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陈明遇哪里来的勇气
作品:《我在大明当军阀》 陈明遇在阳固镇布置的防御体系,其实是最初的堑壕战体系,也就是后世一战时的堑壕战的改良版。
虽然这个防御体系,随着阳固大捷,随着崇祯皇帝的嘉奖圣旨,传到了全国各地,也被无数名将领看到,然而问题是,这套新式的战法,并没有被大明的将领重视,因为他们并没有看懂。
可问题是,远在莆田的茅元仪却看懂了。
这套防御体系,其实核心防御要点,就是为了防炮。大明现在的火炮,大部分发射的都是实心炮弹,主要依靠炮弹的动能,杀伤敌人。
或许有人会认为,这种炮弹杀伤力不大,其实并不是如此,实心炮弹在面对密集阵队形时,造成的杀伤效果可真不小,一枚炮弹打中目标区域,可以造成十数人,或者数十人伤亡。
更为关键的是,这种炮击对士气的损害非常大,炮弹碰到将士的身体,身体就会四分五裂,变成一堆碎肉,对于视觉冲突非常大。
而这种齐胸高的墙,不高不低,可以抵消炮弹的动能,哪怕这种墙看着并不厚实,可阻挡炮弹的效果非常好,就算挡不住,炮弹将胸培炸塌,炮弹的动能也会急速衰减,对士兵无法造成大量伤亡。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种胸墙可以防御骑兵,建奴虽然并非全骑兵的军队,但是他们的战马数量远高于明军,骑术更是优于明军,建奴的骑兵在这种壕沟与胸墙面前,就会变得狗咬刺猬,无处下口。
旅顺城北,新筑的土墙在初春惨淡的阳光下,泛着灰黄冷硬的光泽,壕沟深陷,鹿砦狰狞,炮位森然。
为了加强防御体力的火炮打击力度,茅元仪还命王廷臣,将孔有德的天佑军水师战舰上的火炮拆下来,布置在阵地中。就连那些被王廷臣部破坏的天佑军水师战舰,已经沉沿在港口的里的火炮,也被捞了上来。
因为获得了睢阳军的待遇,六千余名旅顺军士卒,士气高昂,简直如同脱胎换骨了,陈明遇按刀立于指挥土台上,他目光扫过这支脱胎于天佑军俘虏,又经睢阳军骨干输血重生的新军,眼底深处是审视,更是决断。
这些士卒,曾是前任登莱巡抚孙元化雄心勃勃的军事改革产物,用西法操练,习火器战阵,本是大明强军的一线曙光。
可惜,孙元化只教会了他们如何扣动扳机,如何排列方阵,却未曾将“为何而战”的魂魄注入其躯壳。精神的荒漠,终酿吴桥惊变,养虎为患,反噬己身。
“不能再重蹈覆辙!”
陈明遇心中警钟长鸣,他猛地转身:“陈国栋左团、方思明右团、王铁柱炮团,共五千将士,即日起,与旅顺军六千一百三十七人,混编整训!睢阳军军官为骨干,迅速搭建旅顺新军左营、右营、炮兵营三营骨架!”
命令清晰,目标明确。
三位将领齐声应诺:“末将遵命!”
“方思明,擢旅顺新军左营参将,王铁柱,擢旅顺新军右营参将,兼领炮兵营参将,旅顺军监军,张明远,任旅顺军需官,总管后勤辎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陈国栋身上。
这位最早追随陈明遇起于微末,在睢阳卫时便以忠勇果敢著称,更是在陈明遇身陷山东按察司大牢时,与方、王二人密谋策划了那场震动朝野的睢阳兵变,硬生生将自家将军从鬼门关抢回来的绝对心腹。
然而,就是这位绝对心腹,竟然在最重要的旅顺新军整编中,未获一营主将之职?王铁柱居然身兼三职?
惊愕、不解、甚至一丝为陈国栋不平的暗流,在将领和睢阳军老兵中无声涌动。
王铁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方思明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
方思明眉头紧锁,目光复杂地看向陈国栋,又看向陈明遇,心中同样翻腾着巨大的疑问:“陈明遇这是何意?难道说,陈明遇真的开始忌惮这位老兄弟了?”
陈国栋本人,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他嘴唇紧抿,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睢阳兵变,那是提着脑袋,赌上身家性命,以及九族的性命,孤注一掷,
只为救出陈明遇,如今旅顺新复,强敌环伺,正是用人之际,自己却被排除在核心统兵序列之外?
