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归德府第五望族
作品:《我在大明当军阀》 “大人,大人!”
张明远的声音带着狂喜和后怕的颤抖:“打中了!打中了!张贼……张贼完了!”
陈明遇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望着张献忠本人,所在那片被密集炮火反复犁过的死亡区域。
此时李定国(张鸿远)率领着亲卫扑向张献忠所在的区域,他找到了倒在地上的张献忠,张献忠孤零零地躺在血泊里,格外刺眼。
陈明遇缓缓放下手臂,身体里那股支撑他站到现在的力量,仿佛瞬间被抽空。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他晃了晃,被冲上来的张明远死死扶住。
“不对……”
陈明遇猛地抬起头,铁青的脸上毫无血色,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冰封的火焰骤然爆燃!他一把推开张明远,目光如电,死死钉向硝烟弥漫的城楼豁口!张献忠那庞大身躯却不见踪影!
陈明遇急道:“张献忠没死透!他跑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判断,睢州那扇被炸得半毁的包铁城门,在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轰然向内倒塌!
烟尘未落,一股黑色的铁流已如决堤的熔岩,裹挟着疯狂的杀意与震天的咆哮,狂涌而出!
“救大王!”
当先一骑,白马银枪,正是张献忠养子李定国!他英俊的脸庞此刻因极致的焦灼与愤怒而扭曲,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城下陈明遇的方向,如同盯着不共戴天的仇雠!
在他身后,是张献忠最核心、最剽悍的老营精锐!这些百战余生的亡命之徒,如同被激怒的狼群,完全放弃了阵型,只以最原始、最狂暴的姿态,朝着炮阵的方向,朝着陈明遇所在的位置,发起了决死的冲锋!目标只有一个救回他们的八大王!
黑色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护城河外因爆炸和炮击而陷入混乱的流寇溃兵,也冲散了那些刚刚脱离虎口、正四散奔逃的百姓!
人仰马翻,惨嚎连连!
李定国的白袍上瞬间溅满自己人和无辜者的鲜血,他却视若无睹,银枪如毒龙般点刺,清开一切挡路的障碍,直指陈明遇!
“敌袭!结阵!护炮!护将军……”
张明远目眦欲裂,嘶吼声变调!他猛地拔出腰刀,刀锋在昏暗天光下划出一道凄厉的寒芒!
刚刚经历了一场精神洗礼、体力尚未恢复的睢阳军残部,骤然面对这如同地狱恶鬼扑来的冲击,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恐慌!
特别是那些新补入军户青壮们脸色煞白,手脚冰凉,看着那如林般刺来的长矛和狰狞的面孔,不少人双腿发软,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长枪。他们下意识地想后退,眼神闪烁,寻找着掩体。
“稳住!给老子稳住!”
左局百总方思明狂吼着,他猛地抽出短铳,一铳击倒一个冲得太前的流寇骑兵,滚烫的血喷了他一脸:“鸳鸯阵!变三才小阵!快他娘的变阵啊!”
睢阳军的老兵的本能在生死关头被唤醒!数十名经历过阳固血战,被陈明遇用戚家军战法淬炼过的老兵,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在方思明的嘶吼下,迅速以哨为单位,一百五十人结成简陋却有效的三才阵!
刀牌手顶在前,火铳枪居中负责火力输出,长枪手与盾牌手配合,伺机破甲刺马!他们像一块块骤然投入激流的礁石,虽被黑色的洪流冲击得摇摇欲坠,却死死钉在原地,用身体和兵器构筑起一道单薄却顽强的堤坝!
“噗嗤!”
一个刚结成阵的新兵,被老营骑兵沉重的马槊当胸刺穿!他年轻的脸上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口中喷出血沫,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飞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土地上。他身旁的刀牌手目眦欲裂,嘶吼着挥刀砍向马腿,却被另一名流寇的顺刀削去了半边脸颊!
血腥味瞬间浓烈得令人作呕!
“啊!”
第一次经历如此惨烈战斗的陈传文,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名队长被一名流寇用狼牙棒砸碎了头颅,红的白的溅了他一身。
极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胃里翻江倒海,他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就在这瞬间,一柄带着倒刺的钩镰枪毒蛇般刺向他的后心!
“传文,低头!”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在耳边响起,亲兵哨的副哨长王老五,如同疯虎般从侧面撞来,用自己裹着铠甲的肩膀狠狠撞偏了钩镰枪!
