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七
作品:《老实人破罐子破摔了》 39
梁志杰第一次见到林砚生,是在派对过去三个月后。
秦舜约不出来,他只好上门找人。
梁志杰是梁家二房少爷。
因与秦舜念同一所大学而结识。
回国后,他在公司挂个闲职,每天过玫瑰啤酒网球的日子,十分自在。
反正一辈子吃喝不愁?何必努力。
他们这群朋友里,仅秦舜一人是工作狂。
平时要找他玩就蛮难,但偶尔也会赴约。直到最近大家回过神来,发现秦舜久不现身了。
大小姐们催他把秦舜叫出来。
这些女人!梁志杰不爽,她们个个迷恋曾跌落云端的男人。一等复回阶级,那就更喜欢了。更何况秦舜是才子,脸蛋还俊朗。
即便他什么都不做,爱慕者也趋之若鹜。
他知道秦舜心怀白月光。
他是情场老手,早就隐约猜到一二。
直到某天。
秦舜满腹心事,猛灌酒,喝至酩酊大醉。
他连忙趁机套话。
“是怎样的人?”
“我说爱他似乎很厚颜无耻,”秦舜说,盯着一粒浮尘,“他真的可爱,眼珠黑黝黝的,皮肤白皙,气质极好,清气袭人,小时候家里很穷,被迫辍学,喜欢看书,握筷用左手,穿衣品味好差,只知穿衬衫和布裤,不可救药的死心眼,脸皮薄,心又软,脾气倔,做决断时总犹犹豫豫,胆子小还好骗,经常一来就动真感情……”
简直语无伦次。
梁志杰傻眼。
寡言少语、惜字如金的秦舜哪时这样话痨过?
说着,愈发低声下去。
没有哽咽,没有眼泪,但他总觉得秦舜比歇斯底里嚎哭的人更痛苦,“……他可能要结婚了。”
梁志文探头:“你怎么不争取?”
秦舜喑然,许久,一点点坍塌下去似的伏在桌上,“我爱他这件事,并不能使他幸福。对他来说,我是累赘。”
要他说,女人们真是双重标准。
他说自己有个难忘的初恋,她们嫌弃;他说秦舜也有,她们马上改口,夸秦舜情深义重。
打听来打听去,谁也不知道秦舜的心上人究竟是谁?
实在神秘。
他闲来没事,牵红线给秦舜介绍的美女也有一打。
可这家伙着实可恶,竟然不乐意做个风流子!旁人想做还做不成呢。
梁志杰先致电给秦舜,“周六晚你必须出现,爵士家的千金请客。你知道的,她爸爸爱女如命,你不能得罪她。”
秦舜:“不去。”
“为什么?给个充分理由。”
“我会让人送一份礼物过去,舞会就免了。我记得她善解人意。”
“我常觉得我们认识的女生仿佛不是一个人。”
梁志杰声线变凶,“秦舜,你草创初期,是谁帮你搭桥?哦,如今发达了,嫌弃我是无用纨绔,连吃顿饭都不肯。是不是要我毕恭毕敬,对您说,请贵人踏贱地?”
秦舜:“梁少几时改行做得皮条客?”
梁志杰冷呵一声。
不耐烦了。
秦舜:“我不去是因为我心有所爱。你清楚。”
梁志杰叹气:“你总不能一辈子孤寡。古代好歹嫁娶后丧偶才立牌坊——你甚至从未得到,你贞洁个什么劲?”
类似的讥讽他说过无数次。
秦舜每次都会回以毒舌。
可今天,
秦舜很安静。
“?”
“别问了,没什么。”
梁志杰被这个微妙的回答搅得一夜没睡。
隔天早,他杀到秦舜住处。
他在院子里,窥见书房有个陌生人影倚在窗口。
玻璃窗边的石墙上,野蛮长满枝枝蔓蔓的茑萝,成片的绿,被初夏午后过炙的太阳给映出一团柔惑的、霞缎般的光。
粱志杰走到近处,对方才察觉。
照面,一张文弱静雅的脸,皮肤白透了,肉眼可见地涨红。
有点眼熟。
他想。
对方似受惊吓。
伫一会儿,略向他躬身。
梁志杰也正懵怔,刚要回礼,却听哗的一下,窗帘已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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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舜匆匆赶回,劈头就骂,“有正门你跑院子里去干什么!”
“踩点呐。打算等你出门时大偷特偷。”
“别开玩笑了。”
“大家都说你是不是金屋藏娇了,才不出来玩。没想到真是。哈哈。还是个男人。”
“都说了——别笑了。”
杀气好重。
梁志杰举高双手,作投降状,“对不起。但你也太不够朋友了。难道你觉得我会歧视你是同性恋吗?多大点事。”
又揶揄,“你不早说。男人我也不是没资源……”
“住嘴。”秦舜说。
住嘴了两秒,足够了吧?
梁志杰摩拳擦掌:“什么时候介绍我和他正式见面?快,让我见一眼。以后再有烂桃花,我一定帮你推掉!”
“不是你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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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舜郑重其事,“他在我家的事,不要走漏风声。”
梁志杰一脸尴尬,“我肯定不嚼舌根。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吧?”他安慰秦舜,“没事的。你看林家那个老不正经的,五十来岁还带个二十岁的小男友回家,比他儿子年纪还小。啧啧。”
并没起效。
秦舜看上去心情更恶劣了。
客厅的横梁是用的黑褐色的乌木,鱼骨样架构地撑起房顶,一般只要拉开帘子,充足的光能把穹顶照得亮堂堂。
但此时,窗和门封死般,如身置密室。
林砚生出现得像个透明人。
他从楼梯的黄铜扶手旁斜出半个身子,口吻柔和,能听出鼓足勇气,“你误会了,小同学,我是秦舜的叔叔。”
梁志杰错愕。
“林、砚、生。”
秦舜声音不高,咬字很重。
林砚生被秦舜的目光吓了一步,然后,拿定主意似的径直走过来。
继续解释,浅笑着,“不是和他有血缘的叔叔。——你是他的朋友,你应当大概听闻过,他以前狠狠吃过穷。我是那个养育他的人。他唤我‘叔叔’的。近来我遇见麻烦,他念旧情,收留我一阵子而已。”
梁志杰看向秦舜。
有一刹那,阴的简直令人寒毛倒竖。
“阿舜,”林砚生握了下他手腕,“是吧?”
又问一遍,“是吧?”
太离奇了……
梁志杰瞪眼,闷不吭声地旁观着。
秦舜一看就气得要死,竟还是听了话。
“……嗯。”他服从。
.
梁志杰将信将疑,回去后,核对了一番。
还真让他找到了当年的报纸。
其实林砚生五官端正,很多人一上镜立时歪瓜裂枣。他只是乍一看太平凡,无形无嗅,无害无益。
对着照片看好几遍,他感慨:“是个娃娃脸,几年过去,和照片上一般模样。”
.
与此同时。
秦家的书房中。
林砚生如坐针毡。
他装成看书,静默的有一丝拒不合作的意味。
想,最坏秦舜又把他按到沙发,冒犯他。
他习惯了。
他听见秦舜重重地吁一口气,忽地说:“叔叔,房子买回来了。我们以前住的房子。你想回去看看么?”
林砚生轻轻立起身。
不明所以,戒备地看他。
秦舜说:“我带您回去。只要您再叫我一声‘阿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