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6章·记一次非常重要的聊天

作品:《【盗笔】黎簇的西藏笔记

    关上门的那刻,七指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用着他的七根指头把玩着手里被尊称为毕方扣的珠子,疑惑打量着吴邪,想到底是齐八爷还是吴老狗给自己手上的珠子取了个这么非主流的外号和奇怪的功能,作为太太太……爷爷的他顺便看看这个人和张海客到底不一样在哪里。


    他们之间应该是已经聊完了,吴邪杯里的茶少了一半,但似乎没有走的意思,应该是等张锦予醒来。


    我坐在七指的对面,瞥眼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张锦予,还是有些担心的问了句他的情况,反而收到了来自七指的嘲讽:


    “没事,姓黎的都是属小强的,有人脑袋上顶着一个洞都救得回来,放点血怎么了。”


    哪里是放血啊,那是放海啊,那是多到可以放录像的血啊……


    话说回来那个脑袋上顶洞的不是我吗?


    我看着七指说道:“你要是想把锦予叔气醒,你可以直接和我说,我有经验。”


    其实我还有私仇……


    见我说话难听他也没有在和我接着往下耗,而是在桌上摊开了一副棋,吴邪认出是和歇居里一模一样的残局,七指这一回却指名道姓的把我叫坐在他的对面,对于围棋盘上只会下五子棋的我来说:


    这TM真是开玩笑般的荣幸。


    可是开始下的那刻我就感到了一种不对劲,明明是敌攻我守而且实力差距极大的情况下这盘棋还是死了,赢家仍然是我所下的黑子,整盘棋我像是被领着走,步步把黑子逼到退无可退。


    七指看着已成定局的棋盘没有接下来熟悉的动作,而是抬眼看着一头雾水的我们说:


    “这是第一步。”


    第一步?什么的第一步?


    这一步这就颠覆了我和吴邪曾经的猜想,原来围棋是真正的第一步,换子是第二步。


    “我早就知道你们猜的是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换子这件事才是这盘局的重中之重,但其实这盘棋里并没有什么轻重的区别,每一步都不简单。”


    “这盘棋我们已经下烂了,不管是我,张家,一直在藏匿的岗日,甚至钦天监本身,我们都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局面,你猜为什么解家的那个小朋友要和瞎子一起去俄罗斯,你们不会真以为他们是去度蜜月的吧?”


    吴邪和我听完都被水呛到了,远在俄罗斯的花爷和黑爷在冷风中同时打了一个喷嚏。


    七指说完淡定的喝了口茶看着吴邪,接着说道:“要记住苯教可是诞生在西藏,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一定要联系和江小王……不是,江小娘子有关系的人,她有办法对付这些东西,江小娘子和它们最熟了。”


    还没等吴邪开口问为什么七指知道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会和苯教有关系,七指就用自己的话堵上了他的嘴:“既然死局已定,这一步的关键在于为什么要让死局定,就像今天你们所见的……”


    七指举起了黑子换下了一枚白子,对我们说道:“看懂了吗?这便是我和锦予,而换下的白子是江都。”


    “谎言和真相……


    “当真相被谎言围住,那么真相就会被人们遗忘,而真正要藏起来的东西也就有了永远不会被人们发现的机会,那如果被围住的谎言呢?”


    “那么谎言将代替真相,也将掩埋真相,就好比江都在张家人面前扔进泗水古城的那枚张家六角铜铃,它的出现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张家人相信六角铜铃的存在和地位,用来掩盖它其实有两个的真相,有些谎言是要用无数真相覆盖的。”我看着棋中的一切说道。


    如果真相被谎言所围住,那么顶多就是少了尝试的人,不会有危险,而反过来就是一个近乎致命的玩笑,前仆后继的人为的只是一个玩笑?


