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陆景琰早早便起身去了军区。


    苏晚棠确认房门已经从内锁好，意念一动，整个人便消失在原地，进入了海棠空间。


    熟悉的草木清香扑面而来，她没有片刻流连，径直走向二楼的传承书阁。很快找到了，放着几本泛黄的家族札记。


    她将那枚老旧怀表，和自己手腕上褪下的凤血玉镯并排放在一张梨花木书案上。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翻阅那些札记。这些都是白家的秘辛，记载着外人无从得知的家族往事。她一目十行，很快，在一本封面已经磨损的《白氏家录》中，她找到了想要的线索。


    书中某一页，用极小的朱砂笔记载了一段话：“吾家信物，内藏玄机，非血脉嫡传，不得其法。菱形为钥，血脉为引，方可一窥先祖之秘……”


    下面还附着一幅小图，画的正是那枚菱形标记，旁边标注着几个极其复杂的指法按压顺序。


    就是这个！


    苏晚棠的心跳快了几分。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按照古籍上记载的顺序，依次在凤血玉镯内侧的菱形标记上轻轻按压。


    指尖的触感冰凉温润，随着最后一个指法落下，一股微弱的震动自玉镯上传来，几乎难以察觉。


    与此同时，旁边那枚静止了不知多少年的怀表，表盘上的时针和分针竟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逆向转动。


    咔哒。


    一声轻响，表盘从中间裂开，向两侧翻起，露出了下面一个由十二个微型齿轮构成的密码锁。


    苏晚棠的呼吸都放轻了。


    她再次看向那本《白氏家录》，在关于信物记载的末尾，还有一行小字：“祖训为根，数字为锁。”


    苏晚棠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母亲曾经教她背诵过的内容。那不是什么传世名言，而是一段听起来有些奇怪的话：“三代经商，一脉单传，九死一生，方得六合安宁。”


    三、一、九、六。


    她伸出手指，在微型密码锁上依次拨动了这四个数字。


    只听“咔”的一声轻微脆响，密码锁应声而开。


    怀表的内胆弹了出来，里面并非机芯，而是一个小小的凹槽，凹槽里静静地躺着一张卷得比小指还细的羊皮卷。


    苏晚棠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缓缓展开。


    羊皮卷已经非常脆弱，上面的字迹是用一种特殊的墨水写成，细小却清晰。


    开篇第一行字，就让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白氏一族，源出洪门‘白纸扇’，掌财计，通商贾。然先祖不屑其行，携秘宝远遁，隐于沪上……”


    原来，母亲家族的过往，竟真的和港岛洪门有如此深的渊源。


    她继续往下看，羊皮卷的后半部分，赫然提到了“月光草”。


    “……先祖携出之秘宝，非金银，乃‘月光草’之培育古法。此草，天生地养，能撼神魂，可锁忆，可植忆，然此物亦为双刃剑，为‘鹰巢’之流觊觎已久。百年前，‘鹰巢’便曾遣人渗透白家，欲夺古法，未果……”


    苏晚棠的心脏狂跳起来。这完全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鹰巢”追寻“月光草”，就是为了他们的“记忆操纵”技术。而这种追寻，竟然在百年前就开始了！


    她拿着羊皮卷，立刻离开了空间。


    陆景琰是中午回来的，一进门就看到苏晚棠坐在书房里，神情严肃，面前摊着一张小小的羊皮卷。


    “怎么了？”他走过去，自然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


    苏晚棠将羊皮卷递给他：“你看这个。”


    陆景琰接过，快速地扫了一遍，他英挺的眉峰越拧越紧，深邃的眼眸里掀起惊涛骇浪。


    “‘鹰巢’百年前就在追查这个东西？”他放下羊皮卷，看向苏晚棠，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震惊。


    “对。”苏晚棠点头，“我从母亲留下的怀表里找到的。这个标记，是白家的家族信物，也是一把钥匙。”


    陆景琰立刻将这份情报与自己掌握的信息联系起来。


    他从审讯室里那个“管家”安德森的口供中，也得知“鹰巢”对某种特殊植物的追寻贯穿了整个组织的历史，但安德森级别不够，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现在，两条线索完美地对上了。


    “‘鹰巢’对‘月光草’的渴望，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更久。”陆景琰沉声说道，他来回踱了两步。


    “他们如此执着，不惜花上百年时间，证明这东西对他们至关重要。很可能，这就是‘影子先生’那个‘意识永生’计划的基石。”


    苏晚棠同意他的判断：“而且，他们现在很急。梅姑婆的出现，西山疗养院的行动，都说明他们想尽快找到‘月光草’的下落。”


    “那我们就更不能让他们得逞。”陆景琰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他拿起桌上的加密电话，直接拨给了周济民。


    电话接通，传来周济民那特有的、带着几分不耐烦和清高的声音：“哪位？我很忙，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就挂了。”


    “周济民，是我，陆景琰。”


    电话那头的周济民愣了一下，语气稍微软化了一点，但依旧很冲：“陆旅长？有什么指示？我这边项目正到关键时候，德国那批设备刚调试好，忙着呢。”


    “有个更重要的任务。”陆景琰的语气不容置喙，“你立刻带上你最核心的团队，去海棠科技园区的七号保密实验室。那里有我派人送去的一个植物样本。”


    “植物样本？”周济民的调门高了八度，“你让我一个搞集成电路的去分析植物？陆旅长，你是不是找错人了？这不专业！”


    “没找错人。”陆景景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我要你动用所有最顶尖的设备，给我分析出它的所有化学成分，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人工培育它的可能性。”


    “人工培育？”周济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当我是神仙啊？植物生长周期是自然规律，怎么可能说缩短就缩短！”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光照、温度、营养液，所有条件都可以满足你。”陆景琰直接打断他，“我只要结果。这件事的保密级别，是最高级。做好了，你想要的任何设备，我都能给你弄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


    对于周济民这样的技术狂人，顶尖设备和科研经费的诱惑力，是致命的。


    半晌，他才闷闷地开口：“……把样本送来吧。我先看看，话别说太满，我可不保证一定能成功。”


    “好。”


    挂了电话，陆景琰看向苏晚棠：“我已经安排人，把我们培育出的那株‘月光草’送过去了。有周济民在，至少能为我们争取更多主动权。”


    夜里，一号院的卧室。


    窗外月色如水，屋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苏晚棠洗完澡出来，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抱住。陆景琰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窝，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颈侧，带着沐浴后清爽的气息。


    “在想什么？”他问。


    “在想我娘。”苏晚棠靠在他怀里，轻声说，“她留下了这么多线索，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切。我感觉，我身上背负的东西，越来越重了。”


    从为自己报仇，到为原主复仇，再到现在，揭开一个横跨百年的巨大阴谋。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


    陆景琰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他的手掌很大，干燥而温暖，覆盖在她的手背上，仿佛能将所有的不安都抚平。


    他将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


    “有我。”


    他只说了两个字，却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能安抚人心。


    苏晚棠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自己，忽然笑了。是啊，她不是一个人。这一世，她有他。


    她主动凑上前，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带着一丝寻求慰藉的脆弱，也带着一份并肩作战的决心。


    陆景琰的回应霸道而温柔，他轻易地攫取了她的呼吸，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怀里，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许久，唇分。


    苏晚棠的脸颊泛着动人的红晕，桃花眼里水光潋滟。她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轻声说：“陆景琰，我们会找到真相的，对不对？”


    陆景琰的大手抚摸着她的长发，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丝沙哑。


    “对，我们会的。把所有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一只一只，全都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