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跟她离开时相比，没有发生太多变化。


    白塔每天都会有人牺牲、得病、暴走，以各种形式死去。


    和那群觉醒者一同死在警戒区的余怜颜，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


    每六个月，各基地的白塔都会迎来一批新人，白塔的老人早已见怪不怪，但唯独一个人吸引了全白塔的注意。


    训练场外。


    “我擦，看见她那一拳没有，帅死我了！严黎冷脸的时候我想叫姐姐，但她笑起来也太甜妹了，我好喜欢她啊！”


    “天啊，她个子好高，身材也好好啊，真的是向导吗？”


    “好看有什么用？还不知道她的能力如何，费媛可不仅漂亮，这世界上，她是唯一一个能力超过S级的向导！”


    说这话的人被人群挤在最后，并没有看见严颜。


    这几天，一个叫严黎的新人向导的照片在online上疯传，有不少人想亲眼见见她，于是在训练场外蹲着她下训。


    “不是说人家是照骗，不来看的吗？你挤最前面是什么意思？”


    “我错了，偷拍角度都这么好看，本人居然更好看！这妹妹真是杀疯了！”


    正是早训结束，看她的人不少，哨兵居多，全堵在训练场门口你推我攘，见严黎走过来，一个个都红着脸低下头，装作路过，不敢看她。


    刚刚还在夸费媛的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身影正好从他身旁路过，勾唇朝他微微一笑，还礼貌地跟他问了声好。


    她对他笑了！天啊！


    那瞬间，他呼吸停滞，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那女人高挑又美丽，带着自然卷的柔顺长发从他面前扫过，一股幽香久久不散。


    等她走远直到看不见时，他突然卧槽一声：“这是女神啊！”


    “看过打脸最快的一集。”


    “啧啧，没出息啊，眼睛都看直了！”


    其他人都揶揄他。


    恶女系统很是满意这些人的反应，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跳出来得意洋洋一番。


    【还满意你现在的身份吗？相信很快费媛就会注意到你，主动来找你麻烦了，她可是容不得别人比她更受人关注。当然，还有一个人会来找你，我相信你能解决他。】


    余怜颜不置可否。


    她朝食堂走去时，她感到身后有道黏腻灼热的视线。


    这道视线的主人从她出现在训练场时就盯上了她。


    余怜颜排队打餐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紧跟在她身后站定，队伍突然停滞不前，窗口似乎有人在吵架，她向前挪一步，他立马也跟上。


    队伍里有互相认识的在等待中聊天，余怜颜百无聊赖时，背后响起一道搭讪声。


    “你是严黎？”


    余怜颜装作惊讶回头：“你好？”


    即使现在她的个子在向导之中算是拔尖，但在男人的衬托下，她就不那么显高了。


    男人穿着一身休闲黑色训练服，外面套了一件黑色速干外套，黑发有些长了，阳光照进大厅落在他身上，发丝居然透着金色。


    他个子高，外貌却不突出，但那双天然的狐狸眼，却给他的气质加了不少分。


    “认识一下，我是李彦，和你是一个队的。”


    他朝她伸出手，眼直勾勾看她。


    “你好，我是严黎，之后多多关照。”


    余怜颜回握住他，露出完美的微笑。后者的视线却直白露骨地在她脸上，似乎要穿透她看另一个人。


    余怜颜坦然接受他的打量。


    李彦：“说起来有些冒犯，但你看上去有点眼熟，像我一个姐姐。”


    余怜颜：“是吗？那我很荣幸。她在白塔吗？或许我们可以认识认识。”


    李彦：“她之前在，现在不在了。”


    余怜颜微怔，旋即伤感道：“抱歉，我不该问的。”


    李彦却表情淡淡：“她叫余怜颜，你见过她吗？”


    “嗯……没有，我印象里不认识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听见她的回答，李彦沉默片刻。


    她说话时，他一直在看她，但他没能从她脸上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是在演戏，还在真的不知情？


    费拉心里有了答案。


    于是他说：“那可惜了，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余怜颜露出惋惜的神情。


    “好了，该走了。”