    七指哼笑了一声对我调侃道:“黎簇,我就说你比黎广聪明,幸好啊,钦天监下手的速度没有我们快,不然咱们还有得玩的。”


    突然间他拿着手里的珠子丢向吴邪,被砸了一脑袋的吴邪疑惑的看向七指,七指却贱兮兮的接着说:“张家的秘密可不是玩笑,吴老狗家的小小狗你可要记好了,别让那个小起灵出事,不然江小娘子疯起来指不定要把你爷爷的骨灰都扬了,我可是没功夫帮你拉住她的。”


    不好意思哈,他爷爷的骨灰好像还在我的身上,扬了他等于扬了我,吴邪你还是争气一点,不然我去找那个姓徐什么的算账,保证一枪嘣了他。


    我看着现在气定神闲般甚至有些斯文气质的七指竟然和古潼京的那个傻叉有些对不上号,又想起他在火海边上的死样,冷不丁的问道:“我其实有个问题,当时又是枪击,又是火烧的,你怎么活过来的。”


    听见我的问题的七指和吴邪同时又被手中的茶呛了好大一口,咳了半天才重新对我说道:


    “老子没有江小娘子一样有着知道前世的能力,也不像张家一样祖辈定居长白从来不挪屁股,只知道外面的人都说我祖上和伏羲有着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但凡留一口气,伤得再重也就和明小子当年一样顶多就是冬眠一下,过个几天就会醒,你可以把古潼京当作我的复活点,所以古潼京的事只是一场同理的戏,江小娘子其实也有复活点,你也去过。”


    七指看着吴邪说道:“南迦巴瓦峰下的藏海花,你把她往土里一埋,第二天她长得比花都娇,那里的秘密不比古潼京的少,可惜我们看不到。”


    “为什么?”我问道。


    七指当时告诉过我藏海花可以产生费洛蒙,只要那些费洛蒙和陨玉产生的辐射有关,比如黑飞子,鸡冠蛇,还有藏海花这些东西,张锦予只要闻一下就知道里面的内容。


    而且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


    在读取费洛蒙时那些产生费洛蒙的生物必须活着。


    不然就需要像今日所见那样靠听雷或直接牺牲张锦予的方法,而且让藏海花分泌费洛蒙代价不是一般的大,这个代价差点让他们几个人在南迦巴瓦峰下面的花田上插一块禁止江都入内的牌子,一旦讲出来那就是一盘斗地主里面农民手握着两个王炸,结果发现被地主春天了。


    但我隐约的感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叫必须活着?


    藏海花为什么会开在南迦巴瓦峰,鲁朗,羌塘,还有锁龙井,康巴洛为什么一定要让江都回到青铜门,还有嘎洛所言康巴洛和岗日的孩子在濒死时就会成为不会死的雪山阎王。


    血骨生花……


    或许就不是江都当时的有感而发。


    “我们还能做些什么。”我看向七指的眼神里是猜到结局的不可置信。


    七指却嘲讽般的看着我们说道:


    “你们是该想想往后应怎么做,我们已经把路给你们铺好了,就等着你们往里面跳,怎么走完这条路是你们定的,时间,过程,答案都来自你们,但是要看你们追不追的上,也看你们看不看清眼前的一切。”


    七指笑着看向一旁的张锦予,此时的张锦予已经醒来,接过了七指的话继续讲到:


    “接下来你们要经历的事藏着关于一切的答案,这个答案源自于你们内心的决定,有些东西单靠我们讲诉是没有用的,很多事你们亲自看了才会有意义。”


    “还记得江都曾经问的那个问题吗?”七指看着吴邪说道,在吴邪即将开口之前七指再次阻止了一切,他说:


    “你不需要现在告诉我,我们其实不在乎你们做了什么样的决定,当你们经历完一起再次回到这里告诉我们答案的时候,这个选择题也就已经做完了。”


    “但我有一个问题,江都和您选了什么。”吴邪看着七指问道。


    七指和张锦予对视一眼,达成了一种默契,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每个人兵戎相见,又想起现在每个人都在为了一个目的各自站上了没有退路的悬崖之际等着同一个答案的降临。


    他们说道:


    “这就是换子的意义。”


