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会猎于麻城之下
作品:《我在大明当军阀》 麻城,那由巨大青石垒砌而成的城墙,在暮色中更显巍峨坚固,如同匍匐的巨兽,墙砖缝隙里长出的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城楼上,几面破旧的“张”字旗懒洋洋地飘着。流寇守军的身影稀稀拉拉,大多倚着冰冷的雉堞打盹,或者围在避风的角落里,就着劣质的烧酒啃着冰冷的干粮,骂骂咧咧地抱怨着天气和差事。
此时的麻城守将张林秀,他原本是刘文秀的部将,随着刘文秀被陈明遇俘虏,这个昔日刘文秀的左膀右臂也成了辎重营的营头。
张林秀正蹲在城门楼里烤火,他脸上那道蜈蚣似的刀疤在火光下更显狰狞。他灌了一口烧刀子,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烧下去,驱散了些许寒意,也驱散了心底那点莫名的不安。
“娘的,这鬼天气,冻死老子了。”
张林秀啐了一口。望着身边的亲兵道:“王麻子呢?”
亲兵满脸坏笑:“王麻子不知道搂着哪个娘们睡觉呢!”
“把他找来!”
亲兵有些为难道:“王麻子可是孙都督身边的红人,若是……”
“少他娘的废话!”
张林秀满脸不忿地道:“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让他占光,害得老子在这喝西北风!”
亲兵谄笑着给张林秀添酒:“将军说的是,等孙都督回来,咱们……”
话音未落!
“呜……呜……呜……”
一阵低沉、雄浑、带着睢阳军特有血腥韵律的号角声,如同平地惊雷,毫无征兆地撕裂了麻城东门沉寂的暮色,那声音如此之近,仿佛就在城下!
张林秀手中的酒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猛地站起身,脸上的醉意瞬间被惊骇取代,刀疤因扭曲而剧烈跳动:“什么声音?哪来的号角?”
“敌……敌袭?”
亲兵吓得面无人色。
“放屁!哪来的敌……”
张林秀冲到垛口,探身向外望去。
城下那片相对开阔的护城河滩地,原本空无一人。此刻,却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涌出了无数黑影!他们沉默地伫立在寒风之中,没有呐喊,没有喧嚣,如同一片从地狱里爬出的、燃烧着无声怒火的幽灵!
一面巨大的、沾满泥泞和血污的“陈”字帅旗,在暮色中缓缓升起!旗下一个高大的靛蓝色身影,按刀而立,如同标枪般钉在冰冷的土地上!陈明遇!
“陈……陈明遇?”
张林秀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他怎么在这里?他不是在罗田吗?”
就在这惊骇欲绝的瞬间!
“杀……”
城下那片沉默的黑色幽灵,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猛地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那咆哮声中蕴含的疯狂杀意和破釜沉舟的决绝。
看着睢阳军将士没有携带攻城器械,张林秀松了口气:“他们上不来……”
他的话音未落,不远处的城墙上,突然从天空降下一道火龙,这条如同水桶粗的火龙,瞬间就将数百名流寇笼罩住,在城墙上形成一片数百米的火海。
被这股莫名其妙大火吞噬的流寇士兵,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跑,火势似乎越来越大,形成东门城偌大的防守空白。
其实陈国栋也非常头疼,他们来到麻城的时候,发现麻城城门紧闭,吊桥早已升起,想要偷袭几乎没有可能,他们偏偏还没有携带火炮,也没有攻城用的云梯。
面对麻城这样坚固的城墙,陈国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然而问题是,陈明遇却早有准备,他开始开坛做法,不多时,麻城城墙上就天降火龙,把数百名流寇烧得七零八落。
“上,快上!”
陈国栋眼看火海将城墙上流寇守军吞噬,赶紧下达命令,睢阳军将士如同黑色的潮水,扑向冰冷的青石城墙!
