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专。


    家入硝子专属医疗室。


    距离传说中会特别忙的夏天还有一段时间，最近在任务中受了伤，来治疗的人并不算多。


    又碰上小林柚子重伤昏迷不醒，夜蛾正道直接大手一挥，给整个一年级放了一天假。


    对于家入硝子来说，真是难得的清闲。


    此时，一年级的三人组正挤在医疗室外间的小矮桌前。桌上铺满了零食、炸鸡和饮料，而三位身高腿长的少年少女，则颇为憋屈地蜷缩在矮小的桌旁，屁股底下垫着才二十厘米高的椅子，活像是被强行塞进儿童椅里的成年人。


    “这桌子也太矮了吧？”五条悟率先抱怨起来，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只能别扭的屈着。他幽怨的目光瞟向隔壁解剖室，“就不能在那边解剖台上吃吗？那边更宽敞吧？”


    “不行。”家入硝子的语气不容置疑，“我可不想在数不清多少具尸体躺过的台子上吃饭，绝对会消化不良的。”


    “切……”感受到家入硝子绝不妥协的态度，五条悟只能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他转而看向这两天显得有些沉默的挚友，话题一转，“所以呢？杰。小柚子到底是怎么把那个咒灵瞬间蒸发掉的？”


    “sa~应该是对自己的血做了什么手脚吧……”夏油杰若有所思道。


    百丰医院里的那个咒灵被他调服后，取名为‘沸血’。


    沸血的能力和其他信息在咒灵玉下肚的那一刻就已经全数获悉。但即便如此，夏油杰还是猜不到小林柚子是怎么做到的。


    “沸血吸收他人的血液为自己所用的时候，必须先把血加热到沸腾的程度，这算是它操控血液的术式的某种束缚吧。”夏油杰回忆着当时在百丰医院时的情景，半是开玩笑道，“那个时候，我就感觉温度很高，要不是有咒力护体肯定是撑不住的。小林的办法……总不会是那种特别科学的办法吧？”


    有一个特别模糊的想法浮现在夏油杰心头。


    家入硝子在一旁听着，嘴里像是叼着烟一样叼着根薯条：“……连夏油都不知道吗？说回来，你们不觉得柚子很聪明吗？而且观察力也很强吧？”


    “这次是输在了二级咒灵对三级咒术师的等级压制上，等她的实力上去，未必就不能对付一级甚至特级。”


    五条悟：“你对小柚子很有信心嘛~硝子。”


    家入硝子：“这是当然的吧？再说，柚子的术式……很难被什么东西针对的样子。”


    当然，这个道理对身边这两个实力已经凌驾于咒术界顶端，习惯了用数值碾压的笨蛋DK们来说，可能有点难以理解呢。


    夏油杰却在一旁语气自然地插了一句：“我一直都觉得小林很聪明啊。”


    他可是和小玲柚子一起经历过两次拔除咒灵的人，在这方面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


    “啊啦~”家入硝子挑眉调侃道，“难得从你嘴里说出这么直白的夸奖呢，夏油。”


    夏油杰无奈笑了笑：“真是失礼，我难道没有夸过你吗？”


    “……”


    医疗室里间，病床上的小林柚子眼睫微微颤动。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就被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一股霸道诱人的炸鸡香气勾得咂了咂嘴：“……炸…鸡…”


    她含糊地嘟囔着什么，翻身时下意识拖住了左臂。这个动作在睡梦中重复了无数次，但这次肩膀处传来的确是轻松自如的感觉。


    梦中隐隐约约的聊天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有那勾魂摄魄的炸鸡香气愈发清晰起来。


    “咕噜噜——”


    “……”


    “……！”


    诡异的安静氛围蔓延开来，小林柚子却变得警觉起来，她猛地睁开眼，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但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捧着油纸袋的手。袋子里，被炸得金黄酥脆还裹着诱人酱汁的鸡块堆得冒尖，香气四溢。


    “……”


    小林柚子震惊地瞪大眼睛：“炸鸡！？”


    “噗——哈哈哈哈哈！”旁边突然爆发出某个人熟悉的笑声，动静惊天。


    而那只捧着油纸袋的手的主人，则带着温和的笑意俯下身。让自己那张俊秀的脸挤开炸鸡，钻进了她的视线中：“饿了吗？小林。”


    小林柚子耳尖微红：“夏……是夏油啊……”


    家入硝子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色，以及清亮却透着股莫名愚蠢的眼神，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调笑她：“醒了？恭喜啊柚子，你现在可是‘被炸鸡唤醒’的康复者，正好可以开动了。”


