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茸踩着裙摆往回跑，见着廊下浇花的老仆就晃手：“李伯！你浇的牡丹没我上次摘的好看！”


    老仆手里的水壶顿了顿，这姑娘咋还惦记着折花？她却浑然不觉，一路蹦到松寿堂。


    进门见着上座的老夫人，还有两侧的大夫人、还有姐姐们。


    鹿茸立马规规矩矩屈膝行礼，就是动作太急，裙摆扫得案上点心盘子转了圈。


    “祖母，大伯母，姐姐。”她声音脆生生的，眼睛亮得像浸了光，看得众人心里软成一团。


    老夫人刚招手让她过来，就见这孙女直起身，一本正经道：“祖母，我要去出征！跟祖父大伯父一样，领好多兵，去很远的地方打坏人。”


    这话落，满室静了静。


    老夫人手里的佛珠停了，一下坐直：“你说什么？出征？皇上竟应了？你可知战场刀枪无眼，便是你祖父当年也受过重伤。”


    大夫人也急了，拉过她的手摩挲着：“茸茸，你公爹还在京中，哪有让你上战场的理？虽知你武功好，可风餐露宿、行军赶路，你这身子哪受得住？”


    鹿茸眨眨眼，没听出担忧，只梗着脖子道：“不是皇上让去的，是我自己要去！”


    她指尖捏了捏，那是以前拧断丧尸脖子的习惯，此刻倒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尚书府和苏府勾着云亭阁的人，这个云亭阁越来越过分了。”


    二夫人皱着眉劝：“可那也是官府该管的事，哪用得着你亲自去？再说云亭阁人多势众，你便是武功再高，也怕双拳难敌四手。”


    “双拳难敌四手？”鹿茸歪头，一脸认真，“我一只手就能把他们胳膊拧下来”


    “祖母，您放心，我去了就不会空手回来。要么把云亭阁阁主的人头带来，要么……我就把他们的老巢掀了，让他们再没本事勾着旁人作乱。”


    这话，鹿茸说的霸气侧漏。


    老夫人望着眼前人，手轻轻覆上鹿茸的手背，眼底盛着欣慰的暖意：“茸茸，祖母懂了。


    你是要护侯府，更要护大胤的百姓，这是靖安侯府的根，就像你祖父、大伯父那样。


    我的孙女往后走出去，也是能让三军敬服的将军，咱们侯府，这就有三位将军了。”


    鹿茸眼睛倏地亮了，方才周身的冷厉散了大半，只剩孩童般的雀跃，“祖母！我真能和祖父、大伯父一样？也能当人人喊英雄的那种？”


    她嗓门亮，尾音还带着点没褪去的憨气，倒把满室凝重冲散了些。


    “何止一样。”老夫人被她模样逗笑，指腹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可是大胤开国以来，头一个能领兵的女将军，比他们爷俩还多份能耐呢。”


    这话落，鹿茸直接原地蹦了下，裙摆扫得案上干果盘转了圈，她却浑然不觉，只攥着老夫人的手晃了晃，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霸气：


    “那是！我捏碎过的丧尸，堆起来比咱们侯府的院墙还高，云亭阁那些活人，哪够我打的！”


    她说得认真，全然没察觉“丧尸”二字有多惊世骇俗，只觉得自己在说最寻常的事。


    老夫人愣了愣，只当她是年少气盛说的狠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是是是，我们茸茸最能打。只是战场凶险，你得顾着自己。”


    “顾自己？”鹿茸歪了歪头，忽然攥紧老夫人的手，力道没轻没重，惹得老夫人微微蹙眉。


    她却浑然不觉，认真道，“祖母放心！我断了胳膊也能打，卸了腿也能爬。”


    可没人瞧见，鹿茸垂在身侧的手，指骨轻轻一握，竟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那是她捏碎丧尸头骨的习惯，此刻落在这暖阁里，只当是姑娘家的小动作。


    鹿茸还在兴冲冲地说：“到时候，全大胤的人都知道我是英雄，比祖父还厉害！”


    老夫人笑着点头，眼底却藏着担忧。


    她只当这是孙女的壮志，却不知眼前的孙女，她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丧尸王，说要拧断手腕、掀了老巢，从不是夸口，是真能做到的事。


    大夫人攥着帕子，语速都快了几分：“母亲，得赶紧把给茸茸的东西备齐！


    多带两身耐磨的劲装，再缝些暗袋放伤药，还有她爱吃的蜜饯也得装两匣子，路上嘴馋了能垫垫。”


    老夫人连连点头，“让厨房多做些肉干，耐放还顶饿，再备两床轻便的锦被，夜里宿营别冻着。”


    两人正说着，鹿茸已被三个姐姐围在中间。


    两人正说着，鹿茸已被三个姐姐围在中间。


    大姐拉着她的手反复叮嘱：“妹妹，到了前线可别光顾着打，饭得按时吃，凉了的粥菜别碰，容易闹肚子。”


    二姐急忙接话：“夜里要是冷，就把那床狐裘披风披上，别嫌沉，冻着了可没人给你暖手。”


    三姐更细致，还塞给她个绣着牡丹的荷包：“这里面是驱虫的药草，荒郊野岭蚊虫多，别被咬得满手包。”


    鹿茸听着满耳的叮嘱，嘴角都快翘到耳根。


    她以前在尸堆里，哪有人管她冷不冷、饿不饿？


    如今这群人围着她念叨，倒让她觉得浑身都暖烘烘的。


    正想开口说“我不怕冷也不怕饿”，就听见外面仆从通传：“青雨大师到了！”


    她眼睛瞬间亮了，推开姐姐们就往外跑，鞋尖蹭得地面都带起风：“师父！师父！”


    青雨刚进院，就被她扑过来攥住衣袖。


    她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头，声音温和：“乖。”


    随即转向老夫人，抬手招来身后两个女子，一人穿青衫，腰间别着药囊，一人着劲装，背上挎着长剑。


    “老夫人不必忧心，这两位是紫珠、紫云。紫珠擅医，能治外伤也能辨毒物。


    紫云擅毒，还能做得一手好饭，她们跟着茸茸，定能照料她起居。


    老夫人她们，侯府的几位主子忙起身道谢。


    鹿茸却拉着紫珠的手晃了晃，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药囊：


    “你的药能让人断了胳膊再长出来吗？”


    紫珠愣了愣，哭笑不得：“姑娘说笑了，药能治伤，却不能让断肢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