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科技园区的七号保密实验室内。


    穿着白大褂的周济民眼睛布满红血丝，头发乱得像个鸟窝，可他的眼神却亮得吓人。


    “白总，你可算来了！”


    他看见白术走进来，指着屏幕上一串瀑布般刷下的绿色数据，声音里带着一种技术宅特有的狂热，“你快看这个！简直是上帝的杰作！”


    白术的目光落在屏幕上，上面是一张复杂的分子结构图和密密麻麻的元素分析列表。


    “说重点。”她的声音很平静。


    周济民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但兴奋劲儿还在。他从一堆图纸里抽出一张打印报告，指着其中一个峰值高得异常的数据点：


    “我们把那个植物样本，就是你说的‘月光草’，进行了质谱分析。除了已知的生物碱和有机成分，我们发现了一种极其罕见的微量元素！”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这玩意儿在元素周期表上都排得老后了，自然界里比黄金还稀有！含量极低，但活性强得离谱！‘月光草’那些影响神经的特性，很可能就跟它有关！”


    白术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种元素，在哪里能找到？”


    “这正是我想说的！”周济民的声音又高了起来，“我查了国内外所有的地质勘探资料，目前全球已探明的、唯一能形成有效矿脉的产地，只有一个地方——西北戈壁深处，一个代号叫‘鸣沙’的古老矿脉。”


    西北！矿脉！


    白术的脑海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石敢当临走前塞给她的那张，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矿脉图！


    “周济民，把你刚才说的所有数据，特别是关于那个矿脉的位置信息，立刻整理一份绝密文件给我。”白术的语气不容置疑。


    “没问题！不过白总，人工培育的事……很难。”周济民的表情严肃起来。


    “这种元素是‘月光草’生长的根基，没有它，我们就算模拟出再完美的光照和水分，种出来的也只是普通植物。想人工培育，就必须先解决原料问题。”


    “我知道了。”白术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实验室的安保等级再提一级，所有参与项目的人员，严禁外出。”


    从实验室出来，白术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秦铮在京市郊外的一处安全屋。她将那张珍藏的西北矿脉图，小心翼翼地在桌上展开。


    图纸的边缘已经泛黄，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迹标注着复杂的等高线和矿藏符号。她拿出周济民给的资料，两相对照。


    一个被红笔圈出的、标注着“风蚀地”的区域，与周济民提供的经纬度，完美地重合了。


    白术的指尖在那片区域上轻轻划过。她终于明白，这张图纸的真正价值，根本不是那些锂辉石，而是“月光草”的唯一产地！这也是“鹰巢”，是“影子先生”苦寻百年的终极目标！


    就在这时，桌上的加密电话尖锐地响了起来。


    白术接起电话，是秦铮。


    “大小姐，”秦铮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人跟丢了。”


    白术的眼神一凛：“怎么回事？”


    “不是我们的人无能。”秦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和凝重。


    “是她……人间蒸发了。我们的人二十四小时三班倒，眼皮子都没眨一下。梅姑婆今天上午出了陆家大院，进了一条死胡同，就再也没出来过。我们封了那片区域，挨家挨户地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周围的邻居，全都说没见过这个人，就好像她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白术的心沉了下去。


    这不是失踪，这是被抹除了。


    “影子先生”动手了。他意识到梅姑婆这条线已经暴露，或者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就用最快、最彻底的方式，清理了痕迹。


    这个敌人，比她想象中更果决，更狠辣。


    “我知道了。”白术挂断电话，拿起外套，立刻赶回一号院。


    陆景琰是傍晚回来的，一进门就察觉到气氛不对。苏晚棠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已经凉了，她却一动不动，似乎在想什么。


    “怎么了？”他走过去，脱下军装外套，很自然地坐在她身边，将她冰凉的手握进自己温热的掌心。


    苏晚棠抬起头，将梅姑婆消失和周济民的发现，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他们动手清理棋子了。”陆景琰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这说明，我们戳到他的痛处了，他也开始急了。”


    他站起身，走到电话旁，直接拨通了一个内部号码。


    “是我，陆景琰。”


    “立刻启动‘猎犬’预案。把我们之前监控的所有跟‘鹰巢’、跟港岛霍家有过接触的人，全部给我暗中盯死！我要知道他们这二十四小时内，见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影子先生’的尾巴给我揪出来！”


    命令下达完，他才走回沙发，重新将苏晚棠搂进怀里。


    “西北的矿脉，他们肯定会去。”苏晚棠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轻声说道，“那里，会是下一个战场。”


    “我陪你去。”陆景琰毫不犹豫地说。


    苏晚棠摇了摇头：“不，这次不一样。京市是我们的根基，你必须坐镇在这里。‘影子先生’既然能悄无声息地抹掉梅姑婆，就说明他在京市的渗透比我们想象的更深。你走了，我不放心。”


    她顿了顿，继续道：“西北那边，有秦铮，还有我从沪上调来的人。我会以白术的身份过去，以商业谈判的名义，去探一探那里的水。”


    陆景琰沉默了。他知道苏晚棠说的是对的，理智告诉他这是目前最优的安排。可是一想到要让她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危险，他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夜深了，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清冷地洒进来。


    苏晚棠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脑子里一遍遍地复盘着所有的线索，从沪上到京市，从港岛到西北，一张无形的巨网，正在缓缓收紧。


    陆景琰从浴室出来，看到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便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揽入怀中。


    “睡不着？”


    “嗯。”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伸出大掌，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用掌心的温度，一点点熨贴着她的不安。


    苏晚…棠渐渐放松下来，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陆景琰。”


    “嗯？”


    “我觉的，我们好像捅了一个天大的马蜂窝。”她自嘲地笑了笑。


    陆景琰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他低下头，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沙哑。


    “别怕。”


    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与她的十指紧紧相扣。那力道很大，像是要将她的手骨都捏碎，又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向她传递着无穷的力量。


    “晚棠，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会挡在你前面。”


    他没有说“我会保护你”这种虚无缥缈的话，而是用了一个“挡”字。


    用他的血肉之躯，去为她挡住一切危险。


    苏晚棠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握住。两世为人，她第一次有了这种可以全然依靠的感觉。


    她翻了个身，面对着他，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他深邃的眼眸。


    “陆景琰，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挡在前面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然，“我们要一起，把那个藏在阴沟里的老鼠，揪出来，踩死他。”


    陆景琰看着她眼中的光，低头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