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徐以显归心
作品:《我在大明当军阀》 陈明遇从温体仁府邸上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温体仁没有留陈明遇用餐,但陈明遇真饿了,他在路过米市胡同的时候,却闻到空气中熟悉的味道。
陈明遇望着徐以显道:“以显,你闻到没有?”
“大帅,前面就是便宜坊!”
徐以显虽然没有来过京城,但京城的便宜坊名气实在太大了。
陈明遇也恍然大悟:“走,既然来到这里,咱们今天在便宜坊用餐!”
大明的便宜坊,名气比后世的庆丰包子、全聚德的名气还要大,当然,价格也不便宜。不过以陈明遇现在大明,早已实现了财务自由,一顿饭再贵又能贵到哪里去?
陈明遇与徐以显、张石头等亲兵进入这座便宜坊,便宜坊看上去非常大,一条甬道长约六七十步,左右两侧都是酒阁,灯火辉煌。
徐以显要一间较大的包间,就如同后世的套房,一主一次,两个厅。陈明遇与徐以显进入里间内厅,张石头带着亲兵坐在外厅的餐桌前。
直到伙计把菜肴端上来,便宜坊的特色就是烤鸭,当然,还有名叫香肉的酱香牛肉,面前满桌的菜肴,陈明遇却没有胃口了。
他内心里仍旧没有平静,原来孙元化这个登莱巡抚秘密查账点燃了火捻子,这才被人设计陷害,为了对付孙元化,他们不惜逼反了孔有德……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陈明遇马上要前往登莱履职,他进入那个巨大的棋局里,他虽然有无人机,可以防备他在战场上被敌人伏击,可问题是,他这个穿越者在登州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瞎子,聋子!
“不行!”
陈明遇猛地一拳砸在餐桌上,震得餐桌上的碗碟簌簌抖动:“本帅,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有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
打造新军,整饬水师,需要钱粮,需要船匠,需要时间,更需要一个不被背后捅刀子的环境,没有情报,没有对登州乃至整个朝野暗流的洞察,他陈明遇就是一头蒙着眼睛在悬崖边冲锋的蛮牛!
可这眼睛、耳朵从何而来?
陈明遇麾下不缺敢战的猛士,不缺操船的能手,甚至不乏通晓火器、精于筑垒的匠人,唯独缺的,就是能在暗影里无声穿行,于无声处听惊雷的夜不收!
自己从头培养?远水难救近火,登州那潭浑水,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时间,温体仁的警告言犹在耳。
“大帅!”
徐以显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先生!”
陈明遇淡淡地道:“温阁老的话,你也听到了。登州……不,是整个朝野,暗流汹涌!我们如同瞎子过河,寸步难行!这情报班底,迫在眉睫!可……这谈何容易?”
“大帅所虑极是。”
徐以显缓缓开口:“自己培植暗桩,非一日之功,且极易打草惊蛇,反受其害。眼下登莱情势如累卵,时间,我们耗不起。以显倒有一策,或可解燃眉之急。”
“哦?”
陈明遇精神一振,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先生快讲!”
“借刀。”
徐以显接着道:“借一把现成的、锋利的、藏于最深暗处的刀。”
“借谁的刀?”
陈明遇眉头紧锁,隐隐有些明白了。
“锦衣卫。”
徐以显的声音压得更低:“确切地说,是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
“骆养性?”
陈明遇的眉头锁得更紧,这个名字让他本能地感到一阵厌恶:“此人名声狼藉,依附阉党余孽,贪婪无度,岂是善类?与他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
“大帅所言不差。”
徐以显点头:“骆养性此人,贪婪成性,毫无风骨,是条只认银子的豺狗。但正是如此,他才好用!”
陈明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徐以显走近一步,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其一,锦衣卫乃天子亲设,专司侦缉、刑狱、诏狱。其下缇骑四出,暗桩遍布天下十三省,州府县衙、边关要塞、商贾行会、三教九流……无孔不入!论情报网络的广博、深入、隐秘,天下无出其右者!此乃我登莱急需之耳目,现成的刀!”
