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乱世当用重典
作品:《我在大明当军阀》 自从陈明遇担任睢阳卫右千户以来,陈明遇就发现,整个睢阳卫已经烂透了,拥有八万七千余名军户的睢阳卫,仅剩十一万多亩军田,其中七成都是旱田和劣田,亩产不过一石,就算风调雨顺的年景,了不起亩产一石五斗粮食。
在这种情况下,陈明遇非常清楚,想依靠屯田,无法养活他的这些军户,唯一的办法,就是发展工商业。
作为一个军阀,如果没有能力解决麾下的钱粮问题,这样的军阀,是不称职的军阀。陈明遇选择利用右千户所的军户里的人才,利用的他们的技术,发展工商业,他在马牧成立了兵工厂、负责生产刀、枪(槊)、火铳、火炮以及铠甲,连带着生产军装、被褥等工厂。
马牧百户所其实并不是一座单纯的兵工厂,而是以兵工厂为主,涉及了以纺织、缝制、机械加工为主的大大小小十几个工厂。
当然,木兰百户所以烧制砖瓦为主,也包括了陶罐、粗瓷(归德府境内没有上好的高岭土,有也非常分散),还包括陶制的炉胆、陶制的煤球炉壳,形成了以烧制为主的产业群。
卢场百户所则是以马车打造、门框、门窗、家具、木盆、木桶为主的木器加工产业集群,现在卢场依托着沱河的优势,甚至已经打造出了四艘百料平底船,可以承担着原材料运输等工作。
陈明遇这些产业群,以自己消化为主,打造的木器也好,家具也罢,包括马车或架车(人力双轮车)或独轮车,并没有对外销售,可事实上,陈明遇已经拥有了大大小小四十多个工厂,产业工人超过八千人。
汤雨棠虽然派人了解过陈明遇的基本情况,可事实上,无论是马牧百户所、还是木兰百户所包括卢场、以及现在的胡庄,她的人根本就进不去。
陈明遇担任睢阳卫指挥的时候,为了保住他的秘密,在内部设立了举报制度,但凡举报对方泄密,或者是吃里扒外,一旦查实,举报者可以得到一块饼子、粮食、银子的奖励,而且上不封顶。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袁可立也不了解陈明遇的真正底细。更别提汤雨棠了,她能够了解的,只是陈明遇与四个女人关系不错,分别是王微,这是陈明遇的如夫人,苏家姐妹,还有邢巧儿。
天地良心,陈明遇一直以为,邢巧儿与高杰有奸情,他甚至还给高杰创造机会,就连给睢阳军军官分配的住宅,他也安排高杰与邢巧儿为邻居,邢巧儿与高杰一样,都是起义反正的,陈明遇也没有剥夺了邢巧儿管理的权力,而是让她与王微配合,负责管理纺织厂。
大明虽然民风比清朝开放得多,可依旧无法与后世相比,现在马牧所的纺织厂,清一色都是女工,有流寇俘虏的女卷,也有军户的妻女,她们在纺织厂工作,可以赚一份钱,实际管理人员就是邢巧儿,王微只是负责管理账目。
不过邢巧儿可以出入陈明遇后宅,当然也包括苏三娘和苏孟娘,她们姐妹负责的则是济世堂的业务。
然而,在汤雨棠眼中,她们四个都是陈明遇的女人,特别是苏孟娘和苏三娘,明显还是云英未嫁之身,通过苏三娘和苏孟娘姐妹,汤雨棠判断,陈明遇不是一个好色之徒……
当然,汤雨棠不知道的是,陈明遇其实是一个俗人,他穿越以来,一直各种事情不断,陈明遇从来没有好好享受封建时代贵族的生活。
这真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这段时间以来,袁可立可算是为了陈明遇的婚事问题,操碎了心。
别看陈明遇现在是睢阳卫指挥使、兼宣武军总兵,负责河南剿匪事,官居正二品。可问题是,陈明遇不是地主,也不是进士,他也不是世袭武官。
想要给陈明遇在归德府境内,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别看归德府四大望族八大家,并不缺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八大家之一的叶家,叶延桂是袁可立的学生(袁可立担任过会试官,按照习惯,袁可立是叶延桂的座师)。
