，只长在悬崖峭壁的背阴处。处处皆是，可处处难寻啊……”


    老中医的声音越来越远，仿佛要离他而去。


    郑遂急切的想追问更多，眼前的景象却突然破碎。


    他猛地睁开眼，窗外的阳光已透过窗棂照了进来。


    王喜正站在床边，轻声唤他：“陛下，该起身了，太医院来报，说要向您禀报皇后娘娘的用药情况。”


    郑遂坐起身，心跳仍有些快。


    梦中老中医的话清晰地印在脑海里，他顾不得其他，立刻翻身下床，冲到案边把要点记了下来，随后对王喜道。


    “快！传朕旨意，找一些懂行的药农，赏金不是问题，但要即刻去城外深山，寻找叶片带七道白纹的七星草，要快！”


    王喜有些懵：“陛下，这……这具体去哪里啊？”


    郑遂摇了摇头：“朕也不知道，但处处皆有，却处处难寻。”


    郑遂指尖敲击着桌案，眉头微蹙。


    “既说处处皆是，想来是山中常见的品类，只是长在悬崖背阴处，采摘起来凶险，寻常药农未必会特意去找。”


    他抬头看向王喜。


    “你派两个善于攀岩的禁军跟着药农一同去，多带些绳索、攀岩的工具，务必仔细搜寻，哪怕翻遍城外几座深山，也要找到。”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王喜不敢再多问，躬身应下，快步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了郑遂一人，思绪又飘回了巫蛊之毒上。


    风微改良的蛊毒阴狠异常，寻常草药根本无用，梦中老中医的法子虽算一线希望，却未必能及时找到草药。


    “除了七星草，还能有什么办法……”


    风微的手段如此歹毒，或许只有同样精通阴毒巫蛊之术的人，才有可能知晓破解之法。


    可这样的人要么隐于暗处，要么心怀鬼胎，且不说能否真正信任，就是想让他们出手相助，难如登天。


    就像当初的鬼师，虽有大能，却终究心术不正。


    “鬼师？！”


    郑遂猛地顿住。


    影巫虽是鬼师的徒弟，却心性纯良，鬼师始终不信任他，从未传授过真正阴毒的解蛊之术。


    但鬼师可还有一个没有名分的徒弟呢。


    慕容冲！


    慕容冲因之前牵涉谋逆，一直被关在天牢里。


    后来事情太多，郑遂当时只想着先稳住局面，没顾上理会他，也没做处置，如今想来，或许这人能有办法！


    “来人！”郑遂高声唤道。


    一名禁军快步走进殿内：“陛下有何吩咐？”


    “立刻去天牢，把慕容冲提出来，带到偏殿见朕！记住，不许怠慢，也不许让他耍任何花样！”


    不久，人就到了。


    铁链拖地的声响由远及近，郑遂缓缓抬起头。


    只见慕容冲被两名禁军押着进来，多日不见，他早已狼狈不堪，囚服上肮脏，头发散乱，却掩不住他看到郑遂时，那股由内而外的恨。


    他抬眼扫过殿内，最后落在上座的郑遂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没有行礼，只淡淡开口：“陛下突然把我从牢里提出来，莫不是想通了，要斩了我给那些冤死的人偿命？”


    郑遂冷笑一声。


    心说他窝囊了一辈子，这会儿倒是强硬起来了，可真是厉害了。


    郑遂并不生气，只淡淡回复。


    “斩你容易，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影巫和巫咸中了西蜀改过的蚀心蛊，你若能想出解蛊之法，之前谋逆的罪名，朕可以既往不咎，还能给你自由。”


    慕容冲挑了挑眉，略带嘲讽道。


    “陛下倒会做买卖，只是，西蜀女帝师从西蜀蛊道，又加了她自己的门道，我虽懂些巫蛊，却未必能解她的毒。”


    “你不必急着拒绝。”郑遂打断了他。


    “你是鬼师的徒弟，以鬼师当年的实力，想来也能与西蜀蛊术抗衡吧？”


    他总不好在这方面否认鬼师的能耐。


    “你手里定然有旁人不知道的门道，若你真没办法，此刻也不会跟朕说这些，只会直接认死。”


    慕容冲的脸色微变，没想到郑遂竟把他的心思看得如此透彻。


    他沉默片刻，终于松了口：“解蛊之法我确实没有，但我知道一个人，或许能有办法。只是此人行踪不定，能不能找到，全看天意。”


    “谁？”郑遂追问，“长什么样子？”


    “我形容不出他的模样。”慕容冲道，“陛下若能给我纸笔，我或许可以画出来。”


    郑遂立刻允了，让人取来纸笔。


    慕容冲被短暂的解了镣铐，在两名禁军的监视下，走到案前，拿起笔，快速勾勒起来。


    不愧大燕国太医，笔触细腻，把人像勾勒的栩栩如生。


    粗布衣裳，背着药篓，下巴上飘着花白的胡须，眉眼间带着一股淡然的笑意。


    郑遂站在一旁看着，随着画像渐渐成型，他的心跳猛地加快。


    这画像上的人，竟和他梦中的老中医一模一样！


    “这……”郑遂的声音有些发颤，指着画像追问，“你说的这人，到底是谁？”


    慕容冲放下笔，抬眼看向郑遂。


    “蛊术开山鼻祖，无忧真人。传闻活了上百年，已经羽化登仙的祖师爷。”


    郑遂大惊：“既已登仙，你怎会见过？”


    慕容冲复杂一笑：“祖师爷只是羽化登仙，却未长期居住天界。听师父说，他时而行医救人，时而隐于深山，没人知道他具体在哪里，只知道他对天下奇毒、巫蛊之术都了如指掌。风微改良的蚀心蛊，本源出自早年的蛊术典籍，而那典籍的作者，就是无忧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