枪尖擦着陈传文的铠甲划过,带起一溜火花!王老五反手一刀,狠狠剁在偷袭者的手腕上,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
此时睢阳军爆发自成为以来最惨烈的白刃战,其实阳固之战,并不算是最惨烈的一战,这一战从开始到战斗结束,睢阳军一直压着李自成军队在打,虽然出现了较大的伤亡,这个伤亡主要出现在打扫战场的时候,睢阳将士没有防备,那些原本老实得像小猫一样的孩儿军突然发难。
就连陈明遇本人也被李双喜和李锦凤联手刺杀,现在睢阳军将士与张献忠所部的流寇老营人马,搅和在一起,后面的炮兵也不敢开火,只能硬挺着,进行着机械性的白刃搏杀。
混乱的战场中心,陈明遇面前的左局一百五十人,与五十名亲卫组成单薄阵形,已经被李定国冲得摇摇欲坠。随着多名睢阳军将士阵亡或受伤。
方思明再次大吼道:“变阵,前后两翼阵!”
睢阳军将士还在拼命抵抗着,他们咬牙坚持着,死死抵挡着老营精锐一波接一波的冲击。
“陈明遇!还我父王命来!”
李定国的怒吼如同受伤的孤狼,带着刻骨的仇恨!他银枪如电,瞬间挑飞两名挡路的睢阳军刀牌手,白马如龙,直扑陈明遇中军!
“保护将军!”
张明远狂吼,挺刀迎上!两柄兵器狠狠撞在一起,火星四溅!李定国含怒出手,力道刚猛绝伦,震得张明远虎口崩裂,长刀几乎脱手!他身后的亲兵家丁立刻补位,数杆长枪毒蛇般刺向李定国坐下白马!
李定国枪法精绝,银枪化作一片光幕,格开刺来的枪尖,但坐下白马却发出一声痛嘶,被一支阴险的队长用火铳击伤了后腿!
战马受惊,人立而起!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空隙!
陈明遇动了!他从空间里用意念取出两只仅有汽油凝固燃烧弹,他并未直取李定国,而是将两枚汽油燃烧弹投向李定国身侧,这是一名挥舞着沉重铁鞭、正疯狂砸击睢阳军盾牌的老营悍将!
那悍将注意力全在前方,猝不及防,燃烧弹命中头部,他被燃烧弹砸得晕头转向,问题却不大,直到燃烧弹被点燃。
“呃啊!”
悍将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沉重的铁鞭脱手砸落!周围的流寇攻势为之一滞!
“结阵!向前!把狗日的推回去!”
方思明浑身浴血,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他抓住敌人攻势稍缓的瞬间,声嘶力竭地怒吼!他身前的两翼小阵爆发出惊人的韧性,盾牌死死顶住,火铳几乎顶着对方的脑门开枪,长枪手不顾一切地上前补刀!
一个、两个、三个……简陋却有效的两翼小阵如同被激流反复冲刷却始终不倒的礁石群,竟在局部稳住了阵脚!
那些原本慌乱的新兵,看着老兵们浴血死战,开始疯狂搏杀,一股血勇之气被点燃!他们学着老兵的样子,嘶吼着,笨拙却坚定地互相靠拢,用身体填补空缺,用长矛和刀牌组成并不规整却充满决死的防线!
“杀!杀!杀!”
睢阳军的战吼,从最初的混乱惊恐,渐渐汇聚成一股虽然嘶哑、却越来越整齐、越来越坚定的声浪!
这声浪穿透兵刃交击的铿锵,压过伤者的惨嚎,带着一股惨烈的新生力量!
李定国被王老五数名亲兵死死缠住,银枪虽舞得风雨不透,一时却难以突破。他眼角的余光扫过战场,睢阳军那如同野草般顽强、在血火中迅速蜕变凝聚的阵线,让他心头巨震!
更让他心急如焚的是,他派去搜寻张献忠的亲信骑兵,在混乱的城楼豁口废墟附近,只找到了几片斗篷碎片!父王生死不明!
