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灵的强度终究只有二级，在夏油杰召出几个同级的咒灵对付它的时候，尚且都招架不住。更何况还有夏油杰本人和两个一级咒灵。


    在咒灵的配合下，这只咒灵毫无还手之力，很快便被拆解得只剩下一个孤零零、兀自沸腾着的头颅。


    那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夏油杰，咧开的血口发出充满怨毒的‘嗬嗬’嘶鸣，似乎在诅咒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类。


    它尝试故技重施，将引动血液沸腾的术士作用在夏油杰身上。然而，夏油杰周身覆盖的浓厚咒力如同一层坚不可摧的铠甲，把具有侵蚀性的咒力尽数隔绝在外。


    夏油杰居高临下地看着它，五指像是丝毫感觉不到滚烫的温度，大拇指死死扣入那两个空洞的眼窝中，双臂肌肉再次贲张，下一秒就要将它撕成两半！


    濒死之际，咒灵倏然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意志。整颗头颅先是猛地收缩，它主动舍弃了大量的血液，将所有咒力疯狂压缩，凝聚于眉心深处，那对空茫的洞瞬间塌陷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早在咒灵的咒力波动异常的时候，夏油杰就在警惕。此时即便从一个头颅大小缩成了拳头，也依旧被他死死攥在手心里。


    “噗嗤！”


    下一瞬，这只浓缩成拳的咒灵将自己炸开，但这次的爆炸威力微乎其微，甚至连夏油杰附在手上的咒力都撼动不了。


    不过是余烬之焰罢了，但夏油杰向来不是会小看对手的人，即便对方是个没什么智慧的咒灵。


    果然，诡异的变化骤起。拳头大的血块被炸成无数颗血滴，无数条细如发丝的血线将它们串联到一起，在半空中勾勒出一个立体的骨架结构。


    那形状和走向，赫然就是咒灵全盛时期的完整框架。


    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吸力，从血滴骨架上传来，而所吸引的能量来源——


    夏油杰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他猛地转身朝那边看去。只见小林柚子肩头伤口处涓涓涌出的鲜血，被咒灵浑浊的咒力裹挟着往这边运输，竟是想吸收她的血液为自己所用！


    “住手！”夏油杰爆喝一声，出手快如闪电，试图打落那些血滴，或者扯断那些链接血滴的血丝。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手每每触及那些血，它们就如同无形无质的幻影，又像是滑腻的活物，轻而易举地从他指尖缝隙里滑过，根本碰触不到。


    被运输过来的血液越来越多，源源不断地汇入骨架之中，链接的血丝也渐渐变得粗壮起来。紧接着便听见‘咕噜’一声，血液开始重新变得滚烫沸腾，好不容易降下来的温度隐隐有了回升的征兆。


    夏油杰心脏狂跳，瞬间回到小林柚子身边，将她打横抱起。凭他的经验和直觉，这个时候只要把人带离一定范围就好，二级咒灵的施术范围不可能很大。等小林柚子安全了，他再回来把咒灵解决掉就行。


    “夏油……”


    就在夏油杰迈开脚步准备带小林柚子离开的时候，怀中传来少女如同呓语的微弱呼唤，他的衣领被轻轻扯了一下：“别急……”


    夏油杰低头，见她脸色苍白如纸，但一双眸子却异常清凉灵动。剧痛让她的呼吸都像是在抽泣，血液仍在被持续抽离，痛苦加剧。


    因为小林柚子的提醒，夏油杰稍微冷静下来，他敏锐地感知到，那些正在被吸走的血液中，附着着几乎让人难以察觉的咒力波动。——那是属于小林柚子的咒力。


    夏油杰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声音紧绷：“不要逞强。”


    “嗯……晕之前……一定……”小林柚子非常勉强地朝他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随即放松了身体，眼帘缓缓合上。


    血液被抽离的痛苦与嗜血的眩晕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左肩传来的痛苦似乎也变得遥远而模糊。然而，身后咒灵所在的方向，温度正在以恐怖的速度攀升着，铁质的座椅被灼烧得赤红发亮，瓷砖和墙面像是正在被火燎一般，伴随着‘滋滋’的声音开始发黑碳化。


    “——！！”