    小林柚子肩上和身上的伤早就已经被家入硝子治好，流失的气血也在这一天挂的点滴中稍微补回来了一些。


    咒术师的生命力本就强于正常人，这种时候吃点想吃的东西，反而比忌口这个忌口那个恢复的快一些。


    “硝……硝子！”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窘态全被看见了，面对好友的调笑，小林柚子瞬间涨红了脸。她快速从夏油杰手里接过那袋炸鸡，声音细若蚊呐：“……谢，谢谢……”


    “哈哈哈哈！”五条悟笑得更大声了，他指着小林柚子，“这就是你说的‘特别聪明’的家伙吗？硝子？被炸鸡勾醒的聪明？”


    家入硝子：“……”


    张狂的笑声中，小林柚子的脸色逐渐狰狞起来。她右手悄无声息地摸向枕边的魔棒，眼神危险地锁定五条悟：“五条，还想再体验一次变成‘辣腌肉’的滋味吗？”


    五条悟早在她指尖碰触到魔棒的瞬间，就像是受惊的猫一样弹射回了外间，还不忘大声道：“呜哇——！恐怖的女人要发飙了！”


    “别搭理他。”夏油杰适时递给她两根竹签，温声道，“你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会饿是当然的吧。”


    “……嗯，我出来吃。”小林柚子蹦下床，穿着略显宽大的一次性条纹病号服，脚步轻快地来到外间。


    五条悟蜷在矮桌旁，正在往几个杯子里倒可乐。见她出来，他默默拖着身下的凳子往边上挪了挪。


    夏油杰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同款小矮凳，稳稳放到了空出来的位置上。


    几分钟后，四只盛满了可乐的一次性纸杯在半空中轻轻相碰。


    “干杯！”


    小林柚子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炸鸡的酥香和可乐的清爽瞬间抚慰了她空荡的胃。吃到七分饱的时候，她的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


    “呼……”她满足地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太——爽了！”


    “小林。”夏油杰看着她，带着温和的笑意和一丝的好奇，“现在能揭秘了吗？你是怎么让咒灵瞬间蒸发的？总不能……”


    小林柚子动作一顿，讪笑道：“呃……算是比较‘科学’的方法吧。”她放下可乐，比划着解释，“我给我的血施加了一个‘沸点200度’的状态。然后，等咒灵为了让我的血沸腾，把热量加到接近200度的时候……在瞬间撤掉那个状态。”


    她摊手，做了个爆炸的手势：“最后的结果就是，血液实际承受的温度远远超过正常的沸点，所以它瞬间就被烧干了。”


    医疗室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中。


    三人表情各异，都带着一种‘还能这样！？’‘真的只是这样？！’的愕然。最终，还是五条悟首先打破了沉默。


    他一脸认真：“呐，小柚子。”


    “啊？”


    “你好歹也是个咒术师了。”五条悟语重心长，“下次，能不能用点更加‘魔幻’的方法打败咒灵。”


    “哎呀~这我可没办法保证。”小林柚子一脸无辜，“说到底，我的术式本身就很‘科学’吧？赋予物质特性什么的。”


    家入硝子倒是罕见地露出怀疑的神色：“这和凭空造物也差不多了吧？而且你还能对术式本身施术，哪里‘科学’了？”


    “比如——”小林柚子想了想，拿起面前的一个鸡块举例，“比如这个，我可以给它赋予‘爆炸’的状态，但它只会炸成鸡肉碎末，不会像真的炸弹那样有威力，更不会凭空冒出那些成分复杂的化学物。”


    “再比如说——夏油的咒灵。我可以强化它们的身体，加快他们的速度，但是没办法让一个只会肉搏的咒灵，拥有发动术式的能力。”


    小林柚子：“我的施术，是改变‘状态’，不是无中生有。”


    夏油杰：“必须基于物质本身的特性进行状态改变……确实挺符合‘科学’这两个字的。”


    “要说不科学。”小林柚子指向身边的好友，“肯定是硝子的反转术式最不科学吧？我的肩膀当时这么大一个洞！现在不是说好就好了，还没有疤。——啊！对了！”


    小林柚子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拍了下桌子。


    “硝子！你有没有试过……做反转术式的符纸？或者……反转术式糖果之类的！？”


    [要是能有现成的反转术式就好了……]


    这个念头，并不是刚才一拍脑袋想出来。早在百丰医院的冰冷墙壁上，被咒灵的血鞭抽得五脏六腑都移位，意识濒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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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涣散的瞬间。这个想法就陡然钻入了小林柚子的脑海，并在被咒灵吸走血的时候更加清晰起来。


