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阿朵收了舞步，向皇上躬身行礼时，鹿茸正把一块杏仁酥塞进嘴里，含糊地跟福王嘟囔：


    “这舞转得我眼晕，还不如西街杂耍班子翻跟头好看。”


    福王立刻点头附和：“可不是！光转圈有什么意思？还没上次咱们看的驯兽热闹。”


    两人头凑在一起，完全没把殿中众人的叫好声放在眼里。


    殿外掌声雷动，官员家眷们争相夸赞阿朵舞姿曼妙，连皇上都笑着颔首。


    阿朵立在殿中，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那张扬的模样，倒真像当初刚入京城、处处炫耀的夏晴。


    她眼角余光扫向鹿茸，本想看看对方羡慕或嫉妒的神色，没成想只看见鹿茸正忙着给福王递果子，连个眼角都没分给她。


    阿朵心里憋着气，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强撑着笑意谢恩。


    而皇后坐在席间，看着阿朵吃瘪的模样，指尖悄悄掐进了帕子。


    她本想让阿朵借这支舞压过鹿茸的风头，没料想这丫头竟半点不将阿朵放在眼里！


    “她看你呢。”福王用胳膊肘碰了碰鹿茸，压低声音提醒。


    鹿茸嚼着果子，慢悠悠抬眼扫了阿朵一下，又迅速低头，满不在乎：


    “看就看，她的眼睛又不是刀子，还能剜了我不成？”


    这话听得福王差点笑出声，刚要接话，就见鹿茸忽然皱眉：


    “不过她转那么多圈，怎么没晕？换做从前，我手下的丧尸转两圈就散架了。”


    这话没头没脑，福王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


    “你这脑子想的都是什么？人家是跳舞，对了，什么是丧尸？”


    鹿茸眨眨眼，认真琢磨了一下：“哦，你别问。不过她跳得没力气，要是有猎物跑了，她肯定追不上。”


    在她眼里，有用与否全看能不能抓住猎物，哪懂什么舞姿优美。


    别指望鹿茸能盯着好看的东西多瞧，在她眼里，再俏的舞姿也比不上姐姐们当初在太极殿的舞，更别说这舞还不能吃。


    要是换成一碟桂花糕或是烤羊腿，她说不定还会多凑两步，可眼前这只“只会转圈的人类”，多看两眼都算给面子。


    “你是真不把人家放在眼里。”福王戳了戳鹿茸的胳膊，看着不远处还在等关注的阿朵，憋笑道。


    鹿茸正捏着颗蜜饯往嘴里送，闻言含糊道：“看她干嘛？她又不能啃。”


    说着还咂咂嘴，仿佛在惋惜这“不能吃的东西”浪费目光。


    话音刚落，她就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抬头正对上苗疆阿朵的眼。


    阿朵眼里满是不甘和挑衅，鹿茸却半点没懂，只觉得对方盯着自己的样子有点奇怪。


    她举起手里的酒杯，笑眯眯地晃了晃，语气直白得没半点拐弯：“你老看我干嘛？想喝这个？来，我敬你一杯。”


    苗疆阿朵站在殿中，觉得很是气愤。


    她实在想不通，同龄姑娘见了她这般风光，哪有不眼红、不紧张的？


    偏这鹿茸倒好，不仅没半分羡慕，还跟福王聊得热火朝天，仿佛满殿的掌声都跟她没关系。


    “她莫不是故意装的？”阿朵心里嘀咕，越想越气，忍不住又朝鹿茸瞪了一眼。


    可她哪知道，鹿茸正嚼着果子，心里早把她的心思扒得明明白白。


    要是这会有人问，她保准会直愣愣甩个白眼：“想什么呢？我要掌声怎么了？


    但我不会跳舞啊！不会的事，别人再风光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边想边往嘴里塞了块糕，又琢磨：跳舞有什么稀罕？


    姐姐们跳的舞才带劲，再说了，会跳舞的姑娘一抓一大把，能随手捏碎木头、揍得人爬不起来的，也就我一个。


    “你看她那脸色，快气炸了。”福王凑过来，小声跟鹿茸打趣。


    鹿茸抬眼扫了阿朵一下，“她不高兴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她跳的舞。”


    说着还拍了拍福王的胳膊，语气里满是得意：“再说了，比起跳舞，我更会让那些想找事的人哭。”


    这话听得福王哭笑不得，“小声点！你这张嘴，此刻就不能藏点话？”


    鹿茸扒开他的手，理直气壮道：“我说的是实话啊！师父说了，做人要实在，不能撒谎。”


    她哪懂什么藏拙，在她眼里，能打、能赢，就是最厉害的本事，没什么好瞒的。


    苗疆阿朵盯着鹿茸，语气里带着挑衅：“景安将军，众人都赏了我这苗疆舞，怎么不见你上来表演一番？”


    鹿茸正戳着盘子里的蜜饯，闻言抬头，眉头皱得像拧成的结：


    “表演？表演什么？你这模样跟夏晴没两样，学别人算什么本事？得有自己的样子，不然无趣得很。”


    她说得一本正经，手指还敲着桌面，完全没察觉这话把阿朵的脸气得通红。


    她想，模仿就是没本事，跟当初那些只会跟在她身后的低阶丧尸没区别。


    阿朵气得发笑：“笑话！景安将军这话才叫可笑，谁学谁了？你说的是大乾夏晴？


    她是公主，我阿朵难道不是？倒是你，可知公主二字代表什么分量？”


    “咦？”鹿茸眨眨眼，像是刚反应过来，放下筷子就掰着手指数：


    “她是公主，你也是公主，原来公主这么多啊？可我不一样啊！”


    鹿茸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可是靖安侯府四小姐，是安阳王府世子妃，还是大胤的景安县主、景安郡主，如今更是大胤唯一的女将军。”


    说到唯一二字，她特意加重语气，下巴微微扬起，眼底满是理所当然的傲气，


    “你们公主到处都是，我这些身份可不是随便来的，我想当公主，你觉得我当不得？”


    这话一出，殿中瞬间静了静。


    福王憋着想笑，又怕拆了鹿茸的台，只能低头假装喝茶。


    阿朵脸色差点没控制住，指着鹿茸半天说不出话：“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怎么不可理喻了？”鹿茸一脸困惑，认真反驳，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就算我想当公主，也不用学你跳舞，我要是想要什么，直接抢过来就是了，哪用这么麻烦？”


    这话听着像孩童气话，可阿朵却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她总觉得，这看似蠢萌的鹿茸，说的抢不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