面对麻城的护城河,却没有阻挡住睢阳军将士的脚步,这些睢阳军将士早在训练中,就模拟过各种意外情况,护城河的河水并不深,一名一名睢阳军将士跳进护城河,他们将厚重的盾牌,双手举起,盾牌与盾牌相接,形成一道简易盾牌桥。
睢阳军将士从这面盾牌桥上顺利通过护城河,来到城墙脚下,他们开始搭人梯,人梯也是用盾牌搭建起来的,这不得不提到睢阳军装备的长枪,他们的枪杆是硬拓打造而成,长枪与长枪可以搭建起用盾牌承接的缓坡。
睢阳军将士毫不停滞,无数睢阳军士兵,口衔短刃,手脚并用,如同最敏捷的猿猴,顺着盾牌缓坡疯狂向上攀爬!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放箭!快放箭!滚木礌石!砸死他们!”
张林秀终于从极致的惊骇中反应过来,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然而,晚了!
城墙上燃烧的火焰,让城头的守军出现巨大的防御空白,城墙上的流寇守军,本来就不是精锐部队,被这突如其来的天降火龙彻底打懵了!
他们仓促地抓起弓箭,手忙脚乱地寻找礌石,阵型一片混乱,稀稀拉拉的箭矢射下,大多钉在睢阳军将士的铠甲上或射入空处,根本无法阻止那如同蚁附般汹涌而上的黑色狂潮!礌石滚木倒可以对睢阳军将士造成巨大的杀伤。
然而问题是,礌石滚木只能垂直向下扔,他们必须冲进火海里,人的命只有一条,谁敢向火海里冲?随着火势慢慢减弱,他们再想冲进去的时候,睢阳军将士已经冲上城墙两三百人。
这些睢阳军将士排成鸳鸯阵,开始向左右两翼突袭。
“砰砰砰……”
睢阳军将士举着火铳,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几乎是顶着流寇守军的脑门开枪,一枪一个杀得流寇节节败退。
“挡住!给老子挡住!”
张林秀抽出腰刀,胡乱挥舞着,试图组织抵抗。
“砰!”
一颗铅弹带着凄厉破空声,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射穿了他头盔下的咽喉!
“呃……”
张林秀脸上的惊骇和狰狞瞬间凝固,他捂着喷涌鲜血的脖子,身体晃了晃,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城砖上。
主将毙命!城头守军本就低落的士气瞬间崩溃!
“张将军死了!”
“城破了!”
“快跑啊!”
惊恐的尖叫和哭喊瞬间取代了抵抗!流寇守军如同无头的苍蝇,在城头乱窜,争相逃命!更有甚者,直接丢下武器,跪地投降!
睢阳军士兵如同黑色的旋风,迅速扫荡城墙上的流寇守军。
陈国栋看着彻底控制东城门,大声下令道:“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轰隆隆……”
沉重的麻城东门,在睢阳军士兵从内部打开,城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缓缓向内洞开!巨大的吊桥轰然落下,重重砸在护城河对岸。
陈明遇一马当先,踏过吊桥,穿过洞开的城门!
睢阳军将士开始向城内扫荡,城内的喊杀声和哭喊声迅速蔓延开去。
麻城——落手掌中!
