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思问话的同时，目光忍不住瞟向帘子的方向。


    下一刻，帘子被缓缓推开，已经换上一身月白衣裙的阿昭缓步走了出来。


    慕九思噌的一下站起身子，快步来到 阿昭的身旁，绕着她来回走了好几圈。


    “不错不错，你穿上之后果然好看。”


    阿昭却是面无表情回道：


    “不太方便动手。”


    动手？


    慕九思先是一怔，随后想到了阿昭从房梁之上落下之时那矫健的身子。


    啧。


    她说的倒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可慕九思身为主人，自然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她当即摆出一副主人架势，双手叉腰命令道：


    “以后动手的事情就交给外面的那些暗卫去做，至于你嘛。”


    “你陪着我就行了。”


    阿昭心中本就没有忤逆慕九思的念头，当即点头回道：“是。”


    慕九思脸上当即露出一丝欢快的笑意。


    她牵过阿昭那因为长期握剑而布满薄茧的手，快步走到了庭院之内。


    坐在秋千之上后，慕九思让阿昭站在自己身后，推着自己的身子晃荡。


    阿昭依言照做，控制着力度，使得慕九思每一次荡起的高度丝毫不差。


    荡着荡着，慕九思的兴致渐渐消磨殆尽。


    她才刚扬起手，身后的阿昭便心领神会，令秋千直接停了下来。


    阿昭以为慕九思接下来是要寻别的事情打发时光。


    可慕九思站起身子后，紧接着却是指着秋千说道：


    “你也坐一会儿，我推着你。”


    阿昭生平头一遭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冷声劝说道：


    “小姐，我是下属，此举于礼不合。”


    慕九思听后不觉轻‘咦’一声，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你现在必须坐到秋千上。”


    阿昭那张一向无悲无喜的脸颊之上，五官罕见的抽动了一下。


    不过迫于长期的冷酷训练，她最终还是遵从慕九思的命令，走到秋千前面缓缓坐了下来。


    慕九思见状，有些得瑟的轻哼一声，随后绕到阿昭的身后，双手搭在她的后背之上，叮嘱道：


    “手抓着两旁的绳子，别掉下来了。”


    阿昭依言照做，犹豫一瞬后又点了点头。


    “好的。”


    慕九思拉着秋千后退几步，随后用尽力气朝前一推。


    秋千随之开始不停晃荡。


    慕九思好奇的走到一旁，结果却发觉阿昭的脸颊之上仍是木楞着，根本没有一丝神情。


    不知为何，慕九思总有一股冲动，想要让阿昭露出笑颜。


    以她这张面孔，笑起来必然是极为好看的吧。


    可惜，来回晃荡了数遍，慕九思还是没能得偿所愿。


    反倒是因为不停推着阿昭的身子，慕九思损耗了不少气力。


    慕九思眼见坚持不下去，干脆直接放弃，走到一旁的草地上躺了下来。


    阿昭见状，秉着职责也很快来到慕九思的身旁。


    慕九思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轻声说道：


    “你也躺下吧。”


    阿昭闻言，顺从的躺到了慕九思的身旁。


    即便是躺着，她的身姿依旧十分挺直。


    慕九思扭过头，发觉过后，索性也就不再勉强。


    她将双手放在后脑勺枕着，望着万里晴空。


    过了一会儿，她忽地轻声问道：


    “阿昭，你有好友嘛？”


    阿昭回道：


    “没有。”


    慕九思轻笑出声。


    “那我们挺像的，我也没有好友。”


    “世家小姐与我交好，无非是想着攀附关系，借着父亲的门路升官发财罢了。”


    “就连从小一直陪伴我的秋月，也是旁人安插进来的棋子。”


    “我竟会如此孤苦，也算是世间罕见了。”


    阿昭在旁静静聆听着，并未应声。


    往常训练当中，有教如何杀人的，有教如何保护人的，也有教如何诱惑人的，却唯独没有教如何安慰人的。


    阿昭不知如何应对，因此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慕九思说了很多，说到最后，嗓音已然渐渐趋于微弱，直至彻底没有了声响。


    阿昭以为她是倦了，也并未在意。


    然而下一刻，慕九思却蓦地辗转身子，钻入了阿昭的怀抱当中。


    阿昭浑身一僵，垂眸望去，原来却是慕九思不知何时已经睡着。


    阿昭生怕吵醒了慕九思。


    虽然看慕九思方才所表现出的言行，应当是不会随意责罚她人，但是阿昭还是不敢赌那一丝的可能性。


    纠结片刻后， 阿昭一手轻轻搂着慕九思柔软的腰肢，另外一只手猛地朝身下的草地之上拍出一掌。


    强劲的掌力轰向草地的同时，带来一股与之相匹敌的反弹力。


    阿昭借着此力，抱着慕九思重新站起了身子。


    虽然阿昭已经竭力控制身子的平衡，还是不可避免令慕九思感觉到了些许颠簸。


    万幸，慕九思似是沉溺于睡梦之中，只是往阿昭的怀中蹭了一蹭。


    就在阿昭以为就此万事大吉，暗自松一口气时，慕九思却又喃喃般唤了一声‘娘亲’。


    阿昭呆呆望着似是已经陷入梦魇的慕九思。


    此刻的她神情凄苦，眼中水雾弥漫，颇为惹人怜惜。


    阿昭忽然从慕九思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孤独的情绪。


    阿昭自从有了记忆开始，便一直在为了活下去而努力，孤独是为何物，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思量。


    如今她看着怀中的慕九思，隐约有一丝感同身受，最终近乎是出于本能般轻轻拍了一下慕九思的后背。


    她的嗓音也开始变得有些轻柔：


    “乖，不哭了，我在呢。”


    说罢，慕九思倒是十分神奇的不哭了。


    可阿昭却愣在了原地。


    她刚刚竟然说出了那番话。


    那是她会说出来的话吗？


    就在她暗自诧异之时，周遭吹来一阵微风。


    在远处的几名暗卫从两人身旁飞掠而去。


    她们望向阿昭的眼神当中透着一丝诧异与不解。


    恰如此刻阿昭心中所担忧的那般。


    从前的她是一个提线木偶，只会执行命令，是不允许有着一丝感情波动的。


    毕竟，感情是最为容易攻破的破绽。


    可如今，阿昭忽然间意识到，因为慕九思，她渐渐发生了改变。


    她成为了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