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是想要教我装傻才能活得长的道理吧？”


    杜明锦反问道：“董医生，这种话是用来威胁小孩子的，你看我像是小孩子吗？”


    “走着瞧吧。”


    董超站起身，笑着面对数位患者：“放心，我已经交代过了，就算是她看病，我也会把药单看一遍的。”


    “最近生病的人太多了，也是为了大家着想，否则来这里一天却没看上，太浪费时间了。”


    虽然仍旧不情愿，可是董超都已经发话了，他们也只好分成了两个队伍。


    杜明锦察觉分给自己的多半穿着朴素，有些人甚至连冬衣都没有，像是把家里的被子裹来了一样。


    反观排在董超面前的，多半衣着干净整洁，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家里八成是吃喝不愁的那种。


    自然，那种人也不会在意董超是否会从中骗他们几块钱的差价。


    如果东窗事发，这些人也会先来找自己。


    杜明锦清楚，董超是想要让自己当做替罪羊。


    还好自己已经提前拿到了董超多开药的证据，真到了关键时候，至少可以证明董超不够清白。


    “小姑娘，你快点帮我看看，我喉咙疼得说不出话了。”


    “好，我这就帮您看。”


    杜明锦知道董超期盼着自己犯错，好让自己赶出医院，他能高枕无忧。


    所以她给每个病人看的时候，都格外小心翼翼，开药时也特意将字横平竖直写得清清楚楚，甚至还主动将自己开药的价格告诉个大概。


    一切都是为了防止董超陷害，董超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也冷笑一声。


    或许是看这些人本来就没钱，又或许是想要等杜明锦放松警惕，董超看着一张张药单，竟然没动一笔。


    可是杜明锦的效率确实不够，一上午的功夫，董超已经快送走了所有排队的人，杜明锦面前却仍旧大排长龙。


    “我去吃饭了。”


    董超经过杜明锦的时候，特意咬重了几个音，语气中带着戏谑：“你就慢慢在这里忙吧！”


    杜明锦抿唇，面不改色地继续道：“下一位。”


    “姑娘，你也忙一上午了，吃点东西！”


    来得人大概五十岁上下，胡子拉碴，眉毛尾端断开一截，像是被用刀劈过的伤疤一样。


    男人长得凶神恶煞，衣服也破破烂烂，袖子上套了个皮袖套，收口处还有些许碎肉，正散发着难闻的油腻气味。


    排在他后头的人对他避而远之，杜明锦也忍不住后仰，试图躲开他身上浓重的味道。


    男人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大大方方地开口。


    “姑娘，饿不饿？”


    声如洪钟，和一众病得说不出话的人格格不入。


    杜明锦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毕竟他这个大体格子，实在不像是得流感的人。


    “没关系，我不饿。”


    “哎呀妈呀，我看你忙一上午了，那能不饿啊！”


    男人说着，自顾自地从胸口掏出来了个塑料袋。


    塑料袋里面用蒸布包得严严实实，一层一层剥开，是两个流油的大包子。


    杜明锦看着包子想起来了舅母的手艺，只不过舅母平常只愿意包点韭菜鸡蛋的素包子，听说是觉得肉剁碎了显少，舍不得往面团子里面放。


    哪怕真要做馅，也是包成饺子。


    这人的包子看着可真好吃，皮薄馅大，闻着也香。


    杜明锦的肚子还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可是她又不想被董超抓住把柄，正想着如何推脱，男人就已经把包子塞她手里了。


    “吃！”


    命令的语气，几乎没给杜明锦留一点拒绝的空间。


    杜明锦哭笑不得：“叔，您是来看病的吧，我还是先给您看病，这个包子您等下带回去！”


    “带什么带，老子今天揣俩包子出来胸口都烫红了你还让我带回去？”


    男人大马金刀地往杜明锦面前一坐。


    “你吃了得了呗，我家姑娘跟你一边大，快走你两个那么壮了，女孩就应该壮点，省得被男的欺负，要是那医生敢对我女儿那么说话，他现在肯定爬不起来了！”


    男人说着，又叹了口气：“唉，就是那么壮还病了呢，赶紧赶紧，和前头几个人说得差不多，给我开药吧，来医院真耽误事！”


    他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愣是没给杜明锦一句插话的空间。


    “可是……”


    “可是啥啊，我都跟你说完了，你就开药吧，赶紧的，等会儿把包子吃了啊，快点快点！”


    男人不停催促，杜明锦到底没按照前几个人的单子开药，反倒是开了几个中成药，万一不对症，至少也会有效果。


    她递过去之后，男人看都不看就准备走，杜明锦连忙阻拦道：“还需要让董医生看一眼才行。”


    “用不着，你们都当医生的，怎么他比你开得贵啊？行了就这样吧，等吃出来毛病了我再找你！”


    杜明锦甚至来不及拦，男人就一阵风似地消失了。


    看着人高马大，怎么行动这么灵活？


    杜明锦哭笑不得，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她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下一个患者是个老太太，话格外碎，还没说完病情就开始与杜明锦唠闲嗑。


    “刚才那是咱镇上有名的杀猪匠，听说解放前是干土匪的，这两年日子过得好了，开了家猪肉铺，杀猪切肉水平一流，就是人有点急，你要是跟他讨价还价，他恨不得拿刀砍你！”


    老太太说着又叹了口气：“他女儿跟他一个性子，又人高马大的，快三十了也没找个男人，怕是男人都觉得降不住她。”


    “那也没关系。”杜明锦轻笑道，“跟着自己亲爹做生意，一个人也挺好的。”


    “小丫头，你想得挺开呀！”


    “现在和以前可不一样啦，您拿好，一共是三块钱，去付费拿药吧。”


    “才三块？”


    老太太不可置信地伸出了三根手指：“你别算错了。”


    “没错，我算过了，最多四块钱。”


    “上回我可是拿了八块钱的，怎么你才给我开八块的，你是不是少开了，还是……”


    “罗太太，我刚才都没看到你，你什么时候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