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看那条被白鹤的惊声尖叫吓得盘成一团，到现在还没敢动弹的小青柑。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拎起旁边的大水桶，走到水渠边舀满了清澈的见底的水。


    “过来。”


    苏阳对着那只灰头土脸的白鹤招了招手。


    白鹤僵硬地挪动着两条腿，每一步都走得万分屈辱。


    哗啦——！


    一大桶水从天而降，兜头盖脸地浇在了白鹤身上。


    冰凉的水流瞬间冲刷掉大半的污泥，露出了底下被染成灰褐色的羽毛。


    白鹤被这一下浇得一个激灵，总算从那种极致的恐惧和羞耻中回过神来。


    苏阳没给它喘息的机会，一桶接着一桶。


    水流反复冲刷着它的身体，将那些凝固的、散发着怪味的污泥一点点带走。


    渐渐地，那一身雪白的羽毛，重新显露出来。


    当最后一桶水浇下，白鹤抖了抖身体，水珠四溅。


    它重新挺直了修长的脖颈，每一个动作都恢复了那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与高傲。


    它用眼角的余光瞥了苏阳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算你识相”的恩赐。


    只是那目光在扫过地面时，会下意识地避开某个绿色的、无辜的身影。


    苏阳懒得理它，这只鸟的心理问题，看来得慢慢开导了。


    “嗷嗷！嗷嗷嗷！”


    一阵急切又委屈的叫声，打破了这劫后余生的平静。


    是熊猫宝宝。


    小家伙正扒拉着食槽的边缘，可怜巴巴地望着苏阳，圆滚滚的肚皮发出一连串的咕咕声。


    它饿了。


    它已经喊了好几次饿了。


    苏阳看了一眼地面，被冲洗白鹤的水弄得一片泥泞湿滑。


    他放下水桶，拿起靠在墙角的竹制大扫帚，开始清理地上的污水。


    刚把积水扫进排水沟里，一股饭菜的香气就恰到好处地从屋里飘了出来。


    “开饭啦！”


    大蜜蜜端着一个大大的木盆走出屋子。


    虞星星跟在她身后，手里也端着一盘炒青菜。


    “嗷嗷！”


    熊猫宝宝的叫声更响亮了，它放弃了食槽，迈着内八字颠颠地冲向了大蜜蜜。


    苏阳被它逗笑了。


    他快走几步，从木盆里拿起一个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递到了熊猫宝宝的嘴边。


    小家伙立刻抱住馒头，一屁股坐在地上，两只爪子捧着。


    吭哧吭哧地啃了起来，吃得一脸幸福。


    苏阳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直播间，弹幕已经刷疯了。


    “又是馒头！又是馒头！园长你就不能给咱们滚滚换换口味吗？”


    “抗议！强烈抗议虐待国宝！滚滚要吃肉肉！要吃笋笋！”


    “楼上的别激动，这小家伙挑食得很，就爱吃园长做的馒头。”


    “呜呜呜，看着滚滚吃馒头，我手里的炸鸡突然就不香了。”


    苏阳撇了撇嘴，小声嘀咕。


    “这届网友比滚滚还难伺候。”


    他自己也拿了个馒头，就着大蜜蜜做的菜，三两口解决了一顿午饭。


    吃完饭，苏阳抬头看了看天色。


    太阳已经开始偏西了。


    为了白鹤这桩破事，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这么没了。


    现在再想进山巡林，时间上肯定来不及，后山那片林子太大，天黑前根本转不完一圈。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院子外，湖泊的方向。


    去湖边看看吧。


    前几天开垦出来的那片菜地，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苏阳的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


    自己虽然用了能力让菜地只损失了三成，但还是去看看才放心。


    这要是辛辛苦苦种下去的菜籽，结果连个芽都没发……


    那可真就丢人丢到直播间里去了。


    这个必须得先自己去探探路。


    打定主意，苏阳站起身，对着远处的猴山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吱吱吱！”


    猴山上立刻传来一阵骚动，猴子们以为又要出门巡山。


    一个个兴奋地抓着藤蔓荡了下来，在空地上集结。


    “苏阳，你要出去吗？”


    大蜜蜜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她连碗都来不及涮，快步走了出来。


    虞星星也从门后探出脑袋，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最近苏阳总是一个人忙里忙外，她们俩待在院子里，也很少有机会能跟他一起出去。


    “嗯，去湖边看看。”


    苏阳应了一声。


    “我们能一起去吗？”


    大蜜蜜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最近好忙，都没时间和我们在一起。”


    看着她和虞星星期盼的眼神，苏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本来还想自己偷偷去确认一下菜地的“收成”，免得当众出丑。


    现在看来，是瞒不住了。


    算了，丢人就丢人吧。


    大不了就说第一次种地，没经验。


    “行吧。”


    苏阳点了点头。


    “那就一起去，正好也去湖边散散心。”


    一行人带着兴奋的猴群，浩浩荡荡地朝着湖泊的方向走去。


    大蜜蜜和虞星星显然很久没有这么放松地散步了，


    一路上叽叽喳喳，讨论着湖边的风景和等会儿要不要抓几条鱼回去加餐。


    来到湖边。


    菜地里，简直是一片狼藉。


    前几天的冰雹把好不容易长起来的青菜砸得东倒西歪。


    叶片上全是坑坑洼洼的伤口，蔫头耷脑地趴在地上，看着就让人心疼。


    更气人的是，那些杂草。


    它们简直是踩着青菜的“尸体”在开派对。


    长得那叫一个油绿，那叫一个生机勃勃，个头都快比青菜高了。


    这生命力，怎么就没用在正道上呢？


    苏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扭头，冲着院子另一头喊了一嗓子。


    “都过来！干活了！”


    很快，大蜜蜜和虞星星领着一群猴子，浩浩荡荡地跑了过来。


    “哇，这草长得也太疯了吧？”


    大蜜蜜看着眼前的景象，发出了惊叹。


    虞星星也蹲下身，好奇地揪起一根草，又看了看旁边同样细长条的韭菜。


    她有点懵。


    “苏阳，哪个是草，哪个是菜啊？”


    苏阳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快要背过去了。


    他指着一根叶片宽圆的杂草，又指了指旁边纤细的韭菜叶。


    “这俩长得不像吧？能分清吗？”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齐齐摇头。


    “感觉……都是绿的。”


    行。


    算我输了。


    苏阳放弃了让她们进行高难度分辨的想法，直接拔了一颗杂草和一颗青菜，举到她们面前。


    “看好了，这个，根是须状的，叶子闻起来有青草味，是草！拔掉！”


    “这个，底下有白色的鳞茎，叶子是扁的，有韭菜的辛辣味，是菜！留下！”


    他把样本递给两人。


    “拿着，就照着这个样子拔，总不会错了吧？”


    大蜜蜜和虞星星如获至宝，拿着“标准答案”，一头扎进菜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