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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橘子发芽了》 卓尔和橘子飞到旧金山的第一件事,就是帮林恪在他新租的公寓客厅里,拆大大小小十几个儿童商品。
橘子懵懵的,对新环境没有任何概念,她觉得坐飞机坐得太久了,有点累,趴在林恪给她准备的斑马儿童沙发上,问以后是不是每天都可以见到叔叔。
她还问他们,美国是不是离北京很近。因为姑姑去北京了,婆婆说北京离霓城挺远的,美国也挺远,那在她的理解里,美国说不定离北京很近。
两个人轮流解答橘子的问题,脑回路跟着思维跳跃的幼崽转。看见叔叔拆出了很多给自己采购的玩具之后,橘子停住了小嘴,凑过去,搂着林恪的脖子亲了他一口。
“乖宝贝,以后跟叔叔一起生活,叔叔来照顾你,好吗?”
橘子点点头,又跑过去亲了卓尔一口,“还要小姨一起。”
林恪已经在工作之余布置了很多,但家是刚搬的,又添了两口人,实在还有太多东西需要整理需要理顺。
卓尔正好倒时差,一句没喊累地收拾到半夜。
同样倒时差的橘子先到了临界点,凌晨两点多的时候一边揉眼睛一边习惯性地要找妈妈,卓尔学着卓红平时哄她的话术抱着她哄,没过多久,小崽子又哭着要找婆婆。
最后卓尔和林恪一人守着小床的一边,不知道讲了多少故事,说了多少安慰的话,不到三岁的小宝贝才终于合上眼睛。
天蒙蒙亮时,卓尔洗了澡,睡在了橘子旁边的床垫上。这间屋子还没有收拾好,但两人都精疲力尽。
林恪说橘子刚来会不适应,卓尔一个人带橘子睡太辛苦,跟她商量,一人陪一个晚上。
一开始的日子总是很难的,偶尔带娃和全天带娃的概念截然不同。人再年轻精力也是有限的,而最难的还不是照顾和陪伴一个连语言系统都不完善的baby,而是会非常不适应自身身份的转换。
围绕着卓尔的再也不是写不完的工作计划和总结,更不是要复习考试担忧前途的焦虑。她甚至都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考如何应对这种不适应。她一刻不停地陪橘子看绘本、玩玩具、哄睡、冲牛奶、消毒玩具和奶瓶。
当橘子睡着之后,她基本上也会处于宕机状态。
这样的情况延续一周后,林恪申请了在家工作,开始分担带娃的重任。清洁方面的家务工作和教橘子英语成了他的工作重心。
卓尔说不出口感谢,林恪也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他们太熟,太明白对方是什么样的性格,合作共赢的概念也从一起赚钱那会儿就深入彼此的心。
某一天,橘子吃完卓尔给她煎的蔬菜蛋饼后,竖起大拇指冒出一句“delicious”。林恪和卓尔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
他们忽然意识到,当一个人的时间被琐碎的生活填满时,好像真的没有伤怀过去的精力了。他们的修复功能或许可以像三岁孩童的语言能力一样强大。
橘子睡了,卓尔给她儿童房的里成人床上添了床被子。这几天旧金山温度骤降,今晚轮到林恪在这里陪孩子。
“你累吗?”林恪时常问卓尔这句话。
卓尔尚未解除她的麻木状态,觉得疲惫是一件好事。她是真心愿意照顾橘子。
她摇头,又问林恪:“你的工作时间被压缩的越来越短了,真的不会耽误你的职场发展吗?”
“还好。”
“我听见你老板跟你打电话了。”具体说了什么她听不太懂,但语气和态度她能分明。他的老板对现阶段的他很不满意。
她也听到了“little ones”这样的词汇,老板提醒他或许会为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而失去工作。
林恪笑道:“行啊,听力进步这么大。”
卓尔耸耸肩。
林恪岔开话题道:“难得小崽子睡得早,我们一起看一部电影吧,好久没看过电影了。”
新手“爸妈”合作带娃的时光手忙脚乱也充实,但几乎没有独处时间,也各自失去了开展个人兴趣和休闲放松的机会。
好多次林恪看着卓尔给餐椅上的橘子擦手擦嘴,卓尔看着橘子被林恪带去公园看鸟看虫看石头,彼此都很难相信,他们怎么就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被硬生生地绑定在一起。
他们扮演着橘子“爸爸妈妈”的身份,他们是齐心协力的育儿搭子,他们拥有被法律保护的婚姻关系,可好像,不曾有任何时刻,他们眼里的对方是跟“伴侣”沾边的角色。
他们是没有告过白、牵过手的另类夫妻。他们之间尚未发生爱情。
卓尔声音懒懒的,“我现在更想躺着。”
“那你躺吧,我可以帮你按摩一下。”
“还是别了,你这双手还是留着去赶案子吧。”
林恪强行把卓尔按在床上坐着,“给你捏捏肩,放心,我不捏你的小圆脸。”
卓尔自己捏了捏脸上的肉,“怎么能一点也没瘦呢。”
三岁小孩的饭量不大,可做饭总不能只做一点点,那剩下的儿童餐就得是他们俩消耗。小孩的清淡健康饮食吃多了,卓尔的胃酸胃痛有了很大改善。
林恪想,只要她三餐合理营养均衡,不再在大半夜拼命往嘴里塞东西,那即便她保持这个体重也没关系。
他说:“胖就胖吧,太辛苦了,多吃一点也正常。”
卓尔本就不在乎自己的身材,手顺着腰往下,又摸了摸小肚子上的肉,最后视线停在林恪的身上。
林恪:“看我干嘛,我都多久没运动了,腹肌都没了。”
“可是你一点也不胖。是工作用脑过度消耗了吗?明明你吃的不比我少。”
“你还挺关心我。”
卓尔忽然叹了口气,“说的我都想吃我妈做的小馄饨了。”
两人会做的种类真的不多,他们近期的饮食结构非常单一。林恪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是不太在乎吃饭这件事的,只要有牛奶鸡蛋蔬菜和牛肉,就能满足他的胃。
可是家庭生活是另一种状态,一日三餐会在无形中变成重心。