    “真相已经摆在你眼前,只是有东西蒙住了你的眼睛,不是看不见而是看不清;佛眼说:不可思,不可议,一切皆佛。”


    “而佛眼里,眼在这里。”


    七指说完指向了我的胸口,我知道那里面是跳动的人心。


    七指没有和我们接着说什么,在这群人面前我还是问不出口:为什么我还会在?这个感觉很得罪人的问题。


    瞥见了张锦予床头放着的那个法铃样式的六角铜铃我还是问道:“话说回来六角铜铃不应该是张家的东西,张家其他人只知道这东西是用来对付张家古楼最后一层的,怎么在锦予叔这里就可以听雷了?这里面有什么关系吗?”


    七指看着那个铃铛愣了一下,摇了摇头突然间大笑起来,我开始有些心慌,害怕他又想干些什么幺蛾子的事情,但是他的下一句话在我知道背后的一切之前,我甚至怀疑过他是不是在框我。


    他笑嘻嘻的说:


    “居然是你小子先问了这个问题,姓黎的果然对自家东西有占有欲啊。”


    张锦予跟着摇了摇头,大概是觉得在场除了自己没有一个人靠得住,身残志坚的努力够到了放在床头的那个法铃样式的六角铃铛,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堪比江都的日记一般的本子,看着他有些狼狈的模样,我的评价是:


    不愧是小强。


    随即示意七指把四周的窗关上,顺便把早就在外面摆好监听位的刘丧众人让红程里全部叫走,看着站起来的张锦予,我的内心不由得感慨道:


    “不止是小强。”


    张锦予还没又把本子里的东西拿给我们看,七指看着吴邪接着说:“这小子文化不高,我问你说到九黎想起什么?”


    我感到了冒犯,但不敢说话,吴邪对上了七指突然间严肃起来的眼神回答:“传说中九黎部落的首领是蚩尤,涿鹿之战,蚩尤以金作武器,部分学者认为这里的金其实是……”说到这吴邪的声音突然间就压了下去,看着张锦予手中的青铜铃铛的眼神竟然有些颤抖。


    “铜,或者说青铜,对吧。”


    张锦予说完,展开了手中的笔记,里面的东西吴邪比我更熟悉,那页笔记上画着秦岭的青铜树,他对着吴邪说道:


    “吴三省说你去过秦岭,我猜你一定在某种意义上祭祀过它,有人把你的血液洒在树上了,我说的没错吧。”


    江都说过九黎曾暂居于秦岭,秦岭有神树接通天地,九黎曾经得以晓天机,他们祭祀神树获得了一种神秘的能力——读取费洛蒙的能力。


    原来如此……


    “你很幸运,但是也很不幸,难怪江小娘子当年会说《木兰诗》里有句话很配你。”七指看着吴邪说道。


    在脑袋里背了快整篇的《木兰诗》也不知道这群人说的是那句,但是吴邪自己却说道:“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她是……”


    七指直接肯定了吴邪的疑惑:“被吴三省掀摊的那个算命的,你的命还真挺硬,但确实不咋地,你们九门老八算的那一卦确实没算错,要不是他在你们面前死的突然,小妮子还懒得去杭州呢,也是吴家的老三当年和她不太熟,一看说九门那群孩子的命都不怎么好,一下子就把她的摊砸了。”


    吴邪想起了往事,但记忆里那个模糊的身影到底还说了什么他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当他把那些话复述给三叔的当天下午,他就怒气冲冲的去掀了那个摊位,回来之后和爷爷聊聊什么,剩下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但是此事过后的吴三省开始频繁的消失,然后神秘出现,之后吴邪开始跟着吴三省踏上了这条路。


    “回归正题,我猜你应该知道了我真正要告诉你的是什么。”张锦予不想让七指又把事情扯远了,打了个响指对吴邪说道,他的纹身已经褪去大半,剩下那个浅浅的纹路像极了汪雨手上的纹身。


    “青铜,青铜树,青铜铃,青铜门……”


