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握着青云师傅的手，连声道谢：“有青雨大师这话，老身我才算真放了心。


    大夫人也跟着附和：“是啊，有两位姑娘在，我们才能更安心些，她有人贴身伺候了。”


    青雨师傅笑着摆手：“老夫人当不得这些谢。


    茸茸本就是我的徒弟，护她周全、助她成事，都是应该的。”


    说罢转头看向鹿茸，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茸茸，你尽管先去，不必担心，这次算下来，为师稍后也会去，只是要晚你一步。”


    鹿茸眼睛一下瞪圆，几步蹦到师傅跟前，抓着她的衣袖晃了晃：“师父也要去？那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咱们一起骑马。”


    青云师傅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里藏着几分冷意：“不急。为师晚走，是时候未到，不过，这笔账，也该清算了。”


    鹿茸听了青雨的话，脑袋点得像舂米的石杵，嘴角却偷偷咧到耳根。


    饭桌上的笑声裹着热气漫开，她忽然把筷子一放，大声说着：


    “祖母，等我跟皇上要了兵，回头挑些手脚利索的留下，谁要是敢闯侯府，杀。”


    这话听得老夫人几人都笑了。


    老夫人拭了拭笑出的泪，温声道：“茸茸不必挂心，咱们侯府积了百十年的根基，护家的底牌还藏着好几手，断不会让旁人欺上门。”


    青雨放下茶盏，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杯沿，“茸茸，你只管去，侯府这边我会布下困龙阵，便是真有云亭阁的狗过来，也得在阵里折了去。”


    鹿茸眨了眨眼，没太听懂困龙阵是什么，只抓住护得住三个字，顿时眉开眼笑：


    “师父厉害！明日宫宴要是有人找事，我不拧断他胳膊，也得让他磕三个响头再走！”


    她说得认真，仿佛“磕响头”已是极大的让步，全然没察觉自己这话里的狠厉，与那软乎乎的模样半点不搭。


    大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茸茸在外头要温婉些，可别总把拧断胳膊挂在嘴边。”


    “温婉？”鹿茸歪着脑袋，认真琢磨了片刻，忽然一拍桌子，“我知道了，下次我不说拧胳膊，直接动手就是！”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又是一阵哄笑。青雨看着自家徒弟这副“学乖了却没完全乖”的模样，眼底也染上几分笑意。


    待众人散去，鹿茸躺到床上，还在琢磨明日的宫宴。


    她翻了个身，爪子似的手在被面上抓了抓，嘴角勾起一抹凶巴巴的笑，没多久便沉沉睡去，连梦里都在盘算着怎么“礼貌”地收拾不长眼的东西。


    太极殿外花香绕阶，六个苗疆姑娘缀着银饰的裙摆旋成蝶影，叮当作响的声儿里，阿朵公主的舞袖翻得格外惹眼。


    鹿茸坐在福王邻座，指尖摸着将军戎装的铜扣，这衣裳是皇帝特做的，


    金色缎面绣着暗纹，裹着她软乎乎的身子，倒真带出几分生人勿近的锐气，只可惜下一秒就破了功。


    “小鹿茸，你出征时把本王偷偷捎上呗！”


    福王戳了戳她的胳膊，语气活像求糖的孩童，“你看裴晏那厮去了罗州府还没回，你再一走，本王在京里孤苦伶仃的，多惨！”


    鹿茸头也没抬，目光还黏在苗女的银饰上，“不行。裴晏去是因为他脑子转得快，能办正事。


    我去是因为我能把敌人的骨头拆了，你去能干嘛？”


    她终于转头看他，黑眸里满是“你说不出理由就是没用”的直白，“乖乖在京里等着，别添乱。”


    福王急得直皱眉，手拍着大腿辩解：“怎么就添乱了，本王有用的！”


    “哦？”鹿茸眨巴着眼，身子微微前倾，那模样倒有几分的压迫感，只是说出来的话又憨又直接，


    “你说说，你有什么用？别想骗我，我虽没读多少书，却也知道有用得能打或者能算，你总不能说你会吃饭吧？”


    这话堵得福王噎了半天，脸涨得通红，最后憋出一句：“本王……本王能吵架！能骂人！吵得对方说不出话来！”


    鹿茸听完，嘴角撇得能挂个油壶，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就这”：


    “切，吵架能把敌人吵死吗？上次你跟户部侍郎吵了半个时辰，人家转头该干嘛还干嘛。”


    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认真补充，“而且你走了，皇上肯定会哭，他担心你呢。”


    福王被她说得没了脾气，垮着肩膀嘟囔：“就知道说本王……”


    福王还想揪着“带不带去”辩两句，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却被鹿茸一句话堵了回去：


    “别想，等我跟裴晏把正事办完，带你去城外猎熊，比你跟着去军营有意思多了。”


    这话瞬间勾走了福王的注意力，他立马凑过来，声音都亮了：


    “真的？那可得猎头大的！上次我跟人猎了只野兔，烤着吃还没尝出味就没了！”


    “野兔不够吃，太小。”鹿茸夹了块水晶肘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等我去了，直接拧断熊脖子，让人给你烤整只的。到时候，你抱着熊的胳膊啃。”她说得很是轻描淡写。


    两人凑在一起，头挨着头嘀咕起哪里的点心最甜、哪家的烤肉最香，浑然没注意殿角投来的几道冷意。


    皇后身边那两个妇人，眼神跟淬了冰似的，黏在鹿茸身上，恨不能在她身上盯出个洞来。


    她们是皇后私下联络的苗疆旧部，今日就是来寻机会除掉鹿茸的。


    另有几个坐在男宾席的武将，也频频朝这边瞥，眼底全是快藏不住的不善。


    鹿茸哪能没察觉？她的五感比常人敏锐百倍，那些藏在暗处的敌意，于她而言就像明晃晃的火把。


    可她半点不急，甚至偷偷弯了弯嘴角。


    方才咬下去的水晶糕还带着桂花香气，甜得她心里发暖，哪有功夫搭理这些“盯着猎物的饿狼”？


    她偷偷在心里琢磨：裴晏以前总说“看不惯本世子又干不掉我，急死你才好”，


    原来这种看着别人气得牙痒痒，自己却能安心吃点心的感觉这么痛快！


    反正这些人只是盯着，又不敢真的动手，不如先把桌上的杏仁酪喝了，等她吃饱了，会让他们知道，惹谁都别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