一股巨大的失落,甚至是被辜负的刺痛,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猛地抬头,望向陈明遇的背影,目光灼灼,带着无声的质询。
陈明遇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感受到了那沉重如实质的目光。他缓缓转过身:“国栋,随我来。”
总兵府后堂,门窗紧闭。
只有陈明遇与陈国栋二人相对而立。人事任命,确实是陈明遇头疼的问题,他不是头疼麾下将领不能升官,恰恰相反,他是手中的官帽子太多了,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人才。
当初因为睢阳军的编制问题,他只能设立一个不伦不类的团,任命陈国栋、马洪建、方思明、卢怀让、高杰、王铁柱为团千总。
现在他手底下一下子多了十五个营,按照最低标准,每个营至少要任命一名游击将军,整个登州军水陆十二营,陈明遇手中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将领。
当然,更为关键的是,陈国栋是他手底下,唯一一个除了打仗以外,还能负责营造、管理的人才。当初在睢阳卫右千户所,十个百户之中,陈国栋的马牧百户所是经营得最好的一个,现在他不仅要提拔陈国栋,甚至连李定国、李双喜、张石头、都要提拔起来。
陈明遇走到墙边,手指重重地点在巨大舆图上那个被朱笔圈定的位置——睢州。
“国栋,看这里。”
陈明遇一脸凝重地道:“睢州!睢阳卫!那是我们的根基!”
陈国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陈明遇的手指移动,落在那片熟悉的中原腹地。
“马牧兵工厂!”
陈明遇认真地道:“它现在造出的火铳和火炮,装备的是睢阳军,是睢州卫所兵!可未来呢?登州军十二营,莱州军五营!数万将士的换装!从火铳、铠甲、到炮弹火药,哪一样离得开工部匠户日夜不停的敲打?哪一样离得开马牧河畔那日夜不熄的炉火?”
陈明遇的声音陡然拔高:“旅顺是锋刃,是插向建奴心口的刀!可睢州,是铸刀的铁砧!是供血的命脉,没有源源不断的精良火器、铠甲、弹药输送到登莱,送到旅顺,我们前线的将士,拿什么去跟建奴的刀箭拼?拿什么去守这血染的城池?”
陈明遇的双手重重按在陈国栋的肩膀上,那力量沉甸甸的:“国栋,你以为我把你排除在旅顺之外?错了,大错特错!我是要把睢州!把马牧,把我们的根基命脉,交到我最信任的人手中!”
陈国栋浑身一震,眼中翻腾的愤怒和委屈瞬间凝固。
“宣武军总兵,睢阳卫指挥使!”
陈明遇淡淡地道:“我这个位置,非你陈国栋莫属!只有你坐镇睢州,我才能心无旁骛地在登莱、在旅顺与建奴周旋!只有你,才能镇得住睢州卫那些骄兵悍将,镇得住地方上那些蠢蠢欲动的魑魅魍魉,只有你,才能确保马牧兵工厂昼夜不息,将最好的刀枪铠甲,源源不断地送到我们兄弟手中!”
陈明遇的目光锐利如刀:“我让你回去,不是疏远,不是贬斥,是把后方根基,把全军命脉托付于你,是让你做睢阳卫的定海神针!做我陈明遇在老家最后的屏障!你懂吗?”
“大帅!”
陈国栋胸中那股憋闷的郁气,在陈明遇这开诚布公、推心置腹的话语面前,如同冰雪遇烈阳,瞬间消融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责任感和一种被赋予绝对信任的滚烫激流!
原来如此,陈明遇并非不念旧情,并非忌惮功高,而是将比旅顺前线更沉重,更关乎全局生死的担子,压在了自己肩上!
睢州卫指挥使,宣武军总兵,这不仅仅是官位,是将军将自己视作手足,将根基命脉相托的信物!
“末将……愚钝!”
陈国栋猛地单膝跪地,甲叶铿锵作响,抱拳过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蒙大帅信重,托以根本,国栋在此立誓!睢州在,马牧在,人在根基在!人在命脉通,必不负将军所托!睢州但有差池,国栋提头来见!”
“好兄弟!”
陈明遇用力将陈国栋扶起,眼中亦有激赏与释然的光芒闪动:“有你在睢州,我在前方,便无后顾之忧!”
旅顺新军与睢阳军三个团合编成旅顺新军,这是茅元仪最愿意看到的,旅顺新军不仅缺乏军中骨干,更缺乏必胜的信念,在王铁柱这位昔日的睢阳军总教官,整训旅顺新军时,茅元仪的身影,每日都出现在工地上。
他不再是蓟辽督师府中那个儒雅的谋士,而是变成了一个冷酷的监工和精密的工程师。他亲自丈量距离,调整炮位角度,指导土墙的夯筑方式。
那双能开三石弓的手,此刻握着炭笔在草图上勾勒,每一道线条都精准致命。
他要求苛刻到极点,稍有懈怠,冰冷的军法便毫不留情地落下。
短短数日,一座依托地势、集火器、壕沟、土墙、障碍于一体的立体防御壁垒,如同钢铁荆棘丛,在旅顺城北十五里处拔地而起!