    吴邪还没讲完张锦予和七指就比出了噤声的手势。


    “既然猜到了,就不要说出来,老天爷也喜欢下棋,但是个只长耳朵眼睛不长脑子的。”七指坏笑看着我们说道,然后又像逗小孩一般拿着他的毕方扣吓唬我们说:


    “说出或者看见这些东西的人,可是会忘了刚刚经历过什么的,老天爷最不喜欢被他框进局子里的孩子不听话啊。”


    此言一出,我和吴邪同时意识到了这段话的含义。


    天授。


    我经历过一场,醒来的时候脑子里除了那些七零八落的话语剩下的什么也不记得,但是那场天授留下来的一切和江都费洛蒙里的故事完美的重合,就当我想其中的关系时,张锦予的话打断了我。


    “眼睛看见的东西才是真正不能改变的,它会永远的刻在你的记忆里,而忘掉的那些只是为了保护规则而不得不删除的漏洞,但忘记不是删去,只是将一下不能提及的事埋藏在记忆的深处,也为了保护那个失忆的人,但我们要打破这个规则就必须知道这些被藏起来的事。”


    他突然间看着我说道:“这就是九黎还存活于世的意义。”


    张锦予和七指没有在告诉我们什么更加有用的消息,在沉默降临之前我还是问了一个问题:“我想问汪雨真的是七指前辈的孙女吗?”


    我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我眼睁睁的看见七指的瞳孔开始飞快的收缩了一下,然后变得滚圆,就好像听见了天大的消息一般傻在了原地。


    “她自己说的?”七指问道。


    看见吴邪点头,张锦予提前闭上了他的耳朵,果不其然七指的笑声和小阳寨里的黑瞎子一样冲破天际,边笑着边往外面冲还喊道:“那小妮子有认我作爷爷的一天,我一定要和瑞梧好好说说这件事,我的个天哪!真是乐死我了。”


    我有理由猜测等一下七指会被他自己的口水呛去,也非常肯定的证明汪雨和七指这间的关系可以堪比冤家路窄了。


    汪雨还真是会四处结仇,但这也在我的预判之内,吴邪也终于起身说了句赐教后转身离开,坐在床边的张锦予如看透我般微笑道:


    “你终于逮到机会了,想问什么就直说吧。”


    果然自家人从来骗不了自家人,我开门见山的问道:“我当时在古潼京,七指喂过我一块费洛蒙,我在里面看见了关于江都的记忆……”


    “但是不完整对吧,而且其实非常的零散。”张锦予直接打断了我的话,回答了我的问题。


    同样他告诉我,我所能看见的那些仅仅是一些皮毛,或许和残存在体内的蛇毒有关,又或许我看见的那些是江都希望我看见的关于她的记忆。


    江都的经历远比我想象中的复杂,张锦予曾经也读取过一次,他能看见的比我多得多,但仍不完整,那片段式的记忆却给他带来了一场震撼。


    因为一场意外,他们得到了现在这位江都的费洛蒙,张锦予看见“江都”的传承其实非常的完美。


    曾经的岗日人年复一年轮回般的游牧生活,在他们将近200年的寿命周期里从墨脱雪山深处的一处秘境开始向西迁徙,经过鲁朗,纳木错,日喀则等地,到达阿里后开始向东回程,直接穿过整个危机四伏的藏北,最后那个名叫江都的人独自一人走向了一片花田,静候自己旅程的终结。


    死亡,传承,出现,完美的完成了闭环,那个神秘的江都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从另一个皮囊里再次苏醒,迎接上天为他早就做好的枷锁,开始了奔赴下一场旅程。


    他们好像从来没有死亡……


    他们好像从来没有来过……


    而她之前的两位江都似乎是出了意外,上一任江都死在了青海湖边,藏海花连同那位喇嘛消散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而上上任至今尸骨未被找到,也是那位江都在任的时期,岗日碰上了钦天监,似宿命般的相遇终结了一遍又一遍的游牧之旅,打破了古往今来的命运,觉醒的他们开始藏匿于四处,下落不明,亦如星星点点的烛火开始融化冰封千年的冻土,让藏海花开遍西藏各地。


