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暖气烧得很足，和窗外那个冰雪世界隔绝开来。


    陆景琰给苏晚棠换了杯热水到她面前，自己则靠在巨大的沙盘边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黄铜弹壳。


    他已经仔仔细细检查过她手上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遍。整个过程一言不发，但苏晚棠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心里的火，已经快把房顶给烧了。


    “这是京市展览馆的内部结构图，我托人搞到的最新版。”苏晚棠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她指着沙盘上那个一比一复刻的精致模型，此刻她不是苏晚棠，她是苏晚棠。


    “‘钟表匠’的目标是这里，三天后，全国军工科技展。”


    陆景琰的目光落在沙盘上，那双深邃的眸子像鹰一样，迅速将整个地形收入眼底。


    “人流量巨大，安保级别最高，但也是最容易混进人的地方。来参加的，非富即贵，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搜身检查的力度有限。”


    他一针见血。


    “强攻，等于主动引爆。”苏晚棠用没受伤的手指，在展览馆正门的位置轻轻敲了敲。


    “钱卫国说，‘蜂后’无色无味，一旦泄露，一分钟内心脏麻痹，神仙难救。我们赌不起。”


    “所以，得让他自己走出来，或者，心甘情愿地把‘蜂后’交到我们手上。”陆景琰接话，手里的弹壳被他指尖一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又被稳稳接住。


    夫妻俩的思路，在这一刻达到了惊人的同步。


    “他既然敢用生化武器，就说明这东西他有绝对的把握控制。”苏晚棠的眼神闪烁着一种近乎妖异的光芒。


    “但任何武器都有它的‘保险’。‘蜂后’既然是最新研发的，稳定性上必然有缺陷。钱卫国也说了，赵凯偷走的那批药是半成品。‘钟表匠’现在最急的，不是引爆它，而是回收它。”


    “你的意思是……”陆景琰的目光亮了。


    “我要给他一个回收的希望。”苏晚棠走到一张梨花木书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套银针和一个小巧的药材捣臼。


    “我可以配一种药。”她一边说，一边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几株气息奇异的药草，这些都是她从空间里紧急取出的。


    “这种药，闻上去，能暂时中和‘蜂后’的毒性，给他们一种‘武器被控制住了’的假象。但实际上，它是一种催化剂。”


    她抬眼看向陆景琰，嘴角勾起一抹极度危险的笑意：“就像给一台马上要爆缸的发动机，加了一管最高标号的航空燃油。短时间内，它会运转得前所未有的平稳，可一旦过了那个临界点……”


    “轰！”陆景琰替她说了那个字，眼神里满是赞赏和一丝后怕。


    他这个媳妇儿，脑子里装的东西，比他拆过的任何炸弹都可怕。


    “好计策。”陆景琰走到她身边，“可问题是，这‘解药’的消息，怎么才能万无一失地传到‘钟表匠’的耳朵里，还不能让他起疑？”


    “我从南边，给你带了个‘传声筒’回来。”陆景琰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属于军人的狡诈，像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毒蛇’？”苏晚棠瞬间明白过来。


    “嗯。”陆景琰点头，“那家伙嘴硬得很，骨头也硬，一般的法子撬不开。但这种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自视甚高，极度自信。我会安排一场‘意外’，让他在押送途中‘侥幸’逃脱。”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在逃跑的路上，他会‘无意中’躲进一间杂物室，听到两个负责看守的战士在那发牢骚。”


    苏晚棠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哦？发什么牢骚？”


    “比如……抱怨上头瞎指挥，抓了个烫手山芋回来，结果京市这边出了更大的乱子。再比如……抱怨那个传说中的神医‘苏晚棠’架子大，军方请她来帮忙配解药，她还提了一大堆条件，最后还是陆旅长亲自出面，‘压’着她把配方交了出来，才勉强弄出一点应急的解药，专门给展会那天的大领导们备着。”


    陆景琰学着那两个战士的语气，惟妙惟肖：“凭什么啊？咱们在前线拼死拼活，那帮大官老爷们倒好，还有特供的解药保命！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


    苏晚棠听完，忍不住笑出了声。


    绝了。


    这番话，信息量巨大，而且每一个细节都经得起推敲。


    既解释了解药的来源，又点明了解药的稀有和珍贵，还顺便通过战士的抱怨，把整件事的“真实性”给拉满了。


    ‘毒蛇’那种人，听到这种“内部消息”，只会深信不不疑。他会觉得这是自己运气好，窃取到了核心机密。


    “为了让这场戏更真。”陆景琰看着她，眼神变得深沉，“你得亲自去一趟。去关押‘毒蛇’的秘密监狱。”


    “我明白。”苏晚棠点头，“我会在他能‘看’到的地方，把一小瓶‘解药’，‘迫于压力’地交给一个穿着军装的‘大官’。再配上我一张苍白憔悴、受了委屈的脸，这事儿，就成了。”


    一个负责递刀，一个负责捅人。


    一个负责挖坑，一个负责填土。


    天底下，再没有比他们更默契的组合了。


    “你演戏的时候，我负责清场。”陆景琰的手指在沙盘上轻轻一划，从展览馆外围的几条主干道，一直延伸到周边的所有制高点。


    “上头已经给了我最高授权，猛虎特战队，随我调遣。”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展会当天，所有服务人员，清洁工，电工，全部会换成我们的人。周边五百米内所有的高楼，屋顶上都会有我的狙击手。他只要敢露面，不管他是想来取解药，还是想启动备用方案，他踏进来的，就不是展览馆，是鬼门关。”


    计划，敲定。


    书房里那股紧绷到极致的杀气，也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落下，缓缓消散。


    陆景琰看着她，看着她眼底的青黑和那份卸下防备后的柔软，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忽然上前一步，长臂一伸，轻松地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几步，将她放在了那张梨花木书桌上，让她坐着。


    他则站在她面前，双臂撑在桌沿。


    “干……干嘛？”苏晚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心跳漏了一拍。


    “我媳妇儿这么厉害，又会制毒又会救人，还会设局坑人。”


    陆景琰低下头，凑到她耳边，滚烫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苏晚棠的脸“唰”一下就红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白皙的脖颈。


    这个男人，正经的时候像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不正经的时候，简直就是个行走的荷尔蒙炸弹。


    “夫人智谋无双，为夫……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看着她染上红晕的脸颊和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所以今晚……”他故意拉长了语调，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是不是……该给为夫一点奖励？”


    苏晚棠的心，砰砰狂跳。


    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她微微抬起头，主动吻上了他那嘴唇。


    陆景琰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一股狂暴的、足以吞噬一切的热情，轰然爆发。


    他反客为主，疯狂地加深了这个吻。


    书桌上的文件被撞得散落一地，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但没人去管。


    风雪夜归人，一室皆是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