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


    天际的第一缕微光洒落大地。


    慕九思眸中那细长的眼睫毛不断颤动，最终豁然睁开了双眼。


    眨了眨眼后，意识渐渐回笼，慕九思向着身旁望去。


    顾岚嫣仍旧处于睡梦当中。


    只是她微微蜷缩着身子，秀眉稍蹙，似是陷入了梦魇。


    慕九思不忍她这般难受，伸出手来晃动了一下她的手臂。


    “岚嫣，醒醒。”


    剧烈的晃动令顾岚嫣神情变得有些痛苦，最终豁然猛地睁开了双眸。


    待看清眼前之人便是慕九思后，两行清泪自她眸中汩汩淌下。


    慕九思心中涌起一阵怜惜，伸手为顾岚嫣拭去泪水的同时，柔声关切问道：


    “岚嫣，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顾岚嫣用力点了点头。


    纠结片刻后，她还是选择将梦中的内容说了出来。


    “阿思，我做了一个噩梦。”


    “在梦里面，我拿着剑指向你，还大喊着‘我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


    慕九思听后不觉一怔。


    自己和顾岚嫣关系如此亲密，怎么会有兵戈相见的一日呢。


    果然只是噩梦罢了。


    念及于此，慕九思主动搂住顾岚嫣，手掌轻轻拍打着后背，轻声宽慰道：


    “好啦，不用多想。”


    “只是一个梦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我可是还记得着呢，我们以后要一起遨游天地间的。”


    顾岚嫣用力的点了点头，先是用力挣脱慕九思的怀中，随后目光有些灼热的紧盯着她。


    “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分开的。”


    慕九思见她这般认真，不由得起了挑逗的心思。


    “那也说不定呢。”


    “日后你若是有了道侣，那该怎么办呢？”


    哪知顾岚嫣却是没有一丝犹豫，断然回道：


    “哪有怎么办！”


    “我顾岚嫣一生一世只有你慕九思一人！”


    慕九思听后呆呆望着顾岚嫣，隐隐觉着顾岚嫣的话有些不对劲。


    顾岚嫣说完亦是觉着有些后悔。


    她不敢与慕九思对视，目光躲闪后，试探着问道：


    “阿思，你是嫌弃我吗？”


    慕九思立刻摇了摇头。


    “傻瓜，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眼见天色逐渐变得晴朗，应当又快要修行了，慕九思拉着顾岚嫣起身。


    “好啦，快要修行了。”


    “我们去找师傅吧。”


    顾岚嫣听到慕九思口中提及，不由得想到昨晚自己瞥见的那一幕。


    黎静思和慕九思明明是师徒，却在一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慕九思身为徒弟，少不更事也就罢了。


    黎静思好歹也是活了一百多年的修士，难道连最基本的廉耻也不知道吗！


    原本顾岚嫣对于黎静思怀着的只有尊师重道的敬意。


    可如今，她却隐隐有些想要疏离自己的这个师傅。


    不过在念及慕九思的感受后，顾岚嫣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两人简单收拾一番过后，随即来到了黎静思的屋前。


    望着虚掩的门扉，各怀心思的两个少女齐声唤了声‘师傅’。


    不多时，随着一阵微风吹动，门扉推开。


    一道身影飘然而至。


    正是黎静思。


    今日的黎静思仍旧不施粉黛，身穿一袭淡绿色衣衫。


    乍看之下，不复往日的清冷，倒有几分少女般的娇俏。


    顾岚嫣此刻对黎静思怀有一丝怨念，因此匆匆一瞥后立刻恭声行礼。


    慕九思亦是紧随行礼。


    只是毕竟和黎静思共同相处一世，使得此刻的她望向黎静思的目光当中，再无往日的恭敬和胆怯，坦然之中还多了几分欣赏。


    因此慕九思行礼十分敷衍，先顾岚嫣一步抬起头来，对上了黎静思的视线。


    师徒二人相视片刻，兴许是察觉到黎静思眼含笑意，慕九思不由得心生一丝亲切之感，仿若回到了画中世界。


    冲动之下，慕九思张了张嘴，无声夸赞道：


    “好看。”


    说完之后，慕九思先是一怔，隐隐有些后悔，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扭头望向顾岚嫣。


    万幸，顾岚嫣这时才刚挺直腰身，并未察觉到慕九思方才的小动作。


    慕九思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可纠结着她又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心中隐隐有种背德般的刺激感。


    啧。


    怎么搞的自己好像是偷情一样。


    可是————————


    莫说她们三人皆是女子，更何况还有着师徒的身份加持。


    简直荒谬！


    慕九思连忙按捺住心中那些不着调的想法，恢复了往日面对黎静思时的恭敬模样。


    黎静思深深看了慕九思一眼，也并未多说什么。


    她转而望向顾岚嫣，淡声问道：


    “此番闭关，可有收获？”


    顾岚嫣从容回道：


    “已然悟出数种剑意，初窥剑道。”


    黎静思轻轻点头，似是十分满意的夸赞：“很好。”


    说罢，她素手朝着身旁缓缓伸出。


    缕缕荧光乍现，一柄古朴的长剑被黎静思紧紧握住。


    黎静思手持长剑，朝着虚空做出疾刺的姿势。


    刹那之间，天地风云变幻。


    时间的流逝陡然间加快，顾岚嫣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躯正在加速衰老。


    满头白发和一脸皱纹表明了她的衰老。


    即便想要动弹也是觉得十分困难。


    不过几息的工夫，顾岚嫣便已经清晰感受死亡的气息正在逐渐逼近。


    她有心想要反抗亦是有心无力。


    万幸，下一刻黎静思蓦地将剑收回。


    周遭的一切也都恢复了平常。


    可方才那种无力感却让顾岚嫣心有余悸，仍旧大口喘着粗气。


    黎静思缓步走到顾岚嫣身前，将手中之剑递给她。


    “这是我所创的剑法——————俱往矣。”


    “你先自行感悟一番。”


    “阿思剑法基础较为薄弱，我先传授她一些简单的剑法。”


    若是依照从前的情况，顾岚嫣为了慕九思着想，必然不会多说什么，甚至还会恳求黎静思多教教慕九思。


    可随着亲眼目睹黎静思和慕九思相拥，如今的顾岚嫣已然心生警惕。


    她望着黎静思的背影，在深吸一口气，最终唤了一声‘师傅’。


    黎静思顿住脚步，转身回望。


    平日里敬爱有加的师徒，此刻眼神却是耐人寻味。


    顾岚嫣直视黎静思，扬声说道：


    “师傅，我认为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