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奶奶准备抓着杜明锦问个清楚的时候，好巧不巧，董超已经吃完回来了。


    他一把抢过罗奶奶手里头的药单，将她引到了自己的桌子旁。


    “她是刚来的，年轻人不懂事没经验，不知道您的情况，我重新给您开一次。”


    罗奶奶皱眉，不解道：“可是她刚才给我开的药……”


    “人生老病死哪样是小事了，您在衣食住行上省钱无所谓，要是在这种事情上省钱，那遇到麻烦可就是大麻烦了。”


    罗奶奶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摆明了还是不相信董超的话。


    可虽然不相信，但董超的话确实哄人，罗奶奶满脸担忧地坐下身子。


    杜明锦见状，冷嗤一声站起身。


    董超警惕道：“你干什么去？”


    “我也是人，要吃饭要上厕所，怎么了董医生，你不肯让我去吗？”


    “去去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董超还想要维护自己的形象，当然不可能太过为难杜明锦，挥挥手让她赶紧走。


    杜明锦离开诊室，却没立刻走远，而是在走廊尽头的小胡同里面等待着。


    她将两个包子吃进肚子里面，又等了十几分钟，才等来了愁眉苦脸的罗奶奶。


    杜明锦赶紧跟了上去，开口道：“罗奶奶！”


    “是你啊。”


    罗奶奶叹了口气，神色恍惚：“有什么事吗？”


    “看您的脸色不太好，可以让我看一眼药单吗？”杜明锦见罗奶奶面露犹豫的神色，又解释道：“我算是董医生的学生，看看董医生的药单，下次您要是再来，我也好给你开药呀！”


    “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罗奶奶虽然语气不好，可还是将药单给了杜明锦。


    “我这一把老骨头，就靠着老头子留下的那点抚恤金过了，结果一次比一次贵，下回恐怕喝西北风才能攒下来钱看病呢！”


    杜明锦不语，迅速算了一遍药单上的金额，何止是翻倍，竟然足足有十八块这么多，比前天杜清宴住院时候的钱还要多。


    真够黑的。


    “罗奶奶，其实上头有一些药是不需要的。”


    杜明锦欲言又止：“要不要我帮你划掉一些，你也好少花点钱。”


    “算了算了，董医生说得没错，生老病死的事情需要花钱，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


    罗奶奶抢过药单，摇头晃脑地往收费站的方向走去。


    杜明锦只觉得心酸。


    罗奶奶的丈夫大概是一位老兵，为国捐躯的战士。


    他要是知道罗奶奶现在被一个医生骗走了钱，恐怕会急得在天上团团转吧。


    不行……不能等下去了。


    杜明锦捏紧了拳头，要是继续放任董超这样下去，有多少人会因为看不起病而决定忍一忍，拖一拖，因此耽误了病情呢？


    可是，她现在应该怎样做，直接去找院长将事情闹大，还是……


    杜明锦没想到，她犹豫的样子被人尽收眼底。


    “那边新来的。”


    熟悉又刻薄的声音传入杜明锦的耳中，她下意识看向出声的地方，竟然看到鲁雅安双手抱臂，冲着她扬了下下巴。


    杜明锦皱眉，显然对于这个人并没什么好印象。


    “过来。”


    鲁雅安颐指气使地开口，杜明锦蹙眉，准备转身离开。


    谁知她又慢悠悠地开口：“你前天在厕所掉东西了，你没有发现吗？”


    杜明锦猛地止住了脚步。


    她不是没有想过鲁雅安已经看过药单的事情，只是这两天的风平浪静，让她放松了警惕。


    现在鲁雅安主动提起，而且没有去找董超，反倒是来找了自己，不就证明，至少，她和董超不在统一阵线吗？


    杜明锦深吸口气，面无表情地走到鲁雅安面前：“你看到了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在哪里说，不会是这里吧？”


    鲁雅安耸肩：“去楼下食堂吧，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我连一个小时都没有。”


    “那你可以回去了。”鲁雅安仿佛并不在意杜明锦的想法：“不过我想董超应该不会介意多赚一点的。”


    果然和董超不对付。


    杜明锦翘起唇角，几步跟上了鲁雅安：“你不想赚一点吗？”


    “丧良心的钱，不是谁都能挣的。”


    “你听上去很欣赏董医生？”


    鲁雅安冷笑：“你看上去不像是个话多的人。”


    “所以我一直觉得，人不可貌相，雅安姐。”


    鲁雅安身子一僵，恶狠狠道：“别学柳清清说话，恶心。”


    杜明锦乐得接受，得寸进尺：“那你请我吃个饭，怎么样？”


    “这么喜欢占别人便宜，看来我找错人了。”


    话虽如此，可是鲁雅安仍旧打了两个人的饭。


    她们坐在桌子两侧，杜明锦主动开口：“是为了升职吗？”


    “嗯。”


    鲁雅安并不否认：“今年过年后有一个主任的空缺，我和董超两个人都有推荐信，而且资历差不多。”


    “我想这次流感应该是一个表现的机会，但公平竞争显然太蠢了，而且董超也有把柄在，我为什么不能利用一下呢？”


    鲁雅安敲了敲桌子：“这位正义之士，能别忙着吃了吗？”


    杜明锦的狼吞虎咽被她打断。


    两个包子没填饱她的肚子，反倒是勾起了她的馋虫。


    虽然食堂的素炒实在难吃，但是杜明锦已经不挑了。


    听到鲁雅安的话，她才终于放下了勺子，颔首道：“我懂了，你想要我当出头鸟，然后把这件事情揭露出去，好让董超被批评处理，你当主任，可是这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呢？”


    “你是出头鸟，功劳都归你。”


    “我要功劳干什么，我像很需要虚名的人吗？”


    鲁雅安失笑：“你像是热心公民。”


    “我承认我确实很好心，不过，不够。”


    杜明锦撑起下巴开口道：“我需要一点实质性的东西，鲁医生。”


    “就算没有我，你不还是会做这件事吗，怎么还得寸进尺了？”


    杜明锦眨了下眼睛：“我不想在董超的诊室接诊了，让我去你的诊室。”


    “我不会拖你的后腿，如果你有办法，我们就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