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高起潜中计

作品:《我在大明当军阀

    睢阳军的运粮车队,在睢阳军精锐士兵的护卫下,轰隆隆驶入川军营地时,整个营地都沸腾了!


    那不是几辆象征性几辆或几十辆粮车,而是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五百辆车的庞大车队,骡马喷着灼热的白气,沉重的车轮碾压着泥泞的土地,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响。


    车上装载的,是堆积如山的粮袋,除了五百车粮草以外,还有码放整齐、堆积如小山的、各种样式的兵器、铠甲,还有新旧不一的鞋履,从厚实的皮靴到简陋但结实的草鞋,林林总总!


    “粮!是粮啊!”


    “棉衣!还有棉被!”


    “鞋!有鞋穿了!”


    “药!有药了!”


    死寂的营地瞬间被难以置信的狂喜和震天的哭喊声淹没,川军士兵们从窝棚里,从泥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赤着脚,不顾一切地涌向车队!


    他们伸出颤抖的、布满冻疮裂口的手,想去触摸那些麻袋,那些棉衣,仿佛在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许多人直接扑倒在冰冷的泥地里,抱着车轮嚎啕大哭,哭声里不再是绝望,而是劫后余生喜极而泣的宣泄!连日来的饥饿、寒冷、伤病带来的麻木,在这一刻被巨大的希望彻底冲垮!


    卢象升以为陈明遇能够顾全大局,让给川军和浙军一口饭吃,就是陈明遇最大的让步了,只是没有想到,陈明遇居然还下令让睢阳军运来五百车粮草辎重,别说五百车,就算是一百车粮草,也足以解川军和浙军的燃眉之急了。


    当然,卢象升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因为川军和浙军实在太惨了,卢象升的面子,陈明遇还真不准备给,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直接掀桌子。


    去他妈的忍让,去他妈的大局为重。


    直到此时陈明遇,终于明白了,他明白了卢象升那顾全大局四个字背后,所背负的是怎样的重量,是怎样令人绝望的倾轧与苟且,明白了自己那乘胜追击,犁庭扫穴的想法,在这冰冷残酷的现实面前,是多么奢侈的幻想!


    他明白了这煌煌大明朝的根基之下,掩埋着多少像眼前这些川浙士兵一样,被榨干了最后一滴血泪,却连一口饱饭都换不来忠贞将士。


    陈明遇此时真想掀桌子,此时身为大明的宣武军总兵,睢阳卫指挥使,他就像孙悟空戴上了紧箍咒。


    处处受到限制,这一次表面上看,这是高起潜为了报复陈明遇,想抢夺陈明遇即将到手的军功,卢象升为什么要同意呢?他只是不想让石柱川军千里迢迢白跑一趟,让川军、浙军、当然还有天雄军将士吃上一口饭。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憋屈,在这一刻被这赤裸裸血淋淋的真相彻底击得粉碎。


    陈明遇看向秦良玉,秦老将军依旧拄着拐杖,沉默地站在那里,她腰背挺直如松,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岳。


    秦良玉难道没有恨吗?


    秦良玉受的委屈还少了?她的丈夫马千乘太监邱乘云诬告,病死于云阳的监狱,那一年,她三十九岁,儿子年幼,她代替丈夫世袭了石柱其子马祥麟年幼,秦良玉于是代领夫职。秦良玉率领兄弟秦邦屏、秦民屏先后参加抗击建奴、奢崇明之乱、张献忠之乱等战役,战功显赫。


    陈明遇看着秦良玉坚韧的目光,他如同醍醐灌顶般明白过来,他是想当皇帝吗?陈明遇其实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他是为了升官发财吗?好像也并不是如此, 他最大的目标,就是为了歼灭建奴。


    顺带着在大明立足,利用时空通道,赚点小钱,改善自己的生活,可问题是,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他先前资助了徐州军,现在也可以资助石柱川军,从秦良玉顶替马千乘担任石柱宣慰使(俗称土司),石柱川军一直活跃在平定叛乱、抗击建奴的战场上。


    秦良玉最大的无奈就是,石柱太穷了,石柱县只有三十万多公顷耕地,约合四百五十万亩,但问题是,石柱不是平原地带,而是群山连绵,重峦叠嶂,峰坝交错,沟壑纵横,这样一来,石柱川军是大明最精锐的山地作战部队。


    可问题是,石柱川军最多的时候,有六千八百人,最少的时候三千余人,与卢象升的天雄军一样,不是他们不想扩军,只是没有财力养活这么多兵马。如果,陈明遇给石柱川军装备,白杆兵不是数千人马,而是数万人马呢?


