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存山脸色微变，下意识地站在白术往身前。


    “霍少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董存山挤出笑容，话语里却带着戒备。


    霍启山根本没看董存山，他的目光穿过老人，径直落在白术身上，那份毫不掩饰的侵略性，让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董叔言重了。”霍启山走到台前，将手中的酒杯举起，对着白术的方向。


    “我只是好奇，能让董叔当众认亲的，是何等的天之骄女。不知这位小姐，如何称呼？”


    全场的目光都汇聚在白术身上，等着她的回答。


    白术神情未变，从容地从董存山身后走出。她轻轻挣开董存山的手，从侍者的托盘上端起一杯香槟，仪态优雅地举杯，对着霍启山遥遥一敬。


    “董家，白术。”


    她的声音清冷，三个字，掷地有声，直接宣告了她的身份和归属。


    霍启山眼中的玩味更浓了，他仰头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随手放在一旁。


    “白术？好名字。我听说，董家在内地还有不少故人，不知白小姐这次过来，有没有替董叔带些家乡故人的问候？”


    这话问得极有水平。


    既像是随口闲聊，又像是在试探她的底细。如果她真是董家后人，对董家的关系网应该有所了解。如果她是假的，这个问题就足以让她露出马脚。


    董存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白术。


    白术却只是淡淡一笑，那笑容清浅，开口道。


    “霍先生说笑了。故人已矣，往事如烟。我这次来港岛，不是来叙旧的，是来找出路的。”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霍启山，那份坦然和锐气，让后者都眯起了眼睛。


    “我听说霍先生执掌的霍氏集团，是港岛商界的翘楚。我手上，恰好有内地最新的一些技术和广阔的市场渠道，正想找个有眼光、有魄力的合作伙伴。”


    她红唇轻启继续道，“不知霍先生，对在内地开疆拓土，有没有兴趣？”


    一番话，四两拨千斤。


    她不仅没掉进陷阱，反而反客为主，将皮球踢了回去。她把自己摆在了合作者的位置上，一个手握重金和未来技术的投资者，而不是一个需要依附董家才能立足的孤女。


    周围的宾客都听傻了。


    这哪里是个从内地来的落难千金？这分明是个手段高超、气场强大的商界女王！这份见识，这份胆魄，别说一个二十岁的女仔，就是他们这些在商场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老家伙，也自问做不到。


    霍启山的脸上第一次敛去了笑容，他深深地看着白术，像是在重新认识她。


    “白小姐真是快人快语。”他沉默了几秒，才重新开口。


    “合作的事，可以慢慢谈。既然来了港岛，就是客。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找我。”


    他递过一张纯黑的烫金名片。


    白术让一月上前接过，自己则微微颔首：“那就先谢过霍先生了。”


    这场短暂的交锋，以平局收场。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叫白术的女人，绝不简单。霍启山看她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猎奇，变成了浓浓的探究和忌惮。


    ……


    同一时刻，在港岛一处偏僻的后巷，夜色深沉。


    几个穿着水电维修工制服的身影，正借着检修线路的名义，悄无声息地靠近着一栋戒备森严的白色建筑——圣心诊所。


    秦铮压低了头上的鸭舌帽，用专业的工具打开一个窨井盖，对身后的两个队员比了个手势。队员立刻放下探测器，开始对地下的管线结构进行扫描和绘制。


    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


    就在这时，巷子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污言秽语。


    “妈的，这几条街现在归我们三合会了，几个扑街还敢在这里乱晃？”


    二十多个手持水管、砍刀的地痞流氓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将秦铮几人围在了中间。领头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他用砍刀指着秦铮，满嘴酒气：“喂！干什么的？交保护费了没？”


    秦铮的队员们眼神一冷，手已经摸向了腰间。


    秦铮抬手制止了他们。他缓缓站直身体，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路灯下投下巨大的压迫感。


    “滚。”


    他只说了一个字。


    “嘿，还挺横！”光头被逗笑了，“兄弟们，给他们松松骨！让他们知道知道，这里谁说了算！”


    一群地痞叫嚣着冲了上来。


    秦铮动了。


    他没有用枪，甚至没有用任何武器。他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骨头碎裂的清脆声响和凄厉的惨叫。他的动作简单、直接、高效，全是要害攻击。


    卸下巴、断手腕、碎膝盖。


    不到三分钟，巷子里躺了一地哀嚎打滚的地痞，那二十多个人，没一个还能站着。


    秦铮踩在光头的手背上，脚尖慢慢碾动，光头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现在，谁说了算？”秦铮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你……你说了算！大爷，爷爷！我错了！我错了！”光头哭喊着求饶。


    秦铮收回脚，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仔细擦了擦鞋尖，然后将手帕扔在光头的脸上。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这条街，以后我罩了。”


    说完，他带着队员，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暗中。


    巷子深处，一辆不起眼的轿车里，有人放下了望远镜，拿起对讲机，用一种惊魂未定的声音汇报道：“目标实力极强，我们的人……一个照面就全废了。他们是专业的，绝对是军中好手！”


    ……


    中环大会堂的宴会仍在继续。


    白术和霍启山的交锋过后，她便成了全场的焦点。无数人端着酒杯上前，想要结交这位横空出世的“董家千金”。


    白术应付得游刃有余，滴水不漏。


    陆景琰始终没有上前，他就站在宴会厅的一个角落里，手里端着一杯酒，目光却从未离开过白术。


    他的存在感极强，那份从尸山血海里带出来的煞气，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气场，让所有心怀不轨的人都不敢轻易靠近白术。


    他的眼神里，有欣赏，有骄傲，更有一份不加掩饰的，浓烈的占有欲。


    这个光芒万丈的女人，是他的。


    宴会结束，回到半岛酒店的顶层套房，白术脱下高跟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脚踝。


    “大小姐。”一月递过来一杯温水，同时将一张小小的纸条放在桌上，“从车门缝里塞进来的。”


    白术拿起纸条。


    上面没有署名，只用英文打字机打印了一句话。


    “The hawk is watg the new bird. Be careful. —B”


    （鹰在注视着新来的鸟儿，小心。——B）


    鹰，指的自然是“鹰巢”，也是霍启山。新来的鸟儿，是她。


    而这个“B”，只能是本杰明。


    白术将纸条放在烟灰缸里，用打火机点燃。火苗蹿起，很快将纸条化为灰烬。


    她母亲留下的暗棋，已经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