    吸收了蕴含咒力的血液，力量暴涨的咒灵眼看着就要重新凝聚半身，狰狞的血口喷洒灼热气息，每次翕动都伴随着诡异的声响。


    它像是在咆哮，在得意地嘶吼。它正在为这更加强大，更加炽热沸腾的新生而欢呼。就在这无声却猖狂的‘欢呼’即将达到顶峰的刹那——


    小林柚子那只垂落的手，指尖如同擦去一粒尘埃般不经意地动了一下。


    在夏油杰惊愕的目光中，那刚刚凝聚了半身，散发着恐怖高温的庞大血躯，瞬间化成了暗红色的齑粉。


    “嗤——！”


    炽白的蒸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蒸腾而起，天上地下一白一红交相辉映，在明亮的灯光下，犹如庆祝咒灵生命走到尽头的烟花。


    片刻后，热度散去，原地只留下了一滩干涸暗红的粉末状残渣。


    “夏油……”小林柚子的声音气若游丝，几乎淹没在蒸汽消散的余音里，“帅不帅……？”


    “啊。”夏油杰喉结滚动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与震撼，“帅炸了。”


    “……咒灵玉……”


    夏油杰指尖微动，下一秒一颗新的咒灵玉凭空跳起，由一旁的裂口女将其接住，随后轻轻放到了小林柚子的怀里。


    咒灵玉滚动几下后，卡在了她蜷缩起来的臂弯中。


    “帮我拿一下，可以吗？”


    “嗯……”


    夏油杰低头看向怀中紧闭双眼的少女，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化为一声带着有种钦佩的叹息：“这次……又是靠小林打通关的呢，真厉害。”


    小林柚子似乎想笑，却只牵动了嘴角，引发一阵剧烈的呛咳：“咳……咳咳……没有我……夏油……咳……早就通关了吧……”鲜血再次从她嘴角溢出。


    “快别说话了！”夏油杰的心瞬间揪紧，抱着她大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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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走去，“我们回去找硝子！”


    “……唔。”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彻底吞噬了她，眼前陷入无边的黑暗，连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也仿佛被隔绝在外。小林柚子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夏油杰抱着浑身浴血、昏迷不醒的小林柚子刚冲出‘帐’的范围，一直焦急守候的井上川一便立刻冲了上来。


    看到夏油杰身上沾染的大片暗红色血迹，井上川一的心猛地一沉。等目光看到他怀里那个脸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左肩血肉模糊，几乎要被鲜血浸透的小小身影时，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让他如坠冰窟。


    “咒灵解决了。”夏油杰的语速极快，“普通人分开逃散了，能确认幸存的有两人，在二楼等候厅拐角的房间里，目前昏迷。其他人你们自己搜救，我现在必须带小林回去治疗。”他没有丝毫停顿，抱着小林柚子径直走向开阔地带。


    听到“咒灵解决”和“治疗”，井上川一紧绷的神经才猛地一松，随即又被更大的焦虑取代——小林同学的伤势看起来太严重了。


    “后面的事交给我们，您快带小林同学回去！”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侧身让开道路。


    夏油杰略一点头，迅速召唤出虹龙。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先是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小林柚子身上，接着将她紧紧护在怀中，刻意背对着飞行的方向坐下，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高空凌冽的寒风。


    “全速！”命令下达，虹龙发出一声长吟，庞大的身躯冲天而起。


    没有‘极速’状态的加持，虹龙的速度虽不如来的时候那么惊人，但还是远超其他任何交通工具额的存在。


    狂风在耳边呼啸，下放的城市灯火急速缩小远去，脚下是翻腾的云海。


    夏油杰低头，怀中少女轻的像一片羽毛，冰冷而安静，唯有那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纷乱的思绪在他脑海中不断翻腾。


    凶险的战斗，咒灵诡谲的控血术式，小林柚子最后那颠覆性的反杀 、还有左肩皮肉绽翻的伤口……


    最终，所有念头都被一种陌生而清晰的触感取代。


    隔着被血浸透的衣衫，少女柔软而脆弱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那份几乎感觉不到轻盈重量，那份因为失血带来的冰冷……还有，一种难以言喻混杂着血腥气味的……悸动。


    夏油杰心跳稍快，他将放在小林柚子脸上的视线抽卡，转而望向不知道看过多少次的高空景色。


    夜幕浓厚深重，几乎看不到几颗星星，月亮也不知藏到了哪片云层里不肯露面。周围除了擦着耳边略过的风声，四处空茫茫。


    “没有月亮呢……”


    呆坐了许久，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夏油杰脑海中，战时的高度紧张才刚褪去，疲惫感顷刻间涌上，略显迟钝的大脑好半晌才有了点反应。


    “原来，女孩子抱起来是这种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