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青他们公司在九楼。


    九楼整整一层都是他们的办公区，不过这一栋楼本来就不大，而且他们公司也不是只有他们这一个部门。


    他们一个部门只占了六分之一的区域。


    昨天储青十点下班，其他区域都还有零星光亮，今天居然一点亮都没有。


    储青能理解的。


    加班常见，加班到十一点多的人，也确实不多。


    那他们这一整个部门为什么都加班到这么晚？


    储青茫然了。


    然后她震惊了。


    一层五个电梯摆在她面前，结果两座维修中，三座干脆就是黑的。


    储青：“……”


    九楼？


    呵。


    狗都不爬！


    储青果断回头，还没走到部门那边，就见到张三从黑暗中出来。


    他脸色似乎更白了，白中还带着青色。


    “张经理？你还好吧？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我没，事，你怎，么回，来了？”


    张三背在身后的手指甲更长了，他盯着储青的脖子。


    那里面有鲜红的血液，正在应和心脏的跳动而流动。


    新鲜的、带着热气的、还活着的……


    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脖子正在被觊觎的储青抱怨：“电梯坏了，张经理，你能不能让外卖员把奶茶给送上来？”


    “电梯，坏了，他们，不送。”


    “加点跑腿费呢？”储青试图说服他，“你看，他爬上来比我下去拿总要快多了吧？”


    张三开口：“不……”


    储青深呼吸一口气：“行，我下去拿。”


    本来想支开储青，先解决其他人的张三犹豫了，他往前两步：“等等……”


    储青不仅没有放慢脚步，反而走得更快了。


    果然，资本家就是这个味。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他自己当下属的时候，哔哔上司事多。


    现在他自己当经理了，也没把她当人用。


    等下到一楼，没在电梯口看到骑手，储青才想起来她的手机还在充电，没带下来。


    没法打电话让张三问问骑手，她只能自己去找骑手。


    转了三圈，储青终于看到了一个黄色身影。


    哪里知道那黄色的人影一看到她，就开始尖叫。


    “啊啊啊！诡啊！”


    储青眉心狠狠一跳。


    “什么鬼不鬼的？你不是外卖超时了在这里装疯卖傻吧？”


    “真的，真的有诡，鬼打墙，我出不去了！！”


    黄衣服的外卖小哥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储青下意识后退一步，看到外卖小哥手中的奶茶，有点嫌弃。


    她嘴角抽了抽：“你往电梯这边走，怎么出去？”


    黄衣服小哥：“啊？”


    储青勉强伸手接过奶茶：“你走错方向了，从这边就可以出去了。”


    小哥一愣。


    刚才拎奶茶时候两个人的手碰到了，面前戴着眼镜的女人的手是热的。


    所以她是人？


    小哥下意识跟着储青走。


    储青送他到门口，指着说：“你从这里出去就行，你既然不认识路，以后大半夜就少来送外卖。”


    小哥茫然怀疑，但他还是下意识跨了出去。


    霎时间，阳光洒落在他身上。


    正午的阳光只是几秒钟，就晒得人皮肤疼。


    可外卖小哥心中却浑身发凉。


    刚才那个女人说什么？


    ——大半夜就少来送外卖？


    大半夜？


    “你是从里面出来的？”


    一个巴掌落到外卖小哥手臂上。


    “啊啊啊啊！”


    外卖小哥吓得一蹦三尺高：“诡，诡啊！！”


    异常局的人眼神一利，反手把人抓住：“什么诡？你看见什么了？”


    九楼。


    储青离开之后，整层楼的空气开始弥漫出淡淡的黑雾。


    黑雾笼罩之下，所有人都像是疯了一样的加班。


    他们盯着电脑屏幕，眼睛都不眨，短短几分钟时间，他们眼睛就通红，可他们还是死死盯着电脑屏幕。


    嘴里念叨着：“加班”“方案”“甲方”……之类的词。


    唯一的例外是刘秃子。


    但刘秃子恨不得自己也跟其他人一样，被诡操控，无意识加班。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张三忽视了其他人，只凑到他耳边，阴冷黏腻地问他：“你爱加班吗？你为什么不认真加班？方案呢？哪里去了？你的方案呢？快给我看啊！”


    “你个废物，方案都做不出来，你活着干什么？”


    感觉到冰冷的，不像是活人的手已经抓住他的脖子，马上既要握紧，刘秃子衣服已经完全汗湿了。


    他下意识甩锅：“你看李娟，她做的方案一点都不好，她没有为公司创造贡献！”


    没有为公司创造贡献！


    张三豁然转头，一秒飘到李姐身后。


    李姐的职位是文员，也是半个走后门进来的，她平时就整理一下文件，打扫一下卫生，给公司的绿萝浇浇水。


    方案这种东西，她从来都没写过。


    现在她人是认认真真，全心全意在电脑前写方案，但这方案吧……比数学题稍微好一点的，就是可以随便瞎编。


    瞎编的方案不检查还好，一检查，就全是漏洞。


    张三看到那方案，眼睛就红了。


    “你是故意的吗？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故意写出这种方案来给我看对不对？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张三狂躁了。


    他狠狠掐住了李姐的脖子：“我让你好好上班，我让你好好写方案！你听懂了吗？”


    李姐双眼无神，呆滞看着张三。


    只有在眼神最深处，才能看到她的惊慌和挣扎。


    可那太轻微了，完全起不了作用。


    掐在李姐脖子上的手冰冷，长长的黑色指甲划破了李姐的皮肤，手指用力内抠，一瞬间，李姐脖子似乎在“咔嚓”作响。


    张三在咆哮：“你为什么要做这样垃圾的方案！你为什么要让公司受损？”


    “……李姐不是文员吗？她不就负责打扫卫生，收发一下文件，她也不会做方案啊。”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张三的狂躁。


    他不可置信回头：“你怎么在这里？”


    拎着十几杯奶茶爬了九楼，整只咸鱼社畜已经快鼠了的储青喘着粗气。


    等一抬头，她才看到张三掐在李姐脖子上的手。


    她沉默了。


    半晌，她迟疑着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行为艺术吗？”


    李姐忽然挣脱了束缚。


    “不，不是的！他要杀我，储青，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