    石柱川军可不像大部分明军,面对建奴会望风而逃,川军会奋战到底,给建奴造成了极大的杀伤,


    陈明遇望着卢象升和秦良玉道:“督师,秦老将军,明遇……惭愧!此前意气用事,只顾一隅,未能体察大局之艰,袍泽之苦!些许粮秣物资,杯水车薪,聊表心意,万望老将军莫要推辞!睢阳军所有,亦是国朝所有,当用于该用之处!”


    “本督没有看错你!”


    卢象升用力拍了拍陈明遇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良玉向陈明遇行大礼。


    陈明遇吓了一跳:“秦老夫人,这可使不得,您是明遇的长辈,也是明遇最敬佩的女中豪杰,能为您做点什么,这是明遇乐意的做的,你不用客气!”


    秦良玉道:“石柱子弟,从不忘恩。陈帅今日之厚赠,他日,我白杆兵……必以血报之!”


    看着前来护送粮队的睢阳军将士,卢象升满是惊讶,相较他指挥的其他军队,睢阳军的装备无疑是最好的,其他各军装备都差,就连高起潜带来的京营,也如同叫花子一般,不复之前的军容整齐。


    “明遇,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明遇有些不解:“督师的意思是……”


    卢象升难以置信地道:“本督知道,宣武军是陛下下旨准许新设的,朝廷没有钱粮,你是如何……”


    陈明遇淡淡地笑道:“其实非常简单,我娶了汤家大小姐,她带了三十余万两银子的嫁妆……”


    “就这……”


    卢象升朝着陈明遇竖起大拇指:“明遇,真乃伟丈夫也!”


    卢象升心里不知道如何形容陈明遇了。


    陈明遇其实看出卢象升望着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现在不仅川军穷,浙军也穷,当然更穷的其实是天雄军,不等卢象升开口讨要粮食,陈明遇马上就提出告辞。


    等陈明遇回到麻城城外俘虏大营的时候,俘虏大营中多了一种异样的秩序。


    “排好队!别挤!都有份!谁敢插队抢食,别怪老子手里的棍子不认人!”


    李定国一边维持秩序,一边警惕地盯着不远处几个探头探脑,明显是张献忠老营的刺头,眼神凶狠。


    流寇俘虏们并没有碗,看着热腾腾的粥,他们只能用衣襟接住,有粮食,流寇们也安稳了下来,营盘中央的空地上,用木栅栏隔开了一块区域,专门安置重伤员。


    赵延宗带着几个军中文书和医士在忙碌。虽然条件简陋,但至少重伤者被集中起来,得到了初步的照料和极其有限却按需分配的伤药。绝望的哀嚎声似乎也减少了一些。


    陈明遇站在营区边缘一处稍高的土坡上,静静地俯瞰着这片巨大而危险的泥潭,赵延宗站在他身边,看着眼前已出现秩序的场景,眼中充满了震撼和不可思议。


    仅仅半日,徐以显依靠着陈明遇给他的李双喜、李定国,以及王景略麾下的不到两百人,仅仅靠要来了两百人,就将这七万头躁动不安的困兽,竟然真的被套上了无形的缰绳!。


    陈明遇拍了拍徐以显的肩膀道:“以显,你干得不错!”


    “大帅过誉了!”


    徐以显却缓缓摇头,脸上并无得色,只有一片深沉的凝重:“此乃权宜之计,如履薄冰。营中积怨、粮秣压力、伤病折磨,任何一点火星,都可能将这暂时的平衡烧成灰烬。更需警惕者,是那潜藏水底、意图搅动风云的鬼。”


    “有鬼才好呢!”


    陈明遇虽然向卢象升妥协了,虽然有不忍川军可怜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弄死高起潜,他一刻也不想让高起潜这样的人活着。


    正所谓,欲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


    现在的徐以显,陈明遇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机会,陈明遇朝着徐以显招招手:“以显,你过来!”


    “请大帅吩咐!”


    “你这样……先这样,再……这样!”


