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晚一步汤家就完了

作品:《我在大明当军阀

    陈明遇大婚之后,第三天,按照习俗回门,回门之后,陈明遇就带着睢阳卫的军户们,投入到了春耕的繁忙工作中。


    自从陈明遇成了睢阳卫指挥使,睢阳卫的军户们可以说是过上了痛并快乐的日子,要说痛,那是在陈明遇麾下,军户们别想闲着晒屌,他们每天早上,天刚刚亮,各百户所的军户们,就会被哨声惊醒。


    哨声就是命令,他们必须马上起床,简直洗漱,然后列队吃早饭,早餐后,领工具,开始一天的工作。


    军户们以为忙活完春耕,他们可以歇歇,事实上,他们想多了,将近二十万亩军田,耕地耕开始播种玉米,播种完玉米,开始栽种红薯,等土豆栽种完毕,他们继续疏通沟渠,直到把睢阳卫联通军田的所有沟渠疏通完,接着修缮道路,完成修缮道路,又开始盖房子……


    睢阳卫的军户们,一直没有机会闲着,他们虽然非常辛苦,却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不用挨饿,他们每天都有收入,在管吃的情况下,每个人每天还有五十文钱。


    利用这段时间工作,睢阳卫的军户们,多少都有了一定的余粮,也有钱可以购买布匹,给老婆孩子做身新衣服,至少他们不用像从前一样,穿的比乞丐还差。


    睢州城南,马牧百户所,沱河河畔畔那片原本荒芜的滩涂地,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施了法术。短短三个多月,一千四百余套簇新的红砖红瓦小院拔地而起,鳞次栉比,如同棋盘般整齐划一。


    红砖墙在夏日略显燥热的阳光下泛着沉稳的光泽,新铺的瓦片覆盖着整齐的屋顶,每一扇新漆的木门都透着一股安定的气息,空气中还弥漫着新鲜木料、泥土和石灰混合的味道。


    陈明遇与陈国栋、马洪建、方思明、王铁柱、高杰等将领,参观这座睢阳军家属区,现在家属区已经完工,就连每条胡同之间的路面,也做了硬化处理,户与户之间,门前屋后,都栽种着小树苗,每隔五十步,就设立一座垃圾筒,路面中间略高,两边低,道路两边挖出沟渠,沟渠上用沙井盖排水。


    高杰身边的外甥李本深,看着一座座百总级别的宅子,心中非常开心,他跟着高杰从贼以后,颠沛流离,虽然住过不少豪宅,可问题是,每一座宅子是属于他的。


    赵延宗指着新建成的宅子道:“……大帅,咱们第一期兴建一千四百八十座宅子,其中普通宅子普通宅一千两百套,哨官宅两百套,百总宅六十套,千总宅二十套。”


    陈明遇点点头道:“第二期工程还需要多少天可以完工?”


    “最多不超过半个月,第二期有两千套!”


    陈明遇点点头道:“第三期,第四期,都不要停……”


    “可是,大帅,这里并不是马牧百户所……没有城墙……”


    陈明遇打断道:“没有城墙,就不安全了?归德府是咱们睢阳军的地盘,是龙,要盘着,是虎要卧着……”


    这本该是睢阳军将士们安身立命、抚慰征尘的港湾,此刻却成了点燃巨大不满的火药桶,分配还没正式开始,消息却像长了翅膀,飞遍了睢阳卫的每一个军户耳中,


    越来越多的军户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浑浊的溪流汇入即将决堤的湖泊,密密匝匝地围堵在这片崭新的家属院外围。


    他们穿着破旧褪色的军户号衣,或者干脆是褴褛的民服,脸上刻着风霜和营养不良的蜡黄,眼神里燃烧着一种混杂着渴望、嫉妒和愤怒的火焰。


    “瞧瞧!多整齐的青砖大瓦房!”


    一个瘦高个的军户踮着脚,伸长脖子往里看:“俺们一家六口挤在那漏雨的窝棚里,冬天冻掉脚指头,夏天热得喘不上气!凭啥?”


    “就是!都是睢阳卫的人!凭啥就他们有,我们没有?”


    旁边一个矮壮的汉子猛地捶了一下自己干瘪的胸膛:“老子当年也是扛过枪的!现在老了,不中用了,就活该住狗窝?”


    “陈大帅,不是说要待咱们好吗?开席有肉吃,咋轮到房子就厚此薄彼了?这新房子,就该有咱们一份!”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瞬间点燃了更大的共鸣。


    “对!有咱们一份!”


    “分房!分房!”


    “不公!我们不答应!”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愤怒的情绪在发酵,像喷发的火山,随时可能喷涌而出。人群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前涌动,推搡着前面的人。


    负责维持秩序的一小队战兵,穿着相对整齐的号衣,手挽手组成单薄的人墙,被这股汹涌的人潮冲击得左摇右晃,额头冒汗,却死死咬着牙一步不退。


    混乱中,一个头发花白、背脊佝偻得像张旧弓的老军户被挤到了最前面,他叫王老栓。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一排排簇新的红砖院墙,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踩着露脚趾破草鞋、沾满泥巴的脚,最后目光落在自己那双布满裂口和老茧、指甲缝里全是黑泥的枯手上。


    这双手,挖过壕沟,扛过土石,种过卫所的军屯田,养活了一家子,却连一片遮风挡雨的瓦都没能挣下。


    三代军户,代代如此!一股积压了几十年的屈辱、不甘和此刻被那簇新瓦房强烈对比刺激出的巨大愤怒,猛地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啊……”


    王老栓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陈明遇!出来!”


