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有本事你开炮啊
作品:《我在大明当军阀》 麻城西南,是举水河冲积而成的河谷平原,此时偌大的河谷平原,已经被流寇充当了大营。
张献忠带着麾下六万余大军,浩浩荡荡由远及近,如同滚雷碾过大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
张献忠来了!
孙可望的身体猛地绷紧,,他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抠进掌心黏腻冰冷的泥里,试图用这微不足道的痛楚,来镇压胸腔里那颗几乎要撞碎肋骨的心脏。
他不敢抬头,只能将前额更深地抵向泥泞,仿佛要将自己彻底埋进去。
麻城丢了!经营了数月、囤积了无数粮草辎重的后方重镇,张献忠寄予厚望的根基,就在他手中,被那个叫陈明遇以摧枯拉朽之势碾得粉碎!
上万将士的血染红了麻城的城墙,也染红了他孙可望的末路,他几乎能想象出张献忠那张被怒火烧得扭曲的脸,还有那柄从不离身饮血无数的鬼头大刀,下一刻,冰冷的锋刃或许就会砍上自己的脖颈……
蹄声如雷,轰鸣着逼近。
为首正是八大王张献忠,他的目光,越过跪伏在泥水中的孙可望,越过一片狼藉的营盘废墟,望向轮廓模糊的麻城城郭。
时间仿佛凝滞了。
孙可望的快要跳出来了。
张献忠的目光缓缓下移,终于落在了泥潭中那个卑微的身影上。他沉默着,既没有暴跳如雷的叱骂,也没有立刻下令拿人。
“起来吧。”
孙可望猛地一颤,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父帅……麻城……丢了。孩儿……万死……难辞其咎!请父帅……降罪!”
“哼。”
张献忠在得知麻城丢失的时候,其实也非常暴怒,他恨不得杀了孙可望,可问题是,杀了孙可望,能够改变麻城丢失的结果吗?
答案是肯定的,并不能。
早在睢州的时候,张献忠就与陈明遇交过手,那个时候,陈明遇带着两千五百余名部曲,在阳固镇几乎全歼了李自成麾下五万余大军,陈明遇只带着一千余名残兵,硬是拼光了他麾下六千余老营精锐,自己的一只眼睛也丢在了睢州城。
张鸿远、刘文秀,这两个养子率领两万六千余人马,被陈明遇一战近乎全歼,孙可望失败是必然的,他若是打赢了才有问题,那岂不是证明,自己还不如孙可望?
张献忠的情绪复杂,淡淡地道:“败给陈明遇……不丢人。”
此言一出,不仅跪在地上的孙可望猛地僵住,连他身后肃立的王义顺、马唯兴等人,脸上也瞬间爬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
他们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困惑。
这……这怎么可能?
这绝不该是那个以暴烈嗜杀著称的八大王!
张献忠的声音压得更低:“胜败乃兵家常事,朝廷有卢阎王,陈阎王这样的将领……说明老朱家的气数未尽……”
“孩儿无能,辜负了父帅信任……”
张献忠摆摆手道:“可望,这话以后就不要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可望起身道:“父帅……请跟孩儿来!”
孙可望其实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睢阳军,他们来到麻城城前,张献忠看着麻城城墙上,睢阳军将士似乎正在野炊,城墙上出现一口口大锅,大锅里正在冒着热气,这并不是普通守城里用大锅熬制金汁,而是在做饭。
没错,睢阳军将士正在吃着陈明遇从后世购买过来的方便面,在后世方便面是垃圾食品,一般人宁愿吃外卖,也不愿意吃方便面。可问题是,方便面在明朝,却成了睢阳军将士喜爱的食品。
特别是方便面里有不少科技和狠活,不少香料,对于明朝的人而言,这是奢侈品,霸道的香气,充斥着张献忠的鼻子,他不忿地道:“睢阳军太嚣张了,简直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张献忠看了一会,骑着马转了大半个麻城,不解地问道:“就这,这没有什么特殊的啊?”
“父帅稍等!”
孙可望道:“睢阳军有古怪,他们有一种油,如同石脂水一样,可以水上烧,怎么都扑不灭,千军万马都冲不上去!”
张献忠道:“可以用火炮轰啊,陈明遇本来就没有多少人马,直接开炮……”
王义顺叹了口气道:“没用!”
“怎么没用?”
“咱们的火炮打得不准,他们睢阳军的火炮,比咱们的炮打得准,打得远,我们原本有一百多门虎蹲炮,现在被炸得几剩十几门了……”
王义顺其实也是奇葩,拿虎蹲炮跟佛郎机中型火炮对轰,这简直就是拿掷弹筒跟野炮对轰,能够占到便宜才是怪事。
任何语言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孙可望下令道:“马宝,让你的人分出两千人马,进攻!”