    徐以显显然没有听到陈明遇这句话的真正意思,不过,徐以显却知道,他的这一关算是通过了。


    回到中营大营,陈国栋、方思明等将领满腹牢骚。


    “大帅,我们为什么要撤回来?”


    “就是!”


    “张献忠已经被咱们打得半死不活,临门一脚的事情!”


    陈明遇淡淡地笑道:“张献忠虽然元气大伤,可马守应却未伤皮毛,他们想抢功,只怕要崩掉两颗牙!”


    “赵延宗!”


    “卑职在!”


    “将战俘大营账册整理好,交出去!”


    “大帅,为什么……”


    陈明遇没有跟众等将领解释他的这么做的原因,一旦他真把到手的流寇俘虏大营交出去,以高起潜的秉性,他肯定会过来抢这座俘虏大营。


    “执行命令!”


    ……


    麻城,高起潜临时的营帐内,暖炉熏香,隔绝了帐外的冬日的肃杀。


    高起潜斜倚在铺着锦缎的软榻上,眯着眼,享受着身后小太监力道恰到好处的捶肩。


    高起潜非常得意,他刚用一道休整损招,生生掐灭了陈明遇追击张献忠的势头,又运作关系,将这“追剿残寇、犁庭扫穴”的肥差牢牢揽入自己囊中。那份运筹帷幄、翻手为云的快意,如同陈年的美酒,正让他细细咂摸回味,浑身舒泰。


    “干爹!干爹大喜啊!”


    高起潜的干儿子之一,官宦邱六平,弓着身子,像条滑溜的泥鳅般溜了进来。他脸上泛着红光,一双细眼闪烁着贪婪的精光。


    高起潜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哼了一声:“嗯?六平啊,何事如此毛躁?没见干爹正歇着么?”


    “哎哟,我的干爹!天大的好事儿!比那追击张献忠的功劳……怕是还要实在!”


    邱六平凑到榻前,声音压得更低:“儿子刚得了麻城那边传来的确切消息!陈明遇那厮抓的七万多流寇俘虏大营里……藏着金山银海呐!”


    “哦?”


    高起潜终于睁开了眼睛,一丝贪婪的光芒在慵懒的眼底一闪而过。


    “千真万确啊干爹!”


    邱六平唾沫横飞:“张献忠那厮纵横六府数十城,屠了多少城池,抢了多少大户?他那几十万大军一路劫掠的金银财宝、古玩字画、珍珠玛瑙……那得是多少?他自己带着精锐跑了,这些笨重值钱的宝贝,能带走多少?全藏在那群俘虏里了,儿子打探得清清楚楚,陈明遇那个叫徐以显的军师,还有那个赵延宗,正在营里清点造册呢!光是初步估算的现银,怕就不下百万两!还有那些珠宝玉器……啧啧啧,干爹,这哪里是俘虏营?这分明是座没开封的宝库啊!”


    “百万两……珠宝玉器……”


    高起潜低声重复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刚才的慵懒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饿狼嗅到血腥味的贪婪。


    “卢督师!”


    高起潜直到来到卢象升的中军大帐内,却看到赵延宗正在向卢象升汇报:“督师,卑职奉陈帅之命,移交俘虏大营管理权责!陈帅言,俘虏众多,安置艰难,为防生变,特请督师派接管,以安地方。”


    卢象升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高起潜却道:“陈总兵……倒是识大体,知进退啊。这俘虏大营,干系重大。七万余人,龙蛇混杂,其中更不乏焚毁凤阳皇陵的元凶巨恶!此乃滔天巨案,关乎国朝体统,社稷尊严!本监军奉皇命督师剿寇,查办逆案,正为此事!这俘虏大营,及其内所有俘获人员、物资、账册,自当由本监军亲自接管!严加审讯,务必要将焚毁皇陵的罪魁祸首,一个个揪出来,明正典刑,以告慰太祖高皇帝在天之灵!以正天下视听!”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义正词严!仿佛他高起潜此刻化身成了为国除奸、为君分忧的忠义之臣!


    卢象升心头猛地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高起潜果然盯上了俘虏营这块肥肉!而且一开口就扣上了“查办皇陵案”这顶天大的帽子!这帽子压下来,别说移交,就是反驳半个字,都形同包庇逆贼!


    卢象升缓缓点点头道:“可!”


    赵延宗心中狂喜,此计成了。


    聪明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猎人与猎物的角色也可以随时互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