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声响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惊得愣在原地，一道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却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试管递过来的时候，沈蜜已经隐约感觉到不对，不只是秦以濯的提醒，还有那只试管热得有些奇怪，甚至在发烫，里面冒出的气体越来越多，预料中的橙色结晶并没有出现。


    他实验做错了。


    刚才沈蜜一直闭着眼睛，并没有看到拍李明荣的实验步骤，不知道他在哪一步发生了错误，当试管爆炸的时候，她下意识侧身，右手抬起护住头部。


    嘭！


    试管碎片飞溅，沈蜜吓得胆战心惊，根本不知道此时的具体情况，从未有过的惊险体验让她大脑一瞬间有些空白。


    应该尽快远离这片区域，可是在刚才的爆炸中，她感觉自己的脸似乎沾上了什么液体，糊在脸颊和眼皮上，让她根本不敢睁眼。


    是什么？


    她记得桌上还摆放着好几个玻璃瓶，每一个上面都标注着“危险”的字样，会不会是其中一种？


    带腐蚀性的？


    会不会毁容？


    她动也不敢动地站在原地，维持着护头的姿势，双眼紧闭，巨大的恐惧瞬间将她包裹。


    “其他人退后！不要靠近污染区！马上拨打急救电话！”


    一声高呵在混乱中响起，周围开始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惊呼声。


    “爆炸了！”


    “都小心一点！快打120！”


    “你们没事吧？”


    ……


    沈蜜被这些惊呼声感染，恐慌更甚，下意识要往声音传来的方向靠。


    “别动。”


    惊恐中，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声音中透着以前从未有过的急切，让沈蜜几乎没有认出是秦以濯。


    紧接着，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手腕上，将她护住头脸的动作拉下来，微凉的手指带来奇异的安全感。


    沈蜜声音颤抖的说：“有东西……溅到我的脸上了……你能帮我看看吗？”


    “嗯，我看到了。”


    声音轻得不像话，像是担心吓到她。


    秦以濯拖起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仔细观察。


    “目前没有出现灼烧痕迹，液体没有异味，无色透明，刚才被爆炸波及的试剂有浓过氧化氢、丙酮和纯净水，现在不能确定溅到你脸上的是哪一种，你继续保持闭眼，我先帮你处理其他地方。”


    “好。”


    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沈蜜听话地不敢再乱动，顿了顿，注意到他最后一句话。“其他地方？我其他地方受伤了吗？”


    秦以濯眸色一暗，视线缓缓落在沈蜜的右手臂上，白皙的皮肤已经被高热烫红，几块玻璃碎片赫然已经刺入皮肤，鲜红的血从伤口渗出，在手臂上划成一道弧线。


    他几乎快被这鲜红的颜色所刺伤，脑海中大量信息开始频闪。


    过氧化氢和丙酮发生反应，产生大量气体和热量，引发小规模爆炸，飞溅的液体烫伤手臂，试管碎片刺入皮肤，应该先关掉通风橱电源，启动紧急喷淋，尽快稀释手臂上的高热溶液。


    可这里只是拍摄用实验室，没有这些东西！


    秦以濯猛地咬牙，眸子里的漆黑浓郁得几乎要蔓延出来，戾气横行。


    “等我一会儿。”


    但他说话的声音依旧轻柔。


    沈蜜点头，秦以濯让她等，她就站在原地等，那么听话。


    黑暗只持续了短暂几秒，沈蜜的手再次被握住，感觉那只手更凉了。


    “我现在帮你做紧急处理，别害怕。”


    沈蜜点头，跟着他的动作缓缓坐下，感觉有水顺着手臂冲刷下来。


    秦以濯身侧是刚才紧急搬过来的急救箱，盖子敞开着，药物散乱，地上散落着爆炸震碎的很多试管碎片，他却毫不在意的单膝跪地，捧着沈蜜手上的手臂，不断将生理盐水倒在她的手臂上。


