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院书房里。


    京市地图铺在长桌上，西北角那片荒芜的戈壁被一个红圈标注出来。


    苏晚棠的手指在那个红圈上上道：“影子先生既然能为了‘月光草’追查百年，他就不会放过唯一的矿脉产地。”


    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冷意，“我猜测他一定会把目光转向西北。”


    陆景琰站在她身后，双手抱住了她，没有说话。


    “我们必须抢在他前面。”苏晚棠转过身，仰头看着他。


    “不只是为了‘月光草’，更是为了掌握主动权。我需要一个人去西北，一个绝对信得过，又能办成事的人。”


    陆景琰问道：“你选择谁去？”


    “王坤。”苏晚棠吐出这个名字，“他在沪上负责远洋贸易，路子野，胆子大，脑子也活。让他以‘远洋贸易’公司的名义去西北，做矿产生意，合情合理。我要他去那里，不是去抢，而是去买。”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锐利：“把矿脉周边的土地，能买的都买下来。买不下来的，就用钱砸，把那些小矿权都攥在手里。我要让‘影子先生’的人到了那里，连一块下脚的石头都找不到！”


    这就是她的阳谋。用资本的巨轮，碾碎一切阴谋诡计。


    陆景琰伸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那细腻的触感让他心头一软。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却包含了全部的支持与默许。


    苏晚棠立刻走到电话旁，拨通了沪上的加密线路。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那头传来王坤粗犷而恭敬的声音：“大小姐。”


    苏晚棠的声音恢复了白总的冷冽与高效，“有个任务交给你。放下手里所有事，立刻动身去西北。以远洋贸易的名义，收购‘鸣沙’矿区附近所有的土地和矿权，钱不是问题，我要的是速度和结果。”


    电话那头的王坤愣了一下，但随即毫不犹豫地应道：“是！大小姐！我马上就去办！保证完成任务！”


    他甚至没有问一句为什么。对于苏晚棠的命令，他唯一的反应就是执行。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千金难买。


    挂断电话，苏晚棠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王坤这步棋落下，西北的局，她就先占了半壁江山。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二天下午，一个电话从一号院打了过来，是孟婉，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一丝颤抖。


    “晚棠！你快回来一趟！景月…景月她……”


    苏晚棠和陆景琰的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两人立刻驱车赶回大院。


    一进后花园，就看到孟婉和王妈正围在陆景月身边，陆景月则蹲在地上，痴痴地看着一盆被苏晚棠特意摆放在那里的蓝色“月光草”。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


    “刚才，就刚才，”孟婉拉着苏晚棠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我带她在这里晒太阳，她就一直盯着这盆花看，然后……然后就说话了！”


    苏晚棠和陆景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异。


    他们放轻脚步，慢慢走近。


    陆景月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月光草”奇特的蓝色花瓣，眼神迷茫而空洞。忽然，她像是被什么触动了，嘴里含糊不清地，却又异常清晰地蹦出了几个字。


    “零…七……”她的声音很小，像梦呓。


    “零七……实验……”


    陆景琰的身体猛地一僵，拳头瞬间攥紧。


    苏晚棠的心脏也漏跳了一拍。


    零七！


    07号实验体！


    正是西北地下基地那份残缺日志上，属于陆景月的实验编号！


    她竟然在回溯那段最黑暗的记忆！


    陆景琰蹲下身，想要去抱抱妹妹，手伸到一半却又停住了。他怕惊扰到她，怕打断这来之不易的记忆复苏。


    他眼眶泛红，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铁血汉子，此刻却因为妹妹含糊的几个字，几乎要落下泪来。


    “立刻！”陆景琰站起身，声音激动，他对王妈下令。


    “把家里所有这种蓝色花都搬到景月的房间，摆在她所有能看到的地方！从现在开始，二十四小时记录她的一言一行，任何一个字，一个动作，都不能漏掉！”


    “是！先生！”王妈也激动地抹着眼泪，赶忙去安排。


    苏晚棠扶住孟婉，轻声安慰着喜极而泣的婆婆，目光却落在了陆景月身上。“月光草”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接下来会涌出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


    当晚，苏晚棠以白术的身份，再次联系了京市日报的记者李援朝。


    “李记者，我是白术。”


    “白总！您找我有什么事？”李援朝的声音永远那么充满活力。


    “我想请你帮个忙。最近多关注一下西北地区，特别是一些偏远矿区，关于非法开采、破坏环境、压榨矿工之类的新闻，有多少，报多少。我要让全国人民都看看，那片土地上，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有多黑。”


    李援朝是个聪明人，他立刻明白了白术的意图。这是要制造舆论压力，为某些行动铺路。


    “明白了白总！您就瞧好吧！我保证，不出一个星期，西北那些无法无天的矿老板，一个都别想睡个安稳觉！”


    挂断电话，所有的布局都已完成。


    深夜，京市的街道已经恢复了宁静。


    陆景琰没有开车，而是牵着苏晚棠的手，在昏黄的路灯下慢慢走着。


    晚风吹起她的发丝，他很自然地伸手，帮她将头发别到耳后。


    “王坤一个人去西北，我不放心。”他低声说。


    “我调了秦铮手下最得力的人过去帮他，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一个能打十个。”


    苏晚棠轻声回应，“而且，我给他的不是命令，是钱。在那个地方，有时候钱比枪好用。”


    陆景琰沉默了，他知道她说得对。但他握着她的手，却又紧了几分。


    两人走到一处街心公园，在一张长椅上坐下。


    苏晚棠靠在他的肩上，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感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景月的记忆恢复，是好事，也是一把双刃剑。”她轻声说。


    “‘鹰巢’既然能用梅姑婆来刺激她，就说明他们也知道‘月光草’的作用。现在我们让她接触更多的‘月光草’，如果被他们知道了，景月会更危险。”


    “我加派了三倍的人手，一号院现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陆景琰的声音冷硬如铁。


    苏晚棠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她知道，这个男人会用他的生命去守护他的家人。


    她也是。


    夜色更深了，空气中带着一丝凉意。


    陆景琰脱下自己的军装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都裹进怀里。


    “等京市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他看着远方，目光却无比专注，仿佛能穿透黑夜，看到那片遥远的戈壁。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的人，眼中是化不开的浓情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西北，我们必须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