    “夜蛾老师不也说，反转术式很难领悟吗？有很多人一辈子都掌握不了呢。”小林柚子眼神认真起来，“那为什么不把它变成道具呢？比如符纸或者糖果？这样不光可以提高同伴们的生存几率，硝子你也能轻松一点吧？”


    家入硝子眼里流露出浓厚的兴趣：“听上去是个非常诱人的提案，但是我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她捕捉到了小林柚子脸上那副‘快问我快问我’的期待表情，决定宠一下班里唯二的女同学：“那么——柚子同学，你有什么想法吗？”


    “咳咳！”小林柚子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用我的术式，赋予糖果‘咒力亲和’或者 ‘储存咒力’的状态！这样不就能把硝子的反转术式‘存’进去了嘛？唯一需要苦恼的，应该是维持时间长短的问题，但只是维持一两个月的‘保质期’的话，应该不是特别——”


    “啧啧啧。”话音还没落下，五条悟就晃着手指，一脸‘你还是太嫩’的表情打断了她，“想法很好，小柚子，可惜太想当然了。”


    夏油杰顺着挚友的话在旁补充道：“悟说的没错，小林。就算你的术式能让糖果具备储存咒力的特性，硝子也成功把反转术式‘存’了进去。但最关键的问题是——你怎么能保证只要吃下这颗糖，就能立刻‘释放’出里面的反转术式呢？”


    五条悟点点头：“反转术式是需要‘发动’的复杂术式，又不是只要吃下去就可以消化吸收营养液。”


    小林柚子：“……啊！是，是哦……”她想被戳破的气球，肩膀瞬间垮了下来，“还要考虑硝子的术式状态啊……事情变得更复杂了呢……”


    夏油杰见状，不动声色地给了身边挚友一个轻肘，连忙安慰：“但是！这个想法本身非常棒！而且——小林，你的术式潜力无穷，‘亲和’和‘储存’不行的话，我们还可以试试别的吧？比如……‘混合’状态？”


    五条悟也不是真的要打击小林柚子，相反，他对‘反转术式糖果’这个点子本身充满了兴趣：“啊，或者你还可以改变自己的术式状态嘛。啧，这么一想，你这家伙的术式的可能性还真是多到离谱啊！”


    家入硝子笑笑：“能减轻我的工作负担，还可以提高大家生存率的糖果？这种好东西，我怎么可能不帮忙呢。”


    小林柚子本就不是会轻言放弃的性格，就算所有人都泼冷水，她也还是会去尝试的。更何况，此刻她的同伴们根本没有给她泼冷水，反而对她这个有点异想天开的命题展现出了同样的热情。


    一股暖流熨帖地在心尖滚过。


    真好啊——


    她默默想。


    “所以，小林。”夏油杰的声音打断了她刚用上心头的情绪。


    “啊？”小林柚子回过神。


    夏油杰难得朝她露出一个近乎狡黠的笑容，慢条斯理地替她分析：“你看，原来拿来练习咒力掌控的时间已经被你一分为二了，现在这两个时间都不能再压缩了。那么——为了研究出你这个超棒的‘反转术式糖果’——”


    小林柚子心猛地一跳，一丝不祥的预感悄然升起：“所……所以呢？”


    “所以，只能安排在别的时间了吧？”夏油杰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就安排在每天的晚饭后怎么样？没任务的话，我会过来陪你的。”


    家入硝子闻言，一脸莫名地看向夏油杰，仿佛在说‘你过来能有什么用’。


    五条悟直接呛声：“你是会反转术式，还是会给物质赋予特性啊？陪小柚子研究‘反转术式糖果’这件事，交给硝子就可以了吧？呐？夏油——君？”


    夏油杰：“……”


    他额角青筋跳了跳，阴阳怪气回怼：“小林做这个研究是为了我们大家吧？就算没什么用，提供点思路也是好的。你难道只想坐享其成吗？悟。”


    五条悟咧开嘴笑得开心，嘴里说出的话仿佛淬了毒：“啊？这就维持不住温柔的表象了吗？某只刻薄的大狐狸。”


    家入硝子连忙往医疗室门口的方向撤了撤，一副随时会远离战斗中心的样子。


    而小林柚子，则是兀自沉浸在了‘悠闲时光一去不复返’的情绪里，整个人都笼罩在低气压中。


    她欲哭无泪，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未来洗完澡只能摊在床上，连手机都玩不动的悲惨景象。


    快乐的晚饭后自由时间，似乎真的要跟她挥手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