崇祯八年十月二十一日,睢阳军攻克麻城,张献忠部将军张林秀被火铳击毙,睢阳军从从扬州杀到麻城,前后不过十一天,绝对算是一场漂亮的闪电战。经此一役,睢阳军,不宣武军强军之名,必将名扬天下,陈明遇也将成为武功低迷的明末,最耀眼的一颗将星。
然而,陈明遇并没有胜利的喜悦,他非常清楚,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战争,就算朝廷把这场仗吹出花,也无法掩饰江淮六府被彻底打烂的事实,张献忠这个杀人魔王,屠杀了数十万人。
根据彭孙贻《平寇志》记载:崇祯八年(1635年)张献忠焚毁南直隶凤阳府“士民被杀者数万,刨孕妇,注婴儿于槊,焚公私庐舍2650余间”。
是年张献忠攻克安徽和州:“是时杀戮惨毒,有缚人去淫其妻杀之者,有趋人父淫其女而杀之者,有裸孕妇共卜腹中婴儿男女刨验以为戏者,有以大锅沸油掷婴孩于内观其跳跃啼号以为乐者……所虏子女万千,临行不能多带,尽杀儿趋,暴残亘古未有……
就在陈明遇攻破麻城的当日,七省总理卢象升率领也收复了滁州城。
滁州这座在欧阳修笔下的环滁皆山也的滁州,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墟,到处断壁残垣,焦黑的梁木斜插在瓦砾堆中,未燃尽的余烬随风扬起细碎的火星,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焦糊味、血腥气,还有一种更深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街道上污水横流,混杂着凝固的暗红和难以名状的秽物。偶有幸存者从废墟的阴影里探出麻木的脸,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卢象升按剑立于坍塌的谯楼废墟之上。天雄军猩红的战袍在寒风中猎猎翻卷,如同这片死域中唯一跳动的火焰。
数千名流寇俘虏,如同被驱赶的羊群,黑压压地蹲伏着,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脸上刻着长途奔袭和溃败的惊恐与麻木。天雄军士兵持刀环伺,眼神锐利如鹰隼。
“说!”
卢象升的声音不高:“张献忠主力何在?何时离开滁州?去向何方?”
俘虏们噤若寒蝉,瑟瑟发抖,无人敢抬头。
一名天雄军校尉猛地揪起一个看似头目的俘虏,雪亮的刀锋抵住他肮脏的脖颈:“督师问话!再装哑巴,老子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那俘虏头目吓得魂飞魄散:“饶……饶命!大王……八大王他……六天前!五天前就带着老营精锐走了!不……不知去向啊,军爷!小的们……小的们是被丢下来断后的炮灰啊!”
“六天前?”
卢象升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六天!足够一支大军远遁数百里!他猛地想起收复滁州时那诡异的一触即溃,数倍于己的流寇,竟未做像样抵抗便弃城而逃!那根本不是溃败,而是早有预谋的断尾求生!
“去向!”
卢象升的声音陡然拔高:“最后一遍!去向!”
另一个俘虏被激得浑身筛糠,脱口而出:“麻……麻城,小的……小的听一个受伤的掌盘子说……八大王要去麻城……和……和老回回马守应会师!说……说那里有大事!”
麻城!
马守应!
会师!
卢象升目光落在江淮舆图上,一拳重重砸在那个被群山拱卫的麻城,张献忠主力十数人马,加上老回回马守应的革左五营!
那将是何等恐怖的兵力?
而陈明遇只有八千五百名疲惫之师,他能不能夺下麻城?就算他能抢在张献忠前面夺下麻城,就算麻城城墙再坚,又如何能抵挡这泰山压顶般的合击?
陈明遇!
那个敢违他军令直捣黄龙、在绝境中生生劈开生路的悍将!此刻,正被张献忠这头狡诈的恶狼,连同老回回那头凶残的猛虎,死死地锁在了麻城这座看似坚固、实则已成绝地的囚笼之中!
“传令!”
卢象升猛地转身:“着天雄军左营参将雷时声!率本部精锐轻骑两千!即刻出发!抛下一切辎重!星夜兼程!目标麻城东北五十里外黑石峪!抢占峪口,扼守要道,张马二部,死战不退!为本督争取时间!”
“末将领命!”
雷时声转身便走。
“着天雄军中营参将杨陆凯!”
卢象升目光如电:“速率本部步骑三千!同样轻装!取道六安,直插麻城西南四十里外黄石岭!封锁山道!给本督把张献忠可能从西面溃逃的路堵死!”
“遵令!”
杨陆凯抱拳转身离去。
“其余各部!”
卢象升的声音陡然拔高:“随本督亲征麻城,合围张马二贼!与陈明遇会猎于麻城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