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被人强行带走，只能临时留下一些痕迹，所以，这玉罐的碎片极为参差不齐。


    影巫也很快得到了确认。


    这不是摔碎的，而是靠巫咸自己的掌力，生生捏碎的。


    所以每一块碎片裂痕的边缘，都沾了血。


    影巫将收集到的所有碎片摊在一起，想从中找到线索。


    可慢慢的却发现，他们找到的这些碎片，并不能拼成一个完整的罐子。


    其中残缺了几块。


    “确定都找齐了吗？”影巫转头问道。


    禁军连忙点头：“确定，按照您指的方向，所有草丛都找遍了，绝对不会有一丝遗漏。”


    那残缺的部分去哪里？


    郑遂与影巫对视一眼，都觉得此事蹊跷。


    “下山的出口，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郑遂问道。


    “并没有。”影巫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没有脚印，没有奇怪的痕迹，甚至没有……”


    人来过的气息。


    影巫对这些很敏感，十里之内，只要是有活人经过的地方，三天之内，影巫都能辨别的出来。


    若是时间充足，且环境允许，影巫甚至可以从这些气息的走向中，分辨出事情发生的时候，大概有多少人，朝什么方向而去，是骑马还是坐车，亦或是徒步。


    甚至可以嗅得出来是否有人曾靠在过旁边的大树上休息，是否有人随手摘下过一片枯叶。


    可那条小径的出口路上什么都没有。


    如果不是那条路上真的没有人经过，那就只能是靠什么诡术，或者是药物来刻意掩盖了。


    影巫更偏向于后者。


    就在这时，郑遂的目光忽然停留拼凑好的罐子的那几个缺口上。


    这个方位……


    “影巫。”郑遂忽然开口。


    “你看这些残缺的地方，像不像在指某个方位？”


    影巫定睛一看，顿时心神巨震。


    这算是方位，但却也不完全是。


    准确来说，是要通过这些缺口，而掐算出方位。


    影巫观察了一番，闭目掐了掐手指，忽然猛的睁开眼睛，看向后山的方向。


    沿着小径一路往下，快到山脚下的位置，有一条小溪。


    那小溪两侧树木较高，因此将两岸边遮挡的严严实实，但并不代表没有。


    若有心，可从树丛灌木中穿梭而过，只是要费一些时间而已。


    而他们捡到第一块碎片的位置，似乎与其他碎片散落的位置相比起来要更远一些。


    或许，小溪中途截断的地方，才是他们真正转向的方向。


    那个位置，这也恰恰好好指着后山。


    大约巫咸已经没有时间，或者是意识快消失了，所以只能随手一丢。


    但是真正的信息已经留下来了！


    众人即刻出发，前往后山，果真就在那里，寻找到了西蜀余孽，找到了巫咸。


    记忆缓缓回笼。


    影巫转头看向郑遂：“陛下如今心中可有对策了？”


    “并无，但是西蜀，留不得了。”郑遂面色阴沉的说道。


    回到乾清宫，郑遂沉吟片刻，便对王喜吩咐道：“去，把离夙带来。”


    不过多时，两名禁军便押着离夙走了进来。


    比起几日前在殿上那般妖娆自信，似乎也顾不得什么挑衅。


    此刻的他明显萎靡了许多。


    也就两日的功夫，他竟然脸色苍白，连眼下的乌青都清晰可见，走路时脚步也有些虚浮，甚至从头到尾都只能被人搀扶着走起来。


    郑遂低头看了一眼，只觉大惊失色。


    这个人仿佛突然就被抽走了精气神，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病恹恹的死气。


    落魄至极，大概就是形容他此刻的模样。


    离夙抬眼看了一下郑遂，便又低下头去，沉默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郑遂屏退了左右，只留王喜在旁伺候。


    不过他可没有什么关心离夙身体的意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便淡淡道。


    “都已经来了，为何不说话？朕还以为，你会有很多话想对朕说。”


    离夙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还有什么可说的？陛下不是已经派兵攻打西蜀了吗？成王败寇，自古如此。我如今是阶下囚，生死皆在陛下掌握，说什么都是徒劳。”


    “哦？”郑遂冷笑一声。


    “听起来倒像是朕对不起你西蜀似的。离夙，事到如今，你还要跟朕玩这套虚的吗？若非你从头到尾就没说过几句实话，若非你拿不出真正的解药，西蜀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风微已死，西蜀也危在旦夕，按理说你应该准备着庆祝你你大仇得报才是。而且说起来，朕还算间接帮了你，为何朕看你，反而没有半点欣喜？”


    离夙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神色忽的变幻莫测。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当初之事，我当真无能为力。并非我不愿交出解药…而是…我真的没有。我甚至，真的不知道风微是何时改良的蚀心蛊，更不知他的人为何会出现在你们寻药的山上，又为何要对你的两位军师下手”


    离夙说完这话，才似乎是终于打起了点精神。


    抬起头，目光直视郑遂，第一次表情坦然的道。


    “陛下为何不想一想？我既然都已经到了大齐，主动送上门来，甚至……甚至给自己也下了蛊，将身家性命都交到了陛下手上，赌一个或许根本不存在的未来，我为何还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郑遂不禁一怔。


    能得到他如此坦然的回复，倒是大大出乎了郑遂的意料之外。


    只是这个人，能在西蜀皇室掀起如此腥风血雨，还能悄无声息的尾随风微进入大齐，甚至堂而皇之的来到自己的面前，心机定然深沉，所以郑遂从前并未完全相信。


    就算是此刻，郑遂勉强相信了他，也能感觉得到，他这人，一定还有秘密。


    “朕当然相信你没有在解药一事上撒谎但是……”郑遂话锋一转。


    “你没撒谎，但是也没完全说实话。你隐瞒的事情对于大齐来说是否重要真不知道，但是对于你来说，定会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