“父王……”
李定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声音中充满了惶急与恐惧,再无半分之前的狂傲。他猛地虚晃一枪,逼退睢阳军将士,竟不再恋战,调转马头,对着身后疯狂厮杀的老营精锐嘶声下令:“撤!撤!速寻大王!回城……”
就在说话间,艾能奇骑着一匹黄色在大马,从城门方向冲出来,他身前的马背上,趴着一个人,看服饰应该是张献忠。
“鸿远,义王还活着,此地不亦久留!”
艾能奇大叫道:“城内乱了,咱们撤,与文秀汇合!”
艾能奇的这道命令,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浇下一瓢冷水!
正在狂攻的老营精锐们顿时一滞!他们可以为了救张献忠而死战到底,但张献忠被抢了过来,现在生死不明,继续缠斗下去又有何意义?
尤其是看到睢阳军那越战越勇、如同淬火重生的铁壁,一股寒意悄然爬上心头。
“撤!”
流寇的头目率先反应过来,狂吼着招呼部下。黑色的洪流逆竟然比来时更加迅猛,骤然转向,丢下满地尸体和伤者,裹挟着不甘与惶惑,潮水般向睢州之前涌去。
“想跑?!追!”
方思明杀红了眼,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就要带人追击。
“穷寇莫追!”
陈明遇的声音如同冰水,瞬间浇熄了睢阳军刚刚燃起的追击冲动,他胸膛剧烈起伏,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目光复杂地扫过战场,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睢阳军的尸体与流寇的尸骸交错叠压,残破的兵器、倒毙的战马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硝烟和内脏的腥臭味。
在短短一刻钟的血腥拼杀中,睢阳军伤亡足足五六百人,此时陈明遇的睢阳军哪怕算上伤员,也不足千人。
陈明遇缓缓抬起刀,指向那洞开的、如同怪兽巨口的睢州城门,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睢阳军!目标睢州城!前进!夺回我们的家!”
“夺回我们的家!”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刻骨铭心的仇恨,以及一种脱胎换骨般的坚韧,在尸山血海的睢州城下轰然炸响!
残存的睢阳军将士,无论新兵老兵,无论身上带伤与否,都挺直了染血的脊梁,握紧了手中的兵器,踏着同袍和敌人的尸骸,跟随着那面虽残破却依旧猎猎飘扬的陈字将旗,向着睢州城,向着他们失落的家园,发起了最后的、一往无前的冲锋!
随着李定国、艾能奇率领流寇从老营撤退,后知后觉的流寇,特别是刚刚加入张献忠麾下的流寇,他们大都是当地的地痞流氓,或者是被挟裹的流民,战斗力非常有限。
特别是混进来的高杰和李成栋,也彻底不装了,他们挥刀砍向这些流寇,这样一来,让流寇产生一种错觉,到处都是陈明遇的兵。
越过那片还在燃烧的城头废墟,越过混乱奔逃的流寇,落在了护城河外那片空地上。那里,散落着百姓奔逃时掉落的破鞋、头巾、还有……点点刺目的鲜红血迹。
一个穿着破烂儒衫的书生,倒在不远处,一支流矢穿透了他的胸膛,身下的白雪被染得一片殷红,他的眼睛还睁着,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涌上喉咙,
陈明遇猛地推开张明远,踉跄着冲到阵前,对着那片沾染了太多无辜鲜血的土地,重重地跪了下去!
冰冷的雪泥浸透了膝盖处,刺骨的寒意瞬间蔓延全身。
陈明遇挺直的脊梁第一次弯曲下来,额头抵在冰冷肮脏、混杂着血与泥的雪地上,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
不是胜利的喜悦,而是沉重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悲恸与无力。
陈明遇用力的挤出几滴眼泪,哽咽道:“我来晚了,我有罪!”
半个时辰后,睢阳城的战斗彻底结束了。
睢阳军将士夺回了这座睢州城,当大明日月旗重新在睢州城升起的时候,陈明遇却没有进城,他与一众亲兵,跪在城外,如同一尊塑像。
袁枢搀扶着袁可立来到城外,他身后则是一众幸存的睢州士绅大户。
陈明遇对睢州城全城军民有活命之恩,可陈明遇这个夺回睢州城的大英雄,却不愿进城。
看着陈明遇的样子,袁可立非常欣慰,现在的陈明遇这才是真正的良帅,也是一个拥有政治头脑的将军,从此以后,睢州陈氏将取代归德府陈氏,成为归德府七大户之一,不,有可能成为八大家,或者是第五望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