“其二,骆养性其人,唯利是图!什么忠君报国,什么清流浊流,在他眼中,都不如白花花的银子实在!口碑?他在乎的口碑,是收了银子能把事办妥的口碑!只要价码合适,他连亲爹都敢卖!这正是其好用之处!”
“其三……”
徐以显眼中精光一闪:“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并非要与他结盟,更非引为奥援。只是交易!用银子,买他手下几个专业的人,或者买他锦衣卫网络里某些特定方向的情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互不相欠!风险可控,且不会将我们自身卷入锦衣卫那更深的泥潭!即便将来事发,骆养性为了自保,也绝不敢攀咬我们!因为……他收的银子,只会更多!”
陈明遇沉默了。
徐以显的分析非常精准,是啊,他现在需要的不是清高,不是洁身自好,而是能在最短时间内刺破登莱重重迷雾的利器!
哪怕这利器本身也沾满污秽,温体仁的警告,登州士绅可能编织的致命罗网,这一切都容不得他犹豫!
陈明遇深吸一口气:“先生所言……有理!只是……这骆养性,胃口有多大?我们又该如何交易?如何确保他拿钱真能办事,而不是反过来咬我们一口?”
“大帅放心。”
徐以显胸有成竹:“骆养性爱财,却更惜命,也爱他那身官皮。他深知自己的位置,靠的就是信誉,就是收钱办事的信誉!否则,谁还敢找他?这碗饭他就端不稳,至于胃口……”
陈明遇淡淡地道:“需要多少银子?”
“以显已探听过行情。要几个真正有本事、懂门道、口风紧的老手,或者定制某些关键方向的情报,非万两白银这个数级,恐怕敲不开他骆指挥使的门!且这银子,必须成色十足,来路……干净!”
陈明遇微微迟疑了一下,不是因为钱多,而是因为银子太少了,陈明遇手中拥有六百多万两银子,他以为最少需要十几万两。
陈明遇深吸一口气道:“以显,六号车!”
陈明遇的六号车,同样是从后世购买过来的高档琉璃制品,这一面用金色玻璃,吹制而成的帆船模型,这可是手工作品,价值三千五百元。
如果放在京城出售,这艘帆船怎么也能卖几万两银子,可问题是,温体仁提醒得对,断了多少人的财路?砸了多少人的饭碗?
登州城里那些看不见的敌人,正磨刀霍霍。
没有情报,他连敌人是谁、刀从何处砍来都不知道!这笔钱,不能省。
“以显,此事……就全权交托于你!务必谨慎,务必隐秘!拿到人,拿到情报,六号车的宝贝,可以送给他!”
“属下明白!”
徐以显肃然躬身,眼中闪过一丝钦佩:“属下这就去安排,先以商贾身份投帖,探探路数。请大帅静候消息。”
陈明遇吃过晚饭,朝着靖恭坊五十九号走去。
此时的天色更暗,就在陈明遇等人转角走进巷子的时候,巷子深处,几个穿着藏青色短打劲装的彪形大汉,正围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男人拳打脚踢。
那男人身形单薄,衣衫褴褛,被打得满脸是血,鼻梁歪斜,却仍死死护住身下一个同样衣衫破烂、披头散发、哭得几乎昏厥的妇人。
妇人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孩子,孩子吓得连哭都不会了,只睁着一双惊恐到极致的大眼睛,小脸煞白。
“向林,你个杀千刀的穷鬼!欠钱庄的银子都拖了半年了!还想赖账?今天不还钱,就拿你婆娘抵债……你这婆娘,啧啧,模样倒还不错,只是没什么肉,爷已经给你找好买家,你要是点头,咱们钱货两清!”
向林朝着曲五求饶:“五爷!求求您!再宽限几天!我……我去码头扛大包!求您别动我娘子,求您了!”
“宽限,宽限恁娘!”
曲五伸手抓向林身边的女人,那个女人发出绝望的惨叫,抱着孩子,步步后退。她退到墙上,已经退无可退。
“住手!”
