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院，客厅里。


    苏晚棠回来时，看到陆景琰正靠在沙发上，膝盖上摊着一张图纸，好似听到门锁轻响，他立刻抬起了头。


    男人起身，很自然地接过她脱下的大衣，挂在衣帽架上，转身又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塞进她冰凉的手里。


    王妈刚好端着一碗刚炖好的银耳羹从厨房出来，笑呵呵地放在苏晚棠面前：“大小姐，忙了一天了，快趁热喝点，润润嗓子。”


    “谢谢王妈。”苏晚棠冲她笑了笑，眉眼弯弯，褪去了在外的一身锋利，又变回了那个温婉柔软的模样。


    等王妈回了房，苏晚棠才靠在陆景琰的肩上，轻声说起正事：“江帆那边，我想明天去见见他。”


    “想好了？”陆景琰侧头看她。


    “想好了。”


    “这匹千里马，只有仇恨才能让他为我所用。我要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投名状’。”


    陆景琰没再多问，只是将她往怀里揽得更紧了些。


    夜色渐深，卧室的灯光熄灭。


    被子下，男人滚烫的身体贴过来，苏晚棠感觉自己像一艘小船，被卷入了炙热的海浪里，只能攀附着他，任由他带着自己浮沉。


    呼吸交错，汗水浸湿了发鬓。


    ……


    第二天，京市大学。


    下课后，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教室。


    陆景琰收拾好讲台上的教案，对着角落里江帆道：“江帆，你跟我来一下。”


    江帆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桀骜和不解，但还是站起身，跟在了陆景琰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林荫道，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小树林。


    陆景琰站定，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沿着另一条小路离开了。


    江帆皱着眉，正觉莫名其妙，一个清冷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江帆同学，你好。”


    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女人很美，一双桃花眼明明含着笑意。


    江帆的戒备心瞬间提到了最高，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开口道：“你是谁？找我干什么？”


    白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迈步朝他走近。


    她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步伐从容，在江帆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将手里的文件袋递了过去。


    “看看这个。”


    江帆一脸不耐烦，根本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我没兴趣玩什么猜谜游戏，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白术也不恼，只是自己打开了文件袋，从里面抽出一份薄薄的报告，举到他面前。


    “江凤，女，十六岁，血型RH阴性AB型。三年前因‘试验性治疗’失败，死于急性器官衰竭……”


    听到妹妹的名字，江帆脸上的不屑和嘲弄瞬间凝固，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地盯着那份报告。


    白术将整份卷宗都塞进了他怀里。


    “这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江帆的身体僵硬着，过了足足半分钟，他颤抖的手才缓缓抬起，翻开了卷宗的第一页。


    卷宗里没有多余的文字，只有一份份冰冷的记录。


    每一次的抽血时间，每一次的抽血量，从一开始的20，到后来的40，再到最后一次，触目惊心的60！


    下面附着一张张化验单，妹妹身体的各项指标，是如何一步步走向衰竭，最终彻底崩溃。


    他们把他那个爱笑、爱闹、总喜欢跟在他身后叫“哥哥”的妹妹，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意取用的活体血库！


    江帆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继续往下翻，后面是他父母的车祸报告。


    一份伪造的现场勘验报告，一份被篡改过的刹车失灵鉴定，甚至还有一份收买大货车司机的转账记录……每一个字，每一笔记录，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他的心上。


    原来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意外！


    “嗬……嗬……”


    江帆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积压了整整三年的痛苦、悔恨、愤怒和不甘，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这个在全校师生面前永远桀骜不驯、浑身是刺的天才，再也支撑不住，抱着那份卷宗缓缓蹲了下去，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


    哭泣中带着压抑的、撕心裂肺的悲鸣。


    白术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冷眼看着他，没有去安慰。


    对付一匹孤傲的野狼，同情是最没用的东西。只有让他看清现实的残酷，让他彻底绝望，才能敲碎他所有的骄傲，让他心甘情愿地为你所用。


    不知过了多久，江帆缓缓抬起头，那张英俊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血色，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白术。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我是谁不重要。”白术的声音依旧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重要的是，我知道仇人是谁。他们很强，强到可以轻易抹去你父母和你妹妹存在过的痕迹，强到让你这三年来，连一丝一毫的真相都触碰不到。”


    “凭你一个人，一个只会躲在学校里怨天尤人的小屁孩，就算再给你三十年，你也别想报仇。”


    白术缓缓向他伸出手道：“但跟着我，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加入海棠科技，用你的大脑，成为我手里最锋利的一把武器。我会带着你，亲手把那些害死你家人的杂碎，一个个，全都送进地狱！”


    江帆抬着头，怔怔地看着她。


    在这个女人的眼中，他看到了比他更深的仇恨，他知道，她没有说谎。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风吹过树林，卷起地上的落叶。


    许久之后，江帆缓缓地、单膝跪在了地上，低下了他那颗从未向任何人低下的、高傲的头颅。


    “我……愿意。”


    三个字，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从今天起，京市大学再无那个叛逆的“刺头”江帆。


    只有一个，为复仇而生的武器。


    白术扶起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很好。现在，你有第一个任务。”她将一张纸条递给他。


    “那个代号‘裁缝’的特工，对我们即将上市的‘续骨膏’很感兴趣。我要你，根据这个核心配方，设计一个‘饵’。”


    “一个让他自以为能得手，却会在咬钩的瞬间，连骨头带肉都被扯下来的‘香饵’。”


    江日志帆接过纸条，看着那串对他来说如同天书般的分子式，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我不懂医药。”


    “你不需要懂。”白术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你只需要用你的物理学知识，设计一个足够精妙的‘特洛伊木马’，把它藏进这个配方里。我要这个‘木马’，在特定的条件下，能变成最致命的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