    那也是被赶去投靠汪藏海的七指和江都的第一次相见,虽然已经物是人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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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多年,但是窥探了许多记忆的张锦予还是觉得不管是哪位江都都是头脾气特别臭的倔驴。


    但是那些并不完整的记忆里却有一个很奇怪的共同点,张海客说过江都的记忆是异常卡壳却还是能持续播放的磁带。


    事实确实如此,不管江都本身的记忆还是张锦予所看见的那些都在证明一件事:每位江都几乎都不记得自己进入花田之后发生了什么,下一代江都的记忆开端似乎都是在一扇奇怪的青铜门外面,门里具体有什么到现在还是一个巨大的问号,后来他们分析了很久才渐渐看明白了这件事。


    江都的记忆越靠近墨脱越不清晰,张锦予告诉了我这背后是一个还不能说的秘密,但这个现象其实和张家在西北遇到的那个禁忌同理,越是靠近真相的地方这样的现象就越多,也越复杂。


    有趣的就是他们其实在几番波折后意外的找到了江都记忆中的那扇门,而且这个地方我们都很熟。


    墨脱边上的那个假青铜门。


    天外有天,洞里有洞,门内有门。


    这是江都唯一记忆里对那扇门里面的世界留下的唯一印象,那扇门里面她其实去过不止一次,按理说她早该和那些张家人一样消失在禁忌之前,但她就是不合常规般一遍又一遍都活下来,而且每次出来后都忘了发生了什么,她所拥有的记忆全部停留在踏入那个门内世界之前。


    关于发现这件事的起因经过还有结果,我想问但张锦予说有人曾在青铜门之前等着江都从里面出来,可那个人至今不想告诉我们江都是怎么从那扇门里出来的。


    张海客也曾说过她本该死在青铜门里。


    保护她的是什么?


    天道?还是她自己的求生欲?或者是我还不曾了解的秘密。


    不为人知,无踪可寻。


    张锦予曾经问过七指,以他的性格为什么那年没有带着他认识的第一位江都直接去了长白,七指早就忘记了那段记忆,但他还是记得南迦巴瓦峰旁的雪山深处有一座悬崖,留在他脑海的那个叫做江都的身影站在那里看着常年不见顶峰的雪山告诉他:


    “我希望我可以真的死在广阔的天地之间,而不是囚于寂寥的神山之上,我没有办法……”


    “我没有办法……”


    “那是前人的足迹,是南迦巴瓦峰上众生的指引。”


    那是属于他们的使命,也是他们的挣扎,那两场意外说是不幸但其实是万幸,每一位江都的前仆后继造就了她的幸运,她没有困在神山,也没有死于禁忌,带着份幸运固执的去打破这个僵局。


    “黎前辈,我也想知道江都的答案是什么?”我看着翻看笔记的张锦予问道。


    我想她应该是愿意找到那个答案的吧,她应该不愿意让那些为她铺路的人失望,她应该最想解决这个坑人的局。


    张锦予看着我摇了摇头,我以为是他不能说,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却看向一窗之外喧闹的人说道:“曾经的她或许义无反顾的想要那个答案,但是现在或许不一样。”


    “之前还急着找黑瞎子去西王母宫把张爷的刀找回来,现在自己把刀丢了,她真的会想活着吗?”我握着脖子上的玉,带着忐忑和期待问道。


    外面传来了江小刀叫我出去的声音,本来没想理但压不住他的嗓门大,刚想打开窗向外面喊几句的时候张锦予突然间问道:“她手上的刀真的只有两把吗?”


    我刚转身抬起的手僵在了原地,小刀的声音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般在我的耳边回荡。


    江大刀和江小刀。


    他们也是刀,江都握在手里不肯放下的刀。


    “你不会真以为那两个孩子的身份会和他们的名字一样简单吧,她多走一步,他们就可以少一份负担,那孩子不是也才刚扛过重任吗?”张锦予看着我笑着说道。


    我看着窗外,脑子还没有转过来,嘴里却不受控制般的问:“我呢?”