袁可立也曾想撮合叶家与陈明遇联姻,只是非常可惜,叶延桂现在官运亨通,他从山西参政(三司之一,正省级官员),年初,他又以副都御史衔,任大同巡抚。叶延桂可是正牌进士出身,又是大同巡抚,自然看不上陈明遇一介武人。
叶延桂以小女年幼,暂时不考虑婚嫁,婉拒了袁可立的美意。虽然叶家不同意,可其他家族倒是想与陈明遇联姻,可问题是,其他家族多少都有问题,袁可立不愿意做恶人,他可是非常清楚,八大家之一的杨家,现在已经树倒猢狲散,一地鸡毛。
直到汤雨棠出现,其实睢阳汤家与归德府汤家已经分家了,事实上,整个归德府却没有人认为睢州汤家是独立门户,归德府汤家的家主汤契祖一直利用汤家归德府四大望族之首的影响力,帮助汤之信。
要不然,汤之信一介白身,无权无势,他那些家财,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汤雨棠倒是一个良配。
袁可立白捡了一个媒人,于是自亲前往汤家,代表陈明遇与汤雨棠商议婚事,大明成亲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三媒就是男方媒人、女方媒人,还有中间媒人,袁可立担任男方媒人,而女方媒人汤家找了吕知思担任女方媒人。
吕知思则是吕坤的次子,吕坤是大明前刑部尚书,他与沈鲤、郭正域被誉为明万历年间天下三大贤,以刚正不阿闻名,吕知思继承了吕坤的衣钵,曾担任户部郎中,他生性淳厚,尊老爱幼,以德行著称乡里。
中间媒人,自然落在了归德府知府高宏图的头上,也算是给足了汤家面子。
袁可立非常高兴,三位媒人都是熟人,而且以袁可立辈分最高,名声最大,汤家虽然感觉陈明遇的门第略低,可汤雨棠以商贾的身份,双方倒也契合,最关键的是,当事人已经同意了。
纳采、问名、纳吉几乎在三天之内完成,最终第四步,就是纳征,也就是俗称的过大礼,陈明遇感觉人家汤雨棠已经拿出了三十万两银子的嫁妆,自己如果小气,也说不过去。
袁可立看着陈明遇送来的聘礼时,有些苦笑不得,陈明遇倒没有送多少两银子,而是专门从后世,采购一批新宣纸。
宣纸在后世其实并不算贵,陈明遇购买的是普通宣纸,七十五块钱一刀,他一次性购买八千刀,每刀就是三公斤,也就是足足两万四千多公斤。
陈明遇花了不到六万块,可问题是,这些宣纸放在大明,足足价值四万多两银子,加上八十八两八钱黄金,六担聘饼(馒头)、海味、三牲之类的礼物,足足价值五万多两银子,面子里都有了。
就在袁可立帮忙为陈明遇下聘的时候,陈明遇并没有安心在家里等着做新郎官,而是带着睢阳卫军官们,走遍了睢阳卫的四十二个屯田百户所。
以前陈明遇可没有关注这些事情,可现在他是睢阳卫指挥使,虽然朝廷从来不拿军户们当人,可陈明遇不能不管这些军户,这些军户也是他的兵,也是他的嫡系人马。
睢阳卫的军户,只要老老实实不折腾,陈明遇不介意给他们一口饭吃,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睢阳卫军户们,已经老实多了。
随着天气转暖,冰雪融化,陈明遇召开了睢阳卫军官们的会议,此时的睢阳卫已经没有了多少世袭军官,唯一幸存的两位,分别是睢阳卫指挥同知刘焕和叶慎行,他们俩没有跟着周鼎投靠张献忠,也躲过了一劫。
其他军官,都换成了陈明遇的心腹,原右千户所镇抚(从六品)赵延宗,晋升为睢阳卫镇抚,高杰、陈国栋、方思明、王铁柱晋升为睢阳卫指挥佥事,领正四品实职。
当然,睢阳卫只负责屯田,这指挥佥事也都是虚职。
真正负责干活的人,是宣武军参军牛金星、赵延宗,还有叶慎行和刘焕。
“十亩地里,倒有七亩是靠着老天爷赏脸才能抠出点嚼谷的!”陈明遇摸着那份刚刚由几个老书办费了牛劲才整理出来的田亩册子就摊在桌角。
风调雨顺之年,亩产不过一石出头!这点粮食,喂饱卫所里那些饿得眼睛发绿的军户都难如登天,遑论养兵御敌?
他猛地合上地图道:“不能等了。沟渠要通!旱田要改!路,更要修!没有活路,睢阳卫就是下一个饿殍遍野的鬼域!”
