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茸把橘子瓣塞进嘴里，酸甜的汁水让她眉梢挑了挑。


    闻言只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仿佛皇帝说的不是生死攸关的军情，而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你还不当回事？”皇帝急了，伸手戳了戳她的胳膊，“那可是几十万虎狼之师！”


    “知道。”鹿茸咽下橘子，吐出两个字，眼没半分惧色，反而闪过一丝兴味，“但大胤有他们没有的。”


    皇帝看着鹿茸那双眼眸里明晃晃的提示，再瞧她指尖偷偷往自己身上戳的小动作，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抚掌大笑：


    “哈哈哈哈。朕知道，别说云亭阁，就是翻遍整个天下，这独一份的宝贝也只有朕有、大胤有，不就是景安你嘛！”


    他笑得直拍大腿，龙袍上的绣纹都跟着颤，“我们景安将军，就是大胤最硬的底气！”


    鹿茸听着这话，眉头才松了些。她心里暗忖：总算不笨。


    几十万兵算什么？她当年统领百万尸潮时，连山川都能踏平，云亭阁那算个屁。


    人类就是麻烦，非得把话说得拐弯抹角，直接说“你最厉害”不就完了？


    阶下的太监宫女们早憋红脸，低头忍着笑。


    景安将军这直白又透着点小得意的模样，哪有半分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煞气，反倒像个等着夸的孩童。


    这细微的动静没逃过鹿茸的耳朵，她猛地转头，手往腰上一叉，“笑？”


    就一个字吓得众人瞬间敛了笑意，齐刷刷垂首。


    她又扫了眼皇帝，“不同意？”


    “谁敢不同意。”皇帝赶紧打圆场，伸手拍了拍鹿茸的肩膀。


    鹿茸心里毫无波澜，这力道，还不如丧尸崽子挠一下痒痒。


    “朕日日都在夸你，”皇帝笑得眉眼弯弯，就是个哄孩子的长辈。


    “景安是大胤的福星，是朕的定心丸！你说的话，从来都对，这次更对！”


    皇帝正拍着鹿茸的肩膀好言安抚，冷不丁被一句直白的话噎得动作僵住。


    “皇上，别拍了。”鹿茸皱着眉，抬手拨开他的手，语气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你弱，特别弱。”


    皇帝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最后憋出一句：


    “……呃，就算是事实，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吧？不能憋着？”


    他试图维持帝王最后的体面，却被怼得毫无还手之力。


    阶下的太监宫女们早已把头埋得更低，肩膀却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更诡异的是，台阶下跪着苏侍郎府的人，个个哭丧着脸，凄凄惨惨如丧考妣。


    而台阶上，皇帝和鹿茸却旁若无人地闲聊，气氛轻松得不像话。


    皇帝瞥了眼下方的人群，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一个失势侍郎的家眷，还入不了他的眼。


    鹿茸更是连余光都没给，在她眼里，这些人既不是敌人，也不是食物，和路边的石头没区别。


    只要没招惹靖安侯府，没发生尸变，他们的死活与自己无关。


    “憋不住。”鹿茸干脆地拒绝，重新坐回台阶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不说，你怎知自己弱？”


    她歪了歪头，眼里满是认真，“继续说正事，皇上你给我兵？”


    皇帝攥着鹿茸的手腕，语气里满是恳切：“景安，你可知朕多疼你这孩子？


    平日里你在京中闹翻天，砸了皇宫、杀了谁，朕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次不一样，云亭阁几十万大军虎视眈眈，大胤本就根基薄弱，你若有半点闪失，朕怎么对得起大胤的百姓？”


    声音放得更软，“不是朕不给兵，你要多少朕都给，哪怕留一小队禁卫守宫，其余全给你调遣。


    可你从未带过兵，让你去闯那龙潭虎穴，朕实在放心不下。”


    鹿茸闻言，语气里不含半分委婉：“带兵？不用会。敢不听令，我让他们后悔没有自杀。”


    在她心里，他们要么听话跟着冲，要么就成了碍眼的废物，自然有收拾的法子。


    人类的规矩多如牛毛，哪用得着一一学？能打、能赢，就是最有用的道理。


    她活了数百年，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担心安危？


    “皇上，你不懂。”鹿茸往前凑了凑，眼里闪着自信的光，“他们有兵，你有我。”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胸口，“他们的兵能以一敌十，我能敌……”


    她歪着头数了数，似乎在计算“几十万”该用什么数字对应，最后干脆挥挥手，“敌他们全部。”


    阶下的太监宫女们听得愣了愣，却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景安将军这话，狂得没边了，可偏偏她说出来，也是没人敢反驳。


    末了还补了句，语气是鹿茸特有的霸气，“我不会死。活物，伤不了我。”


    皇帝盯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心头又喜又忧，追问：“景安，你当真想好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嗯。”鹿茸重重点头，语气没半分含糊，“想清了。我从不说假。”


    在她眼里，解决云亭阁和撕咬丧尸没区别，不过是清理掉碍事的猎物。


    “好！”皇帝猛地一拍大腿，扶着太监的手起身，顺带一把拽住鹿茸的胳膊将人拉起来，“跟朕去御书房，朕给你件东西！”


    “皇上饶命啊！”台阶下的苏侍郎一行人见状，顿时哭嚎起来，“求皇上饶我们一次命！”


    皇帝脚步没顿，连眼皮都没抬，冷喝一声：“闭嘴！死不死的，等尚书府的人一并处置。


    再敢嚎一声，立刻拖下去斩了！”苏家人瞬间噤声。


    拽着鹿茸往御书房走时，皇帝瞬间切换回“老父亲”模式，絮絮叨叨个没完：


    “景安，你做事不能冲动。什么都先探探虚实，实在不行就撤回来，朕再给你加兵……”


    “三餐得按时吃，别光想着打架……”


    “记得每日传信，不然朕睡不着觉……”


    鹿茸被他拽着胳膊，没挣扎。


    心里暗自琢磨：人类帝王真奇怪，前一秒还凶巴巴斩人，下一秒就絮叨得像街口老太太。


    她不懂皇帝的担忧，只觉得要是自己不吭声，这老头说不定会哭。


    上次见他哭，她手足无措了半天，可不想再遭一次罪。一把年纪的人哭起来，太麻烦。


    “知道。”鹿茸耐着性子应了一声，试图让他少说点。


    可皇帝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压根停不下来：“还有啊，你带的人得选精锐，朕让人给你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