    大刀小刀是她握在手里的刀,而我……


    是为什么……


    “既然你想知道,我现在问你朱元璋定都南京,朱棣定都在哪里?”张锦予反问道。


    北京,我的,或者说是我父辈的出身地。


    原来谜底在这里,忽然间本挂在脖子上的绳子断了,落下的玉佩掉落在了棋盘之中,它没有碎而是将原本被代替的白子砸了出去,落在了那个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你的祖辈或许开明,想明白里其中的道理,早就迁出了那一支,为了不留下痕迹连名字都在族谱上划去,但老天就是喜欢开玩笑,不是吗?”张锦予看向愣在原地的我说道。


    我同玉佩般无力的滑落在椅子上颤抖的开口:“可是我……为什么你又说我留下了她,为什么……明明我们之间……”


    看着散落四处的棋子我不禁失笑,我以为我们离得很近,现在才知道我和她之间隔得不是一张捅不破的窗户纸,而是一条世仇般的鸿沟,我低下头把自己缩在椅子上。


    “可是她说过你是第一个干的每一件事都在她意料之外的人。”张锦予轻轻的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在开盘之前我们其实算过这盘棋里不知实情的所有人的每一步,唯独没有算对你,以为按你的性格,她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去古潼京;歇居那场棋下完你就会不带一点留念的离开;不会孤身一人去藏北;锁龙井里你会选择保命;也不曾想过所有不该知道这件事的人之中第一个和说阳和启蛰的是你。”


    “你做了所有错误的选择,但发现了吗?你已经和汪家对你做的评价不一样了。”


    “或许她也在好奇,明明都姓黎,为什么你就是和我们认识的不一样。”


    张锦予拾起了我掉落的玉佩,我看见瞥见了他的手,才发现水雾已经覆盖了我的视线,透过模糊的雾我看见他的眼底带着温柔和些许我看不懂的悲伤对我说道:


    “我是你的前辈,你现在面对的事情,曾经的我也经历过,当年的泗水我也曾后悔过,经历在变,我们做出的选择在变。”


    他把重新绑好的玉佩压在我的胸口。


    “心也在变,你们的路还很长,现在的你还有挽救的机会。”


    张锦予笑着看向我,眼中似乎有着无法回到过去的无奈,他也曾想过张瑞桐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他放过泗水里的所有人,可是他也没有做到,就像江都错过了一次又一次自我救赎的机会,泗水古城里发生的事像执念把自己困在了西部档案馆的地底,一遍遍的看见,一遍遍的折磨,一遍遍的质问……


    又或许张瑞桐是要他放过自己,就像张锦予这个名字一样。


    久居于世,前程似锦,涅槃重生。


    “所以我现在还能做些什么?”抬头看向张锦予的那刻眼中的泪不争气的落下,张锦予将那本记了很多年的笔记一起藏进了床头上锁的抽屉,拿上了床头的六角铃铛来到了窗边推开了那扇经常关上的窗。


    “你应该先想想自己想要什么,再问我们该怎么做,这是他们教会我的。”


    外面的纷纷扰扰透过光传来在屋里漫开,山派的孩子一向很吵,围着他们第一次来这的族长一个劲的叫,和当年他还在张家本家的岁月很像。


    只是人不一样,目的也不一样。


    他撑在桌上看着外面的细水流长,看着封闭的张家唯一有光的地方,看着那群在他身边长大的意气风发无忧无虑的少年。


    或许这也算一种救赎。


    “但是,黎簇……”张锦予回头叫住了我。


    “姓黎的是会哭的,或许你现在可以选择大哭一场。”他抹掉了我眼角的泪笑道。


    水雾在我的眼前消失,我握着玉佩带着些许的鼻音笑着问道:“所以,锦予叔,你到底叫什么啊?”


    “其实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黎黎万象苦,卑卑不足道。”


    “九黎祭司兼小阳寨寨主。”


    “我叫黎卑。”


    黎卑对黎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