卓尔会烧排骨和鸡腿,却从来不敢处理海鲜和鱼,林恪煎牛排拌沙拉的水平都不错,但也没有更多心思放在拓展菜品上。
他们去过两回附近的中餐馆,每次卓尔都是抱着解乡愁的心态去犒赏自己的中国胃,但每次都带着不大也不小的失望回家。
麻婆豆腐是不辣的,糖醋里脊用的是西式酱料,甜到让人发腻,就更不用提一些经典的中式小炒和面点。
林恪问:“除了馄饨,你还想吃什么?”卓红的拿手绝活,他是真的没能力复刻。他敢保证,别说整个加州,就连整个美国都找不到那样的馄饨。
卓尔退而求其次地说:“透油的肉包、盖小炒牛肉码的湖南米粉、桂花酒酿、蛋黄烧麦……肉包是透油的那种啊,不是中餐厅那种速冻小笼包,米粉不要速食的……”
林恪一一记下了。如果实在做不到,那他们就去吃一顿四川火锅吧。
“舒服吗?”闲聊中,他的手指还在卓尔的肩膀上服务。
卓尔的注意力拉回来,说可以了。
林恪坐在她身边,冷不丁地开口:“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俩睡的是一张床。”
橘子房间里的这张床,他们俩轮流睡,一周换一次床单,另一个房间里的床也一样。
卓尔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说:“如果你有洁癖的话,我们自己睡自己的床单枕头和被子吧。”
“你第一天认识我?”他喝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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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不完的奶茶,吃过她碗里的馄饨,也曾在喝醉酒的晚上,和她一起留宿梁筱梦和周碧野新家的客厅。
两位朋友离开后,他们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卓尔避开林恪的目光,以去洗澡为由离开了橘子的房间。走进浴室脱掉衣服后,她对着镜子看自己身上胖出来的肉,心安地想,这个家伙,是不会对现在的她有任何非分之想的。
那他们住在一起就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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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幼崽的成长期总是在不经意间拉开新的序幕。到美国的第二个月,橘子在接触了新的事物和新的语言环境后,念叨旧回忆的频率越来越低。
卓尔很羡慕幼崽的记忆功能,记忆力超强,但遗忘的也很快。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是橘子忘记了刚到两岁就会背的三字经前四句,她甚至问卓尔,三字经是什么东西。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卓尔都在强迫自己“去苦难化”地看待这个世界。她会在每一次想起梁筱梦和周碧野的时候逼迫自己关紧回忆的阀门。
她也时常观察林恪,她发现这家伙绝对有做人类强者的潜质,因为他既拥有强大的共情能力,却同时拥有强大的消化能力。
过去她从来没跟他深谈过他父亲的死亡,他们总是在一种互相陪伴又互相奚落的状态里,试图去了解对方。
朋友们离开后,他们都是伤心者,扮演安慰者的人反倒是最有生活阅历的卓红。
死亡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他们的禁忌话题,陪伴也在一日三餐中成了无形的救赎和安慰。
卓尔还是很想她的小梦姐和小周哥,每一天都想。她很自私地在祈祷橘子不要长得越来越像他们俩,这样她就不会在橘子露出某一个跟他们相似的神态时,再一次听见心碎的声音。
林恪以同样的心态剖析卓尔,他确定,卓尔是他遇到过的最强大也最柔软的女孩。他也会在心里隐隐期待,被他们长期宠爱的橘子会不会基因突变,变得更像他们俩,这样他的难过和想念就可以变得轻薄一点。
忘了三字经的橘子在越洋视频里重新接受卓红女士的中式教育。她再次学会三字经的前八句和几首每个中国小孩都会的五言绝律。
曾经读学前教育专业的卓尔被卓红痛批。卓红要求她不能只带橘子玩,也要适当地让橘子学一些传统文化,以免忘本。
忘什么本?她们早晚有一天是要回去的。卓尔很不耐烦地看着视频里的卓红,突然发现她的眼角上多了一道皱纹。
“妈,你那个肉馅的配方我怎么总是调不对啊。”话音落下,卓尔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伤到了,鼻子堵了一下,发出半个哽咽的音色。
卓红没看到她的脸,问她是不是感冒了。
她说:“是的,你也注意身体。”
逃离悲伤环境的另一个好处是,卓尔开始想妈妈了。林恪也没想到,距离产生美的俗世大道理有一天也会在这对母女俩身上体现。
林恪做不出来卓尔想吃的馄饨,干脆研究起饺子来。做面食可以解乡愁,卓尔越来越喜欢闻生面的味道,后来橘子每周点菜都会点他们一起包的猪肉玉米虾仁饺。
可是,能包好饺子的林恪,终于还是因为太多精力消耗在家庭生活里,被老板下了最后通牒。
卓尔心想,完蛋了,顾此失彼因小失大了,他们最大的财路说不定马上就要断了。她从请林恪去工作到赶他去工作,把她财迷的那一套姿态摆出来,奉劝家里最大的财神继续在他热爱的事业上发光发热赚大钱。
林恪觉得一个人带娃对来卓尔来说太不公平。两个人开诚布公地交流后,决定效仿邻居一家,给已经到适学年龄的家中幼崽请一位双语家庭教师,作为她上社区幼儿园之前的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