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自己决定进攻西蜀的时候，他如此紧张。


    说穿了，人这一辈子，能追求的东西无非就那几样。


    要么钱，要么劝，要么义，再者就只有情了。


    就看黎苏苏在意的究竟是什么。


    离夙猛地一怔，脸上血色瞬间尽褪。


    他完全没有想到，郑遂竟然能轻而易举地戳中自己心里最深的秘密。


    愣愣地看了郑遂半晌，忽然低低地苦笑起来。


    一边摇着头，一边有些自嘲的开口。


    “哈哈哈…聪明…陛下还真是聪明…不愧是从一个落魄小皇帝一步步爬到如今位置的人…我这点心思，果然瞒不过您……”


    笑够了，他才喘着气，停了下来。


    终于正了色，开口道。


    “好…既然陛下看出来了…那我便说了吧…”


    他深吸一口气：“西蜀…还有我流落在外的一个…骨肉。”


    郑遂闻言瞳孔骤缩，大惊失色。


    心中骇然的同时，却也不免生出了一个极为诡异的想法。


    这离夙是风微的男宠，孩子必然也是和她生的。


    这风微还真是能生！


    可她为何生而不养？


    皇室继承无非是靠血脉，与其是别人的，最好是自己。


    她好不容易爬到女帝的位置上，为何不将自己的孩子留下来？


    要知道，她活着的时候，我已经年近四十了。


    这个年代的女人，又是这般的年纪，基本上等同于被宣判“死刑”，她后面大概率是不会再有孩子的。


    总不能等到皇位继承之时，再将那些孩子召回来，让他们自行竞争吧？


    “和风微的？”郑遂压下震惊，沉声问道，“孩子在哪？”


    离夙痛苦地闭上眼，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是死是活。”


    他微微仰起头，目光空洞的喃喃自语。


    “我为了复仇，刻意接近风微，讨好她，凭借一点医术和这张脸，从她身边一个不起眼的药师，成为了她的男宠。我费尽心机让她怀上了孩子，本想借此机会夺权，为我被西属皇室权贵覆灭的家族复仇。”


    可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风微她根本不是人！


    孩子出生那日，离夙听到哭声，刚冲进门，就发现孩子已经不见了！


    满屋子除了浓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正在收尾的宫人、稳婆、太医，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中满是浓重深沉的恨。


    “后来我才知道，风微和朝中很多有权势的大臣都生过孩子！兵部尚书、左丞相…甚至几个手握重兵的将军！她都……”


    离夙细数了几个名字，每一个都让郑遂心头更沉一分。


    这风微，竟是将自己的身体和子嗣都当成了换做政治筹码工具？


    郑遂沉吟片刻，问道：“孩子已经被送走那么久，是否还在人世都未可知。你为何还要为此执着？甚至不惜赌上自己？”


    离夙惨然一笑。


    “那是我在这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人了…是我家族…最后的希望…陛下，您说，我能不执着吗？”


    郑遂沉默了。


    片刻，才道：“朕可以试着帮你找一找，但未必能找到。若找不到…也请你节哀。当然，若你之后表现得好，朕并非不能留你性命，许你安度余生。届时，你或许还可以再次娶妻生子。”


    “不可能了！”离夙猛地打断郑遂的话。


    他忽然一把扯开自己身上的囚服，露出布满诡异黑色纹路的胸膛和臂膀！


    郑遂大惊失色。


    那纹路乍一看像是刺青，可若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和当初大齐宫人身上那些黑色纹路如出一辙。


    只是更浅一些，也没有什么凸起，所以就像是纹在身上一样。


    且那纹路更加复杂，扭曲缠绕，像是一团搅在一起的蛇，看得人头皮发麻。


    “陛下您看！”离夙指着那些黑色纹路，笑的癫狂。


    “除了你们大齐那位好丞相徐敬意当年因为并不是西蜀人，所以逃过一劫。剩下每一个和风微发生过关系的男子，身上都有这种绝嗣蛊！”


    中了此蛊，便永远不可能再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了！


    风微她根本就没想过给任何人留下后代，从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只是她的工具！


    郑遂倒吸一口凉气，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离夙放下衣服，遮住那可怖的纹路。


    语气苦涩的道：“每一个与风微有关系的男子，从前都必须是纯净之身，元阳未泄者最佳。发生关系后种下这绝嗣蛊，便再也无法令其他女子受孕，但在与她第一次交合时，却必定能留下血脉。”


    他捏紧了拳头。


    “而这些血脉，那些孩子，被送走的方位都极为讲究。不管他们是死是活，只要是活着的时候被送到了指定地点，便相当于在那里扎下了一根钉子。”


    所有“钉子”连在一起，便可以形成一个巨大的阵眼。”


    而且孩子的生父与孩子自身，都被下了父子蛊。


    这就代表着，等这些作为生父的男人和他们的孩子全部死光之后，阵法，便会自动启动。


    甚至是风微死了，也无妨。


    郑遂猛的站起身。


    又是阵法？！


    “她做这些是要干什么？”


    离夙抬起头，笑容竟有些诡异，幽幽的道。


    “陛下，您如此睿智聪慧，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吗？当然是鬼师要做什么，风微就要什么了。只是风微的这个阵法，了要比鬼师那个夺运永生的阵法，更厉害。”


    鬼师不过是以活人为祭，夺取他人气运，妄图获得永生，但终归肉体凡胎，会痛，会残，会发生无数的意外。


    或许一不小心，就会落得个痛苦永生的下场。


    而风微，她是以天下苍生之命为祭品，助她成神！


    “可她已经死了！”郑遂惊道。


    “即便是她死了，又能怎么样？”


    离夙盯着郑遂，一字一顿的说道。


    “这种阵法厉害就厉害，即便是肉身死，也能死而复生，超脱凡世，成为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天人！”


    乾清宫内顿时一片死寂。


    长久的沉默蔓延着，直到外边传来了向太监急切的声音。


    “陛下，八百里加急军报，咱们的部队在路过龙虎山的时候，遭遇了合围！”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