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菲心里很不痛快，江帆那个刺头，居然真的转性了。


    这事儿在京大传得神乎其神，都说是陆景琰个人魅力非凡，两堂课就驯服了这匹谁也管不了的野马。


    可楚云菲不信，她不信陆景琰有这个闲工夫去管一个学生的破事，更不信江帆那种骨子里都透着反骨的人，会因为几句说教就脱胎换骨。


    这里面肯定有别的事。


    她利用父亲的关系，让秘书去查了查江帆最近的动向。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简单到让她意外。


    江帆除了上课，其余时间几乎都泡在一个地方——红星罐头厂，现在叫“棠棣制药”。而且，他和一个叫“白术”的女人走得很近。


    “白术？”


    楚云菲念着这个名字，脑子里“嗡”的一声，一道电光闪过。


    她想起来了。


    那天在陆景琰的办公室，她无意中瞥见他办公桌上压着的一份文件，封面赫然印着“海棠科技”四个字，而法定代表人那一栏，签的就是“白术”这个名字。


    一个搞科技的，一个搞制药的，法人都是同一个人。


    而白术又和江帆搅和在了一起。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绝不是巧合。


    楚云菲心里有个更大胆，甚至有些荒谬的猜测。


    苏晚棠。


    那个在沪上爆炸案里尸骨无存的女人。会不会……这个白术，就是她？一个换了身份的马甲？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那这里面可做的文章就太大了。一个已死的军嫂，摇身一变成了神秘科技公司的老板.....


    ......


    第二天下午没课，她在京大门口守着。


    果然，没多久就看见江帆背着个包，骑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从校门里出来，径直朝着东边去了。


    楚云菲也是骑着自行车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很快来到郊区，看着江帆熟门熟路地进了那个挂着“棠棣制药”牌子的工厂大门。


    她皱了皱眉，绕到工厂的侧面，发现围墙不高，旁边还有一堆废弃的建材。她观察了一下四周没人，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型望远镜。


    她原本以为会看到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可望远镜里的景象，却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厂区中心，一栋新盖起来的二层小楼前，站着一群人。


    为首的，正是那个叫白术的女人。


    她今天没穿裙子，而是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裤装，长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精致的下颌线。那张脸还是苏晚棠的脸，可脸上没有半分在陆家大院时的温婉柔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锐利和果决。


    她身边围着的，都是些一看就不好惹的角色。杜康年，那个沪上商界说一不二的人物，此刻正拿着一份文件，恭敬地向她汇报着什么。秦铮像一尊铁塔，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


    还有几个楚云菲在一些财经报纸上见过的京市商界新贵，此刻也都簇拥在周围，神情专注，像是在听老师讲课的小学生。


    江帆走过去，也没了在学校那副天王老子第一他第二的德性，将手里的一个模型递过去，指着上面开始讲解。


    白术微微倾身听着，时不时地点头，然后伸出纤细的手指，在一张巨大的工程图纸上点了点。


    “不行。”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在她耳边。


    “这条生产线的布局，浪费了至少百分之十五的空间。还有这里的物料通道，和成品出口离得太远，会增加三倍的人力成本。”


    她转向杜康年：“老杜，沪上那边调过来的设备，三天内必须全部安装调试完毕。资金不够就说，人手不够就加，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天后，我要看到第一批成品下线。”


    “是，大小姐。”杜康年连个磕绊都没打。


    她又看向另一个中年男人：“刘工，专利申请的进度要跟上，同时，让法务部准备好所有应诉材料。我们这款药膏一旦上市，模仿者和找麻烦的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过来，我要你们提前把所有的獠牙都给他们准备好。”


    “明白，白总。”


    一条条指令从她口中清晰地发出，涉及上千万的资金调动，数百号工人的调度安排，复杂的技术对接，还有长远的法律布局……在她嘴里，却像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她站在那里，就是绝对的中心。


    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决定这个正在拔地而起的商业帝国的走向。


    那种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气场，是楚云菲从未在任何一个同龄人身上见到过的。不，别说同龄人，就连她父亲在军区开会时，都未必有这般杀伐果断的气势。


    楚云菲举着望远镜的手，在微微发抖。


    她彻底呆住了。


    她一直以为苏晚棠是个什么？一个靠着家世和美貌，攀附在陆景琰这棵大树上的菟丝花。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男人给的。


    可眼前的这个“白术”是谁？


    她分明是一个手握权柄、执掌乾坤的女王！


    楚云菲引以为傲的家世，她刻苦努力换来的军衔，她自认为出类拔萃的能力……在这一刻，在那个女人的强大气场面前，显得那么可笑，那么幼稚。


    她甚至感到一阵阵的羞愧。


    自己还在为了怎么引起陆景琰的注意而耍些小聪明，还在因为一个学生的态度而耿耿于怀。可人家呢？人家已经在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庞大帝国了。


    她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那个被她当成情敌的女人，真的需要和她“争”吗？


    或许，在对方的眼里，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这个念头一出来，把她所有的骄傲和自信都打没了。


    她失魂落魄地放下望远镜，狼狈地从围墙上爬下来，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她无地自容的地方。


    可她刚一转身，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


    楚云菲吓得魂都快飞了，猛地回头，对上了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是那个叫秦铮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像个鬼一样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他的眼神很冷，像在看一个死物。


    “我们老板，”秦铮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想请你进去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