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见伪装彻底败露，索性不再遮掩。


    她猛地起身，原本的温婉气息瞬间散尽，取而代之的是阴狠，盯着鹿茸：


    “景安将军好眼力，能识破我的伪装。只是不知，将军是否有命接我几招？”


    这话落，厅内众人皆惊。三老爷张着嘴半天没合上，这还是他宠了那么多年的女人？


    三夫人的一双儿女更是目瞪口呆，眼前这眼神凌厉、气场逼人的妇人，哪里还是平日里那个温声细语的母亲？


    “有没有命？你试试就知道了。”鹿茸看都没看她，就盯着地面。


    “景安将军，今日我不同你过招，这点你当知道。


    说句实话，这天下能胜过你的，恐怕也就那么一两位，或是得凑齐数位顶级高手联手才行。”三夫人说着，眼尾还带着几分笑。


    鹿茸点头，狠狠点头。瓮声瓮气地蹦出几个字：“你说的是真话，好听。”


    全然没发觉自己现在这模样有多憨，周身那股浑然天成的霸气，倒被这副蠢萌模样冲淡了不少。


    “你呀，倒是半点弯绕都没有。”三夫人被她这狂妄的语气逗笑。


    “可你知道，这天下除了招式比拼，还有些新奇玩法？不用拳脚，敢试试？”


    鹿茸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味，拍了下手：“试，快试试。”


    语气干脆利落，配上她那副亮晶晶的眼神，又显得格外可爱。


    廊下的侍从们强忍着笑，这位传言中杀伐果断的景安将军，如今这模样就跟没见过世面的小娃娃似的。


    “好！就爱你这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三夫人笑意更深，转身往院子走，“这地方小，施展不开，去院里斗吧！”


    鹿茸没动，不慌不忙，指尖在袖袋里摸了摸，掏出颗糖，撕开包裹糖的油纸，囫囵塞进嘴里。


    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她眉梢弯弯，这人类的小零嘴，就是好吃。


    “鹿、鹿茸！”萧名浩朝她冲过来，站在她的前面，“三婶娘，不是，这个女人来历不明，你要担心！”


    鹿茸瞥他，糖在嘴里含着，说话有点含糊：“慌什么。”


    她抬手拍向萧名浩肩膀，动作看着轻，力道却带着非人的蛮横，萧名浩踉跄着差点跪下去。


    “记好，记住了，我，鹿茸。”她竖起一根手指，眼神认真得可笑，“活物，能让我死的，没有。”


    嫌他皱着眉的模样碍眼又来句，“难听。管好你家的人，别让他们哭了。”


    萧名浩捂着肩膀，点头，望着鹿茸的背影，心头发紧又发酸。


    她站在那里，明明是副娇小的模样，却透着谁也压不住的劲，哪用得着旁人操心？


    他忽然懂了，鹿茸从来不是需要依附谁的菟丝花，她自己就是光。


    无需攀附谁，自能把日子过成烈火烹油。


    可这份通透来得太迟，他暗自发涩：若当初他能再勇敢些，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可转念一想，又觉荒谬。这般耀眼的人，怎会被侯府的糟心事困住？


    何况如今裴晏待她，怕是连命都肯给，倒比他这个后知后觉的人强百倍。


    鹿茸全然不知萧名浩的九曲心思，嘴里还含着半块没化的糖，晃到院中。


    她停下脚，把糖渣咽下去，站在三夫人对面。


    鹿茸盯着尚书府里横七竖八的黑衣人尸体，笑得眼睛发亮。


    她叉着腰，心里得意得不行，这些都是她一掌劈死的，过瘾。


    忽然，她眉头一皱，脑子里冒出个荒唐念头：


    这些尸体要是搁在她原来的世界，过不了半天就得爬起来咬人。


    不行，得烧了！省得半夜诈尸，还得她再费力气收拾。


    三夫人立在对面，望着满目疮痍的庭院，心头五味杂陈。


    这尚书府是她隐姓埋名十几年的地方，虽算不得家，却也承载了她与萧郎的那些藏起来的点滴岁月。


    昔日雕梁画栋、处处透着贵气的府邸，如今坑坑洼洼，尸体横陈，不过短短片刻，便成了这般模样。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眼前这个看着柔柔弱弱、才十几岁的世子妃。


    这些年在尚书府深居，她早听过鹿茸的名号。


    景安将军，裴晏的世子妃，更是杀得云亭阁人仰马翻的狠角色。


    那时她总暗忖，这般张扬狠戾，迟早会引火烧身。


    云亭阁盘踞多年，怎会容一个毛头丫头毁了根基？


    总有一天，阁里会派高手来收拾她，或许用不了多久，那位隐于暗处、手段狠绝的大阁主，就该动怒了。


    三夫人盯着鹿茸，眉头紧锁。


    仔细想想，云亭阁筹谋多年，多少隐秘计划，竟被眼前这姑娘搅乱了许多事。


    阁中上下都想不通，鹿茸为何对云亭阁抱着这般刺骨的敌意。


    明面上，他们从未招惹过靖安侯府，更没得罪过她本人。


    至于暗地里的勾当，也从未露过半点牵扯到她的痕迹。


    这份毫无来由的狠戾，就像一把突然劈下来的刀，让人摸不着头脑。


    “景安将军，你到底为什么？”三夫人终是问出了口，语气里满是不解。


    三夫人还没来得及问完，鹿茸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抢先回答：“别问，问就是我不知道。”


    她歪着脑袋，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是一本正经，“但你们云亭阁给我听好了，这辈子都别想在我面前跳了。


    只要是我鹿茸认定的事，那就是板上钉钉！你们云亭阁的人，来一个我灭一个，不来，我就杀过去。”


    鹿茸说得斩钉截铁，末了还重重地点了下头，仿佛在给自己的话盖章。


    三夫人瞧着她这副模样摇头，罢了，看来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她铁了心要和云亭阁作对，这事算是铁定了。


    “鹿茸是吧？”三夫人换了个话题，“我便不喊你景安将军了。


    说来，大胤的皇帝能封你一个姑娘家做将军，你可是大胤开天辟地头一遭。


    不过，你倒也担得起景安二字。


    景，日光之意；安，寓意平安。有你护着大胤，百姓尊称你一声景安将军，值！”


    鹿茸一听，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嘴“你这是在夸我？行，我收下了。不过，若是你想让我感谢，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