    王老栓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家属院深处,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老子祖上三代,根子都扎在这睢阳卫的土里!流汗流血,没功劳也有苦劳!今日,老子也要住这红砖大瓦房!不给?那就谁都别想住安生!”


    这疯狂的举动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一瓢冷水,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恐惧和更强烈的躁动蔓延开来,眼看局面就要彻底失控,酿成打砸抢的暴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家属院深处那扇最宽大的、通向主路的院门,轰然洞开!


    没有预想中的大队兵丁,没有刀枪出鞘的森然。只有一个人影,迈着平稳的步伐,独自走了出来。


    正是陈明遇,他脸上没有笑容,亦无怒容,只有一片沉静,如同古井深潭。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黑压压、群情激愤的人群,最后落在王老栓那高举的、微微颤抖的锄头上。


    那眼神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竟让王老栓高举锄头的动作下意识地僵了一瞬。


    喧嚣声浪在这沉静目光的逼视下,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嗡嗡声。


    “凭什么?”


    陈明遇开口,他抬起手,指尖指向身后那片整齐肃穆的红砖院落,又猛地划向眼前这片愤怒、褴褛的人潮:“就凭他们,是战兵!就凭他们,在面对李自成五万余流寇大军进攻睢州的时候,是他们拿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顶在阳固镇,迎着流寇的刀箭往上冲的人!是流了血、断了骨头,随时可能把命丢了的人!”


    陈明遇的话,让骚动的军户们说不话话来。


    陈明遇的目光如电,扫过前排几个刚才叫嚷得最凶的壮年军户:“你们呢?世袭军户,卫所册子上有名有姓!可你们有半点军户的样子吗?在流寇突袭睢州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房子是本帅盖的,可你们拿什么来换这遮风挡雨的屋子?”


    陈明遇猛地踏前一步,无形的气势如同山岳般压下:“要房子?可以!拿命来换!签下死契,把你们自己,或者你们的儿子、兄弟,送进战兵营!用你们的血,用你们的命,去挣!挣到了,活着回来,这屋子有你一间!挣不到,死在战场上,抚恤银子照发,也有你家人栖身之所!敢不敢??”


    最后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煞气!


    全场死寂!


    刚才还汹涌如沸水的人群,瞬间被冻僵了。


    王老栓高举的锄头僵在半空,手臂微微颤抖。


    那些叫嚷着不公平的壮年军户,下意识地避开了陈明遇那冰锥般的目光,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拿命换?送自己或亲骨肉上那绞肉机般的城墙?这代价,沉重得让他们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泄得干干净净。


    “要房?”


    陈明遇的声音比刚才更冷,清晰地传入呆若木鸡的王老栓耳中:“签了它!名字按上去!把你家那个刚满十六的小子王铁蛋,名字报上来,明日辰时,战兵营点卯!他若能在城墙上活过三个月,这院子,自然有你家一套!他若死了,抚恤银子,足够你买副好棺材!”


    他的目光扫过其他噤若寒蝉的军户:“还有你们!谁想住这红砖红瓦房,站出来!按手印!送人!”


    人群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远处运河隐隐的水流声交织在一起。


    陈明遇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每一个蠢蠢欲动的军户心上。


    那些刚才还叫嚣着不公的壮年汉子,此刻纷纷避开他的视线,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甚至有人悄悄地向后退了半步。


    “没人?那就散了!”


    陈明遇不再看任何人,径直迈步,走回了那扇刚刚开启的、象征着安稳与庇护的红砖院落大门内。


    “吱呀……哐当。”


    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门外的世界,也隔绝了那无数道复杂难言的目光。那关门声,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沉重。


    人群依旧僵立着,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过了许久,才有人如梦初醒般动了动,接着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他们默默地、无声地开始后退,散开,像退潮的海水,留下满地狼藉的脚印和无声的压抑。很快,原本黑压压的人群散得只剩下稀稀落落几个身影。


    空旷的家属院门外,只剩下王老栓一个人,还如同泥塑般钉在原地。昏黄的灯光将他佝偻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冰冷的地面上,显得渺小而孤独。


    王铁蛋闭上眼,深深地、痛苦地吸了一口气:“大帅,我要从军,我要当战兵,我要给俺爹挣一座宅子……”


    ……


    睢州,陈府。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一个穿着汇通钱庄号衣、满脸油汗的年轻伙计踉跄着冲进来,甚至顾不上行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钱庄!总号……挤兑了!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放出谣言,说……说我们汤家钱庄挪空了库银,给穷军户盖房!外面……外面黑压压全是人!掌柜的……掌柜的都快顶不住了!”


    “什么?”


    汤雨棠霍然起身。


    钱庄挤兑!这是悬在所有钱庄东家头顶的利剑,一旦落下,百年基业顷刻间便能土崩瓦解,化为乌有!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她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伙计,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鹿,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向那即将吞噬一切的漩涡。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到冰凉门框的刹那,一只温热而异常稳定的手,稳稳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镇定。


    “别急。”


    陈明遇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平静得可怕,与门外隐约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鼎沸人声形成了刺耳的对比。


    汤雨棠猛地回头,眼中燃烧着濒临爆发的怒火和不解:“别急?!那是挤兑!晚一步,汤家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