陈明遇实在看不得这种情况,他也知道,像类似的事情,在大明有很多起,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可问题是,他没有碰到就算了,如果碰到了,还真做不到装没看见。
张石头等亲兵朝着几个打手冲去。
那为首的曲五,看着张石头等人的打扮,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挑衅道:“哪来的丘八?少他娘的管闲事!爷们是通源钱庄的,我们通源钱庄可有国舅爷的份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滚开!”
陈明遇淡淡地道:“他欠你多少银子?”
曲五一愣,上下打量着陈明遇。
陈明遇身上的宝蓝色绸面直裰虽然沾了些泥点,但料子和做工都透着不凡,绝非普通百姓。他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仗着钱庄的背景,依旧梗着脖子道:“连本带利,纹银三十两!怎么?这位爷想替他出头?”
向林急道:“我只借了五两银子,已经还了八两,怎么还有三十两……”
陈明遇淡淡地道:“三十两银子,我替他还了!”
陈明遇现在有钱,三十两银子,对于他而已,只是一顿饭钱,在便宜坊吃饭的时候,陈明遇与张石头等亲兵,三桌酒菜,还花了二十三两多银子,可以说,便宜坊真不便宜。
“石头!”
张石头将身上的钱袋递给陈明遇,陈明遇掂量一下钱袋,将整个钱袋“哗啦”一声,直接丢在了曲五脚下泥泞的地上。
“三十两,只多不少。拿上,滚。”
曲五看着脚边泥水里的钱袋,又看看陈明遇那张平静得可怕的脸,再看看他身后煞气腾腾的亲兵,他终究不敢再多话,弯腰一把抓起钱袋,掂了掂分量,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位爷爽快!咱们走!”
他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几个打手如蒙大赦,跟着他灰溜溜地挤开张石头,快步消失在巷口。
“站住,欠条!”
曲五赶紧将欠条递给陈明遇。
陈明遇接过欠条,看了一眼,直接将欠条撕碎。
“恩公!恩公大恩大德!向林……向林这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
陈明遇没有理会向林夫妻,他能够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等向林抬起头,陈明遇已经消失在小巷里。
翌日清晨,陈明遇府邸,他的亲兵打开门,开始扫雪,发现门口蜷缩着向林夫妻和孩子,三人冻得奄奄一息。
一碗姜汤灌下去,向林终于活了过来。
陈明遇看着跪在面前的三人,急忙将向林扶起来:“本帅初来京城,需要一个人跑腿办事,另外我这宅子里还缺一个杂役,活也不重,你和你娘子要是不嫌弃……”
向林眼泪哗哗直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陈明遇再次扶起向林:“我们之间不要有这破规矩,起来吧!”
陈明遇说着,将自己的棉衣解下来,披在向林的孩子身上。
徐以显沉默着看着这一切,心里微叹,他虽然不知向林的底细,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才能,心想,以后若是向林但凡还有一点良心,这向林不把命卖给陈明遇才怪。
笼络人心是上位者都知道的道理,可知道容易,真正做起来太难,然而,恐怕没有人能比陈明遇做得更细,即便是徐以显自己,他自己认为自己看透了这世间的冷暖,也微微动空。
徐以显听张石头说过,陈明遇的兵,只要通过三个月的考核,人人都分一套红砖红瓦的房子,无论是士兵家里有病人,还是娶媳妇,生孩子,老人病故,陈明遇都负责管,新婚的睢阳军将士,在新婚当月,不仅有一个月的婚假。
还会收到两个月俸禄作为喜钱,新娘子还会收到陈夫人汤雨棠送来两匹布,十斤白面,十斤米,还有一些油、盐等生活用品。
怪不得,陈明遇的兵,在以少敌多的时候,毫无惧意,他们在战斗中,如疯如狂,仿佛面前不是敌人,而是他们向往的天堂。
徐以显看着天空,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北京城的屋脊,他望着院中的六号车,他感觉陈明遇应该比张献忠更强,张献忠治军依靠的是威,让所有将士害怕他,而陈明遇治军,则是恩威并施。
或许,跟着陈明遇可以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这一刻,徐以显的心境发生了变化,他从被迫投降,变成了真心投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