“是!”
马宝派出麾下人马展开对麻城的进攻,与之前一样,流寇大军抬着简易的云梯,冲向麻城城墙,在冲锋的过程中,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直到第一名流寇士兵,爬到城墙上的时候,原本沉默的睢阳军将士动了。
他们像以往一样,抬着两百升的汽油桶,就往云梯上扔,能够砸断云梯固然好,砸不断也没有关系,他们在扔汽油桶的时候,汽油是向外流的,十数个云梯,无人例外,全部被浇上汽油。
随后,云梯就被睢阳军将士点燃,攻城的流寇军将士被火海吞噬,发出渗人的惨叫,不用孙可望下令,两千余人,仅逃回来不到一半。
看着眼前的情景,张献忠淡淡道:“马元利!”
“末将在!”
马元利是张献忠麾下七大猛将之一,地位仅次于四大养子,他是骁骑营都督,虽然同为都督,不过地位比孙可望略低,手中的兵马也更少一些。
“把俘虏赶上去,本王倒要看看陈明遇敢不敢烧!”
张献忠仅仅片刻就想到了对付陈明遇的办法。
陈明遇既然敢跟他玩缺德的损招,那就不可怪张献忠了,论损,他张献忠不惧任何人。
马元利是抓获了大量逃难的百姓,其中男子青壮挟裹成军,女子本来要分配到各营,充当营妓,只是这些百姓运气好,还没有被糟蹋。
他们的运气也不好,而是被驱赶着充当炮灰。
四千老弱妇孺,如同被驱赶的羊群,在泥泞中踉跄前行。
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树枝,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瘦骨嶙峋的妇人紧紧搂着怀中惊恐啼哭的幼儿,泪水混着脸上的污垢淌下;
半大的孩子赤着脚,冻得瑟瑟发抖,茫然地跟着人潮移动,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中只有最原始的、对死亡的巨大恐惧。
流寇骑兵如同驱赶牲畜的狼群,凶狠地挥舞着皮鞭和长矛,策马在人群两侧来回穿梭,每一次鞭梢撕破空气的尖啸,每一次矛杆带着风声砸在行动稍缓者身上的闷响,都引发一片凄厉的哭喊和绝望的推搡。
人群在皮鞭和矛杆的驱赶下,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着,跌跌撞撞、越来越快地向麻城那冰冷的城墙涌去。
他们身后,流寇的步卒方阵发出野兽般有节奏的呼喝,如同催命的鼓点,重重敲在每一个被迫前行者的心上,也狠狠砸在城头守军的耳膜里。
“娘……”
一个被挤倒在地的孩童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小手徒劳地伸向淹没在人潮中的母亲。
没有人敢回头,只有更加疯狂的推挤,更加绝望的哀鸣,汇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悲怆洪流,直扑城墙!
城头之上,睢阳军将士的身体绷得像石头一样僵硬。冰冷火铳被汗水浸得滑腻,搭在弦黑洞洞的枪口,此刻却如同千钧重担,他们的手臂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带动着那索命的枪口。
在城下那片黑压压、蹒跚移动的身影,目标太清晰了,是白发苍苍的头颅,是妇人怀中包裹的襁褓,是孩童惊恐放大的瞳孔!
他们根本就不需要瞄准,哪怕闭着眼睛,也能射中目标。
可问题是,他们都是普通的百姓,连一件武器都没有。
“开不开枪?”
陈国栋的声音中带着狂暴的绝望,开枪的命令非常容易下达,可是一旦下达,城墙下马上就沦为屠宰场。
“大帅,再不开枪,流寇就要踩着人堆爬上来了!麻城!麻城不能丢啊!”
陈国栋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挣扎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陈明遇仿佛没有听见这声嘶力竭的呐喊。他的嘴抿成一条线,看着城下炼狱般的景象,蹒跚的老人被推倒,瞬间被无数双慌乱的脚淹没,妇人徒劳地用身体护着孩子,背上瞬间添上几道流寇鞭子抽出的血痕。
孩童跌倒在冰冷的泥水里,发出无助的、小猫般的呜咽,那绝望的哭嚎声浪,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耳膜,刺进他的心脏!
就在这关键时刻,城下的流寇还在挑衅陈明遇。
“陈明遇,有种你开枪啊!”
“你不开枪,你是小婢养的!”
“陈明遇,你不是号称陈阎王吗?四千人不够,老子再送四万人过来!”
“有本事,你开炮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