陈明遇的命令如同沉重的巨石砸进死水,激起沉闷而巨大的回响。
睢阳卫四十二个屯田百户所,连同那些在历次剿匪中俘获、眼神麻木空洞的流寇俘虏,以及世代捆绑在这片土地上、脊背早已被苦难压弯的军户们,像被一只无形巨手从贫瘠的田垄里、阴暗的窝棚中、甚至散发着霉味的俘虏营里,硬生生地“拔”了出来。
巨大的工地上,空气里充斥着汗水的酸馊、牲畜的腥臊,还有铁器撞击的刺耳噪音和监工粗粞的呵斥,混合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混沌。
陈明遇的脚下是新翻出的、带着浓烈土腥味的淤泥,陈明遇非常清楚,这些沟渠里的淤泥,其实是上好的肥料,在没有化肥的时代,只能依靠有机肥料给田地追肥。
沟渠两边都栽种了树林,秋天的落叶经过一个冬天的沤烂,就会形成天色的有机肥料,陈明遇在担任睢阳卫指挥使以后,他不仅要疏通这些废弃的沟渠,更是准备将睢阳卫下辖的四十二个屯田百户所,全部利用沟渠,联通起来。
陈明遇俯视着这片沸腾的苦海,目光所及,是蚁群般蠕动的人影。
他们大多赤着膊,露出嶙峋的肋骨和黝黑如铁的皮肤,在监工皮鞭的阴影下,用最原始的铁锹、镐头,甚至双手,与土地搏斗。
深埋地下的朽烂渠板被一块块撬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淤积了不知多少年的黑色淤泥被一筐筐抬出,堆成连绵的小丘;断裂的石条被喊着号子重新归位。
他身后半步,站着牛金星。如今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却异常整洁的青布直裰,脸上没了昔日的油滑算计,只剩下一种近乎苛刻的专注和沉稳。
他手里捧着一卷厚厚的水利图册,图册边缘磨得起了毛,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蝇头小楷和只有他自己才看得懂的符号。
他不用看那些在工地上奔忙的监工小旗和百户,只凭耳朵听着各处传来的号子节奏、铁器落点的频率,偶尔抬眼扫一下远处插着的、代表不同工段边界的彩色小旗,眉头便微微蹙起或舒展。
“大人。”
牛金星的声音不高:“北洼子那片,土质过于松软,昨日挖开的旧渠壁,一夜之间垮塌了小半。赵延宗那边报上来,人手折进去三个,伤了腿脚,进度要拖。”
“告诉赵延宗!”
陈明遇没有半分犹豫:“给他加调三百个精壮俘虏。今日天黑前,塌方必须清理干净,再塌一次,让他自己跳下去填坑!伤了的,抬下去,找郎中,该用的药别吝啬。但工期,一天也不准拖!”
“是!”
牛金星身边一个候着的年轻传令兵大声应诺,转身如离弦之箭般冲下土坡。
牛金星在手中的图册上迅速勾画了几笔,眼皮都没抬:“南岗子那边,孙威报上来的土方量,比图纸上算出的少了近两成。这厮要么算错了,要么……手底下的人偷懒耍滑,土没挖到位。”
陈明遇:“把孙威给我叫来!让他当着我的面,再算一遍!算不清楚,就让他去跟王景略学学怎么当小工!”
很快,孙威被两个亲兵几乎是“提”着上了土丘。
“拖下去!”
陈明遇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鞭二十!扣他手下所有人三日口粮!换王景略去接手南岗子,告诉他,三天之内,我要看到该挖的土方,一厘不少地堆在渠边上!”
孙威如丧考妣地被拖走。
牛金星在册子上孙威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小小的叉,又在王景略的名字旁做了个记号。整个过程,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仿佛处理的只是账簿上无关紧要的数字。
“还有东河沿。”
牛金星的手指在图册上一条蜿蜒的蓝色虚线旁点了点,“昨日分下去的石灰、糯米浆,报损了三成。查过了,不是损耗,是被几个管料的百户私下克扣了,掺了沙土进去,想倒手卖掉。”
陈明遇眼中寒光一闪,杀意瞬间弥漫:“人呢?”
“赵延宗手下的巡查处扣下了,连人带赃物。”
“好!”
陈明遇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按军律,贪墨工料,贻误河工,该当何罪?”
“斩!”
牛金星平静地吐出一个字。
“那就斩!”
陈明遇的声音斩钉截铁:“就在东河沿的工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斩!首级挂到料场旗杆上,示众三日!让所有人看清楚,谁敢动这沟渠上一分一厘的东西,这就是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