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琰叹了口气，将她紧紧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我带人跟你一起去，在外围接应。有任何不对，立刻撤退，听到了吗？”


    “好。”苏晚棠在他怀里，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两人商定，事不宜迟，当晚就行动。


    苏晚棠将陆景琰推出了卫生间，反手锁上门，心念一动，整个人便消失在原地，进入了海棠空间。


    她取来几味空间里特有的药草，捣碎成泥，又混合了一些瓶瓶罐罐里的药粉，调配出一种蜡黄色的药膏。


    她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脸上和手上，原本白皙赛雪的肌肤，立刻变得蜡黄粗糙，甚至还点缀上了几颗逼真的雀斑。


    接着，她用一种特制的药水漱口，让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又从角落里翻出一套洗得发白、带着补丁的土布衣裳换上。


    最后，她对着水面倒影，调整着自己的眼神和体态，原本清冷自信的气场被一点点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长年营养不良导致的怯懦与畏缩。


    当她再次打开卫生间的门时，等在门口的陆景琰整个人都僵住了。


    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女孩。


    个子不高，瘦得像根豆芽菜，面色蜡黄，头发干枯。穿着一身不合身的土布衣服，局促不安地绞着衣角，低着头，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不是那身形轮廓还有几分熟悉，陆景琰几乎要以为家里进了贼。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试探着叫了一声：“……晚棠？”


    那“乡下女孩”猛地一哆嗦，抬起头，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嗯。”


    陆景琰彻底懵了。


    这……这简直是换了个人！他走上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甚至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下，触感粗糙，完全不像是伪装。


    苏晚棠的内心，白术的计划，在这一刻完美合一。她看着陆景琰震惊的模样，心中大定。


    能骗过这个枕边人，就能骗过任何人。


    很快夜色降临。


    一辆黑色的伏尔加悄无声息地滑入城南一条偏僻的小巷。秦铮停下车，回头看了一眼后座的“乡下女孩”，压低声音：“大小姐，就是这里了。”


    “知道了。”白术的声音沙哑而怯懦。


    “我们在外面等你。”秦铮的眼神里满是担忧和决绝。


    白术点点头，推开车门，缩着肩膀走进了更深的巷子里。


    车内，秦铮通过后视镜，看着那个瘦弱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而在更外围的几条街上，陆景琰和高建军已经带着一队精锐战士，化装成便衣，融入了夜色。有的在下棋，有的在抽烟，看似闲散，但每一双眼睛，都死死锁定了那条巷子的出口。


    白术按照计划，在巷子口捂着肚子，装作腹痛难忍的样子，蜷缩在墙角。


    很快，两个吊儿郎当的小混混晃了过来，正是癞痢头手下的人。


    “哎，我说妹子，你咋啦？”其中一个叫猴子的，蹲下来问道。


    “我……我肚子疼……”白术的声音带着哭腔，演得惟妙惟肖。


    “哎哟，这可不行。走，哥带你去看大夫！前面不远就有个诊所，看病不要钱！”


    猴子不由分说，架起白术，就往巷子深处走。


    “仁心诊所”的招牌，在一盏昏黄的灯泡下，显得格外诡异。


    一进门，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和草药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诊所里灯光昏暗，一个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死鱼眼的医生接待了他们。


    “怎么了？”医生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温度。


    “大夫，俺……俺肚子疼得厉害……”白术哆哆嗦嗦地说。


    那医生让她躺在冰冷的检查床上，随手按了按她的肚子。


    白术立刻敏锐地察觉到，这医生的手虽然在检查，但他的注意力，却全在偷偷观察她的四肢、脖颈和反应。


    那眼神，根本不像在看一个病人，更像是一个屠夫，在评估一块肉的优劣。


    白术心里冷笑，面上却配合地“哎哟哎哟”叫唤着。


    “没什么大事，就是吃坏了东西。”医生冷淡地做出诊断。


    “去厕所把肚子里的东西排出来，再回来我给你开点药。”


    “谢……谢谢大夫……”


    白术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走向走廊尽头的厕所。


    就在与一间上锁的房门擦肩而过的瞬间，她脚下微微一错，内力运转，八卦步悄然施展。


    整个人身形一晃，便鬼魅般地闪了进去，顺手带上了门。整个过程，快如闪电，走廊里巡视的护士，只觉得眼前一花，什么都没发现。


    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但对内力深厚的苏晚棠来说，和白昼无异。


    这里没有医疗设备，正中央摆着一张桌子，桌上赫然是一台军用级别的电报机！旁边，还摊开着一张巨大的京市地图。


    地图上，用红色的笔，重重地圈出了好几个地方——军区大院、几个核心部委大楼、甚至还有陈老退养的那个四合院！


    每一个红圈，都代表着一个致命的目标！


    苏晚棠的心，沉了下去。


    她没有迟疑，从空间拿出一个这时代才有的微型相机，对着电报机和地图，无声地按下了快门。


    就在这时，隔壁一间半掩着门的病房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呜咽声。


    白术身形一动，悄无声息地贴了过去，从门缝向里看去。


    只一眼，她浑身的血液都几乎要凝固。


    病床上，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被皮带牢牢地绑着，眼神涣散，神志不清。他裸露的手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开始溃烂。


    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正拿着本子记录着什么数据，她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用一口流利的德语低声咒骂了一句：“Abfall！（废勿）”


    白术瞳孔猛地一缩。


    德语！“鹰巢”！


    她立刻举起相机，对着病房内的情景，再次按下了快门。


    这里，不仅是“先生”在国内的黑据点，更是“鹰巢”组织进行人体实验和情报联络的核心中转站！


    她必须马上离开！


    就在白术准备原路返回，从那间房里溜出去时，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不疾不徐，却极有气势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风衣、戴着礼帽的高大身影，正朝着她所在的这间上锁的房间走来。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白术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整个人贴在门后，如同最老练的猎人，等待着致命的危机。


    透过门缝，她看到了那个男人的侧脸。


    棱角分明，眼神阴鸷，嘴角习惯性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那张脸，她就算化成灰也认得！


    赫然就是“先生”的核心棋子，那个在背后捅了她无数刀，害她和陆景琰屡次陷入险境的——钱卫国！


    他怎么会在这里？！


    白术的脑子飞速运转。钱卫国亲自出现在这里，说明这个据点的重要性，远超她的想象！


    而他，正朝着自己藏身的这间房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