    李彦用眼神示意她身后。


    余怜颜接收他的意思，回头发现窗口的吵架终于解决好了，队伍开始快速向前挪动，余怜颜立马跟上队伍。


    “你——”


    等回过头时，身后的人却变成了另一个，他已经不见了。


    他的那句“该走了”原来是一语双关。


    得到想知道的答案后干脆就不演了。


    这小子。


    身后的男人个子和她差不多高，是个单眼皮，和她对视上，脸颊肉眼可见变红。


    余怜颜朝他点头笑笑，正好看见李彦的身影从大门口处消失。


    她松了口气，也离开了队伍，身后那个男人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真的好漂亮啊……”


    之前在费拉面前，她顶着自己的脸却用着严黎这个名字。


    她死的那天，费拉一直在白塔外等她，后来也请了一段时间的假留在中心基地调查她的死因，现在又从东北基地调了过来。


    他一定查到了她在他面前用的是假名。


    但他她换了一张脸，却抛弃了真名，用上了之前用的假名。


    费拉根本没想起来过去。


    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他不相信余怜颜死了。


    今天有半天假，早训完的费拉却没有休息，身旁是三五成群说说笑笑的觉醒者，他一人走在阳光正好的绿荫道路上。


    夏天到了，斑驳光点在他身上跳跃摇曳，他的背影却冷寂得仿佛是还停在上一个冬天。


    他拿出通讯，点开置顶，敲下几个字发过去。


    【姐姐，我今天认识了一个叫严黎的人。】


    他照常等了一会儿，那边没有回复，他看着满屏全是自己的消息，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摁关通讯放进口袋，费拉继续朝前走去。


    虽然她欺骗了他，但他多么希望她是换了张脸换了个身份，继续活着，哪怕她不和他相认。


    余怜颜换了身低调的衣服，刚到医疗中心，口袋里的通讯响起提示音。


    等待电梯时有充裕的时间查看通讯，她拿出看了眼，却没有回复。


    【齐撒那边不好得分，先暂停吧。】恶女系统：【病人都很脆弱，目前紫兰翡是最好得分的，你这几天已经在他身上刷了140点黑化值。】


    【10点黑化值就可以查看1次其他人的异能，如果你想兑换幻颜术，还是1点黑化值1次，死遁术，遗忘术，吸引术，兑换其他人的异能变为50点1次。怎么样？虽然我是个恶女系统，但我对听话的宿主还是很体贴大方的。】


    比起之前用好感值兑换这些技能，黑化值算得上优惠了很多。


    余怜颜没有回复它。


    自从她彻头彻尾变成严黎后，她的话就变少了，恶女系统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基本没有异议。


    面对其他人时，她就会换上温柔甜美的伪装，配上她万人迷的外表，的确弄到了不少人的芳心。


    恶女系统自然也发现了余怜颜面对它和其他人的差距。


    【宿主，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跟苏隐春越来越像了？】


    好巧不巧，恶女系统说完，电梯即将到达时，她看见了苏隐春。


    苏隐春还穿着白色作战服，看起来是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刚从外面回来就直接赶到了医疗中心，他手里抱着一捧精心包装的黄玫瑰，他还没有走来，余怜颜已经在空气里闻到了花香。


    有医生见到他和他打招呼，他温柔的笑容甚至比花更夺目。


    这个笑容，恶女系统很熟悉，它现在总是出现在严黎的脸上。


    恶女系统说的没错，苏隐春和余怜颜二人，面对外人时如沐春风，但面对知道他们秘密的对象时，则是一点多余情绪都不想反馈。


    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成了相似的两个人？在苏隐春身上，会不会也发生过什么事情。


    余怜颜毫无兴趣地收回视线，走进电梯。


    余怜颜淡淡道：“你要是不喜欢，我也可以对你笑。”


    【不，我喜欢极了。】


    恶女系统的机械音拖的很慢，似乎在模仿人类抒情朗诵，【毕竟你是诞生出我的宿主，我们俩是一体的，是世界上最亲近的存在，他们不配目睹你的真面目，只有我才能够。】


    电梯到达19层，这一层住着精神科的患者，趁人没注意，余怜颜径直走进走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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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一间病房，悄无声息关好了门。


