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如梦。


    当梦已破碎，她已然离开画中世界，置身于洪都学宫的一处山峰之上。


    此刻已是深夜。


    但见月明星稀，皎洁的月色倾洒而下，映照得旁边的身影是如此的清晰。


    慕九思眨了眨眼，已然分不清眼前之人是哪一个黎静思，激动之下脱口而出：


    “静静！”


    黎静思微微撇过头，对上慕九思的视线。


    黎静思那双明亮的眸子当中，蕴含着无尽的冷漠。


    看慕九思好似俯瞰世间蝼蚁。


    慕九思心中咯噔一声。


    这不是她的静静，这是她的师傅清漓仙子！


    慕九思慌张之下，忙不迭就要行礼道歉。


    哪知下一刻，黎静思主动牵着她的素手，轻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慕九思呆呆应了一声，随后两人乘风而起，朝着星玉峰的方向飞去。


    师徒二人身处高空之上，眼前是无尽的云岚。


    沉默片刻后，黎静思轻声问道：


    “此番历练，可有所悟？”


    慕九思摇摇头，迟疑片刻后反问道：


    “师傅，你和静静是同一个人吗？”


    黎静思回道：“是的。”


    慕九思一时之间说不上来是欢喜还是失落。


    画中世界当中所经历的一幕幕情形不断浮上心头，让她感慨万千。


    不多时，两人稳稳落于峰顶。


    黎静思冲着慕九思叮嘱道：


    “回去感悟一番，那一世所经历的一切会对你的心性有所帮助。”


    慕九思点点头。


    可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出还没有几步，她终究还是忍不住扭头。


    结果却发现黎静思还未离去，就这么静静望着自己的背影。


    慕九思纠结不够一息的工夫，当即走回黎静思的面前。


    “师傅，我可以抱抱你吗？”


    黎静思没有应声，而是直接展开了自己双臂。


    慕九思见状，脸上露出了肆意的笑容，猛地扑入了黎静思的怀中。


    这一刻，慕九思已然忘却了黎静思是自己师傅的身份，而是将她完全当作那个陪伴自己一生的静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九思渐渐从回忆当中脱离。


    虽然心中有些不舍，她还是想着脱离黎静思的怀抱。


    哪知此刻的黎静思却仍旧紧紧抱着她。


    慕九思不由得轻声唤道：“师傅。”


    黎静思听罢，果真放松了手上的力度。


    就在慕九思以为黎静思会松开自己之时，她却蓦地俯身凑到自己的耳畔，柔声说道：


    “阿思，可以再喊我一声‘静静’吗？”


    慕九思先是一怔，随后心中压抑的情绪像是决堤的洪水般再也抑制不住。


    她主动紧紧搂住黎静思，扬声说道：


    “静静，真的很高兴，还能再见到你。“


    黎静思轻嗅着慕九思身上散发的独特气息，目光落在她所居住的屋子上。


    借着檐下灯笼发出的亮光，依稀可见一道身影正透过窗棂望向这边。


    黎静思猜到了那是谁，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须臾，待察觉到屋内的那道身影重新缩回了黑暗深处，黎静思这才适时的松开慕九思。


    “好啦，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对了，我方才看到岚嫣就在你屋里休息。”


    “她才刚出关，怕是有些倦怠，你还是自己寻个屋子自己休息吧。”


    慕九思因着方才与黎静思拥抱，本就觉着心情畅快了不少。


    此刻黎静思这般贴心叮嘱，更是让她心中一暖。


    轻轻点头应下之后，慕九思当即离去。


    最终她走进了此前阿昭所居住的屋子。


    因为傀儡少女每日都会打扫一遍，因此屋内还是维持着阿昭离去之时的模样。


    慕九思匆匆扫视一圈，因为睹物思人，不免叹息一声。


    施展除尘术清洁了一番身子，慕九思躺在床榻之上。


    呆呆望着房梁片刻，慕九思的脑海当中开始不觉闪过前世和黎静思一同相处的情形。


    一世的相处，无疑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亲密了许多。


    只是，如今慕九思细细回想，总感觉黎静思待自己这亲昵的态度，有些不像是师尊了。


    是好友吗？


    就像是顾岚嫣那般。


    想到顾岚嫣，也不知她此番闭关是否有所收获？


    胡思乱想之际，慕九思不经意向着床沿望去，却发现不知何时一道身影就这么静静站在那儿。


    慕九思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脱口而出：“谁！”


    那身影闻言发出一声冷笑：“阿思，才一些日子不见，你却连我都忘记了吗？”


    慕九思听出这是顾岚嫣的声音，正要扬声呼唤她。


    哪知下一刻顾岚嫣却是猛然扑向慕九思，胯坐在她的腰间，将她压在自己的身下。


    顾岚嫣的身子很轻，可是她的力度却是好似山岳一般。


    等到慕九思反应过来之时，顾岚嫣已然和她紧紧贴在一起。


    慕九思甚至能够清晰感受顾岚嫣呼出的灼热气息打在自己身上。


    那丝丝痒意像是渗入心底，令慕九思生出些许燥意。


    慕九思缓了一口气，勉强平复心绪后，轻声问道：


    “岚嫣，怎么了？”


    顾岚嫣没有应声。


    她像是刻意报复慕九思一般，紧紧搂着慕九思不松开。


    其力度之大甚至令慕九思感觉快要窒息。


    万幸，过了一会儿，顾岚嫣似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粗鲁。


    她缓缓松开了慕九思。


    可就在这时，慕九思反倒主动重新抱着了顾岚嫣，再度柔声追问：


    “岚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岚嫣仍是没有回应，而是低声问道：


    “阿思，你心中还有没有我？”


    慕九思只当顾岚嫣闭关多日想念自己，当即柔声回道：


    “傻瓜，我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你？”


    “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岚嫣啊。”


    “你难道忘了吗，我们可是约定过的，日后要一起修行，纵横天地间的呢。”


    顾岚嫣点了点头，“好，阿思，我信你。”


    说罢，她从慕九思身上翻到了一旁，转而侧躺着抱着慕九思。


    顾岚嫣没有质问慕九思为何和黎静思抱在一起，没有质问慕九思为何大半夜来到阿昭的屋子休息，更没有质问慕九思对自己究竟有没有哪怕一丝超脱友情的情意。


    她怕。


    怕自己会输的一塌糊涂。


    只要慕九思心中有着她就可以了。


    顾岚嫣自欺欺人想着，她所奢求的不过是维持现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