其构筑理念,正是陈明遇赖以成名的阳固镇防御体系的强化版!
金州通往旅顺的官道上,镶黄旗的金龙大纛迎风招展,猎猎作响。豪格一身耀眼金甲,端坐于神骏的辽东大马之上,意气风发。
他身后,是绵延数里的建奴两余万大军,精悍的巴牙喇护军、剽悍的马甲骁骑、身披重甲的步卒……刀枪如林,甲胄鲜明,战马嘶鸣,卷起漫天烟尘!
两万余生力军汇同岳讬残存的一千镶红旗败兵,浩浩荡荡,气势汹汹,直扑旅顺!
豪格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踏破旅顺,将陈明遇、王廷臣首级高悬辕门的景象,一雪大凌河前耻!
其实旅顺距离金州只有一百多里,如果按照建奴大军的行军速度,他确实是可以像岳讬想象的那样,朝发夕至,在他刚刚抵达金州的时候,睢阳军与旅顺新军还没有开始磨合,旅顺新军还只是六千余颗人头。
只是非常可惜,豪格表面上粗鄙不堪,这只是他的伪装,他就是用大老粗的形象,也消除皇太极的忌惮,他不能表现得太抢眼,如果大臣功高震主,只要识趣,像大唐的李靖一样,让放权,就放权,大臣还能活着。
可问题是,他豪格是皇太极的长子,虽然他不是嫡长子,可问题是,因为中宫皇后哲哲没有生育皇子,也就是皇太极没有嫡出的皇子,那么豪格就是皇太极几个皇子中最有资格做储君的人,当之无愧的继承人,他虽然没有太子之名,可在很多人眼中,他就是太子。
正是因为身份的原因,他有点扭曲,不能表现得太出色,出色会让皇太极忌惮,也不能太差劲,要不然没有人愿意追随他。
所以豪格这个人是非常扭曲的一个人,有小聪明,却缺乏大智慧,按说他应该拉拢岳讬,可因为皇太极宠信岳讬,他就看岳讬非常不顺眼,不是他神经病,因为女真还真有将汗位传给侄子的前例。
“报!贝勒爷!前方十五里,已至旅顺地界!然……然”
一名镶黄旗斥候飞马驰回,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然什么?吞吞吐吐!”
豪格不悦地皱眉。
“旅顺明军……并未龟缩城中!他们……他们在城北十五里处……筑起了一道道……”
斥候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主要是女真人语言非常匮乏,什么努尔哈赤听着很高大上,就是野猪皮的意思,雅尔哈齐是豹子皮的意思,多尔衮,就是獾的意思,阿济格是小儿子的意思。
当然,清朝建立以后,对于满清开国的这群动物园(名称),开始粉饰,这种取名方式是代表父母的期盼,比如说蒙古人就有很多如狼(色那)等动物的名字给孩子起名。
当然这纯属扯淡,取名字叫野猪,或者豹,哪怕是多尔衮的獾。也比叫什么猪皮,豹子皮好听吧?
“什么?”
豪格猛地勒住战马:“城北十五里?筑垒?陈明遇疯了不成?他哪来的兵?”
岳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苦涩道:“必是……必是那天佑军的俘虏……被那姓陈的……驱为前驱!”
“怪不得!”
豪格点点头,以己度人,他要是有俘虏,绝对不会马上杀掉,而是要榨干俘虏的最后价值。
豪格打马向前,在亲卫簇拥下登上路旁一处高坡。
举目远眺!
只见前方数里之外,原本开阔的平野已面目全非,一道依地势起伏蜿蜒如巨蟒的深色土墙横亘于必经之路上!
豪格并没有看到壕沟后狰狞的鹿砦拒马,以及隐藏着的黑洞洞的炮口,他只看到了眼前宽约一两米的壕沟,以及齐胸高的胸墙。
这就是陈明遇设立壕沟时的阴狠之处,一两米的距离,似乎是一个人都能轻松跳过去,可问题是,背着几十斤重的铠甲,跳一下试试?更何况这个壕沟是一个缓坡,就是朝敌一面略低,从低处往高处跳,有本事跳一个?
更何况,对面还是光滑如镜的坡,在寒冷的天气下,早已冻成冰面,别说是重装步兵,就算是轻装步兵,也很难跳过去。
豪格却没有看出这个防御体系的厉害之处,他一脸轻笑:“陈明遇疯了不成,妄图用这区区一道小沟,一堵矮墙,挡住我大金铁骑?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
岳讬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