    病房里拉了一层白纱窗帘遮住了，房间没有开灯，病床上蜷缩着一个身影。


    余怜颜走近却发现，被子里塞的是枕头。


    “阿颜......你终于来了。”


    没等她转身，先是响起一道水声，紧接着一只冰凉的手从她身后紧紧箍上的腰，将她带进一个湿漉漉的怀抱。


    紫兰翡不在床上，却神不知鬼不觉从卫生间冒出来，语气虚弱，掰过她的身子，轻轻捧起她的脸。


    “是你，阿颜，我没弄错，宋塔说你死了，可你明明还活着，他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


    看清她的面容，他布满血色的眼里瞬间亮起异样的眸光，如疯似癫钳着她的肩，紧盯着她喃喃不休。


    “他们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坏事？”


    “一定是这样，不然他们为什么要骗我你死了，他们想占有你！他们又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别怕，阿颜，我会保护你的，我们躲起来，让他们都找不到。”


    打湿的蓝绿色长发杂乱贴在他鬓角、下巴、脖颈上，看上去像是个得救后还从惊吓里被没回过神的落水者。


    余怜颜看着他，那双眼睛毫无波澜，袖手旁观着，许久都没出声。


    良久，她歪着那张用过幻颜术，有红疤的那张脸，朝他弯唇一笑。


    “上次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我只认得你，阿颜，我只认得你一个人，”他喃喃不休，“我只知道你在哪里，我想去找你，但他们说我得病了，不让我出去。”


    “他们不让我出去，他们对你做了坏事，我会找到凶手，为你报仇，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他露出悲愤且乞求的神情。


    脑海里响起一道冰冷的任务提示音，似提醒又似催促。


    “可有人想害我，怎么办，紫兰翡，你该怎么办？”


    她没有理睬提示音，缓缓道，语气事不关己，却让男人的心高高悬起。


    “不要，不要......我要把你藏起来，藏到一个没人发现的地方。”


    余怜颜被紫兰翡一把抱上床，埋进被子里，他匍匐在她身上，绷紧的四肢将被子压得严实，两人顿时像被包裹进密不透风的云里。


    她陷进软垫，紫兰翡紧紧贴着她，但两人中间还留有间隙，有温热的水滴砸在她脸颊，带来丝丝痒意。


    紫兰翡刚从水里出来不久，脸色苍白，水滴滴点点自他身上掉落，像是他们头顶的云朵在哭泣，下起了小雨。


    两人的呼吸交缠，滚烫的雨滴顺着她的颈部滚落，渗透在床单上，泅湿了一大片。


    紫兰翡紧闭着眼，可眼泪还是大颗大颗砸落。


    “阿颜，阿颜，我们就这样躲起来好吗？你不要离开我......”


    余怜颜没有回答，只是仰头，嘴唇轻轻擦过他的额头。


    “睁开眼，看看我是谁？”


    他紧闭双眼，祈祷道：“不要，不要，千万不要——”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一不留神，阿颜就会消失不见，眼前不认识的人被他认成了是她。


    紫兰翡害怕地缓缓睁开眼。


    被他圈在身体下的女人果然没有了那个红疤，五官处模糊一片，他变得看不清她的面容了。


    他又认错人了。


    余怜颜推开他。


    这场雨下到最后，成了紫兰翡无声的哭泣。


    【任务完成，黑化值+10点。】


    余怜颜若无其事走出病房，摁下电梯的同时，用手狠狠抹掉脖上的湿意。


    电梯门敞开，反射出一个高挑冷面的女子身影，她站进电梯摁了楼层，压低帽檐，站在了电梯角落。


    明明只有她一人，梯厢里的气氛却十分压抑。


    她就这样靠玩弄折腾一个病人来获取黑化值，真是下作啊。


    但要问她愧疚和后悔吗？她却没有。


    余怜颜侧过脸，帽檐底下，电梯墙壁映出她毫无生气的眼眸。


    现在，其他人在她眼里，和幻颜术这般的道具并没有什么不同，到手利用完后再丢掉。


    【做的很好，宿主。】


    恶女系统的机械音听上去隐隐透着兴奋。


    电梯门缓缓合上，余怜颜没有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正好经过，径直往她来时的地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