    大量生理盐水带走高热溶液，给手臂降温，伤口里渗出的鲜血丝丝缕缕散开，像一条条红丝带融在盐水里。


    哗啦哗啦的盐水不断留下，溅起水花，沾湿了秦以濯的裤子，他却像完全不在意。


    痛感逐渐开始传来。


    沈蜜这时才意识到，比起她的脸，手上的伤明显更严重，疼得她不由攥紧了拳，不敢吭一声。


    急救箱里的生理盐水很快用完，秦以濯又离开了一会儿，这次离开的时间更短，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


    沈蜜全程闭着眼睛，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实验室里其他人却能清楚看到，秦以濯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现场调配生理盐水，很快就做出几大瓶，继续浇在沈蜜的手臂上。


    这样的稀释足足进行了十分钟，地上形成一大片生理盐水，秦以濯几乎是跪在水中。


    确定溶液已经被稀释到标准程度，他才拿起急救箱里的镊子和纱布。


    “接下来，我帮你处理伤口。”


    沈蜜已经从最开始的恐慌中恢复过来，很放心地把手交给她。


    处理突发的实验事故，在场没有人比秦以濯更专业，由他来处理，能给沈蜜很大的安全感，尽管到目前为止，她连自己受伤的情况都不知道。


    “好。”


    秦以濯此时的样子完全没有声音听起来那么冷静，如果沈蜜此时睁开眼睛，就会对上一道布满慌乱的眼神，根本一点也不从容。


    只有秦以濯自己才知道，内心的他早已经乱了阵脚，沈蜜感受到他的手冰凉，并不是常态，而是源于恐惧。


    恐惧在他心底像爬虫一样蔓延，让他平时能平稳切割实验体的手微微颤抖，连镊子都险些握不稳。


    可沈蜜这么相信她。


    让她不要睁眼，她就乖乖闭着眼睛。


    让她不要乱动，她就站在玻璃碎片里等他。


    全程给予他最大的信赖和肯定，让他又怜爱，又痛苦，又沉沦。


    沈蜜等了一会儿，感觉对方迟迟没有动作，微微歪头。


    “秦指导？”


    秦以濯这才终于回神，稳定心神，拿镊子的手用力，强迫它变得平稳，沉声开口：“开始了，可能会有点疼。”


    用镊子夹住嵌入皮肤的玻璃碎片，小心翼翼地取出，放进托盘，这样的动作足足持续了四次，将肉眼所能看到的碎片全部取出，秦以濯摘下眼镜，近距离仔细检查了一遍伤口，以防有遗漏。


    血腥味，毫无意外地钻进鼻尖。


    他克制着吻上那些伤口，用唾液帮她消毒的念头，背脊僵硬地起身，继续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用纱布将整条小臂包扎。


    “我把能看到的碎片都取出来了，但也可能残留，待会儿到医院再重新检查一遍。”


    “我看看你的脸。”


    沈蜜十分配合的抬起头，把脸伸到他面前。


    “怎么样？”


    下巴被捏住，不断调整观察角度。


    被打湿的睫毛飞快颤动着，像淋了水的蝴蝶，可怜巴巴。


    “目前没有反应，不过最好也用生理盐水冲一遍。”


    沈蜜忙不迭点头。“好，快冲，多冲点。”


    对于自己吃饭的本钱，她还是挺看重的，就怕一不小心毁了容。


    大量生理盐水从脸上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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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刷一下，沈蜜的衣服都被打湿，她也不介意，湿衣服而已，哪有脸重要？


    “救护车来了。”


    导演陈岩火急火燎地跑进来，手背胡乱擦了擦满头汗珠，看到满地的碎玻璃和水，抬脚不敢过去。


    秦以濯扶着沈蜜站起来。


    “别睁眼，我背你过去。”


    说着，背对着她蹲下，同时将沈蜜的手放在他肩膀上。


    沈蜜顺着肩膀向旁边摸索，不小心贴在他脖子上，感觉到一块凸起，试探着捏了捏，听到一声闷哼，才突然反应过来。


    “抱歉！”


    连忙缩回手。


    那好像是喉结。


    “没事，上来的。”秦以濯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再次催促道。


    沈蜜轻轻扶着他的肩膀，上前半步，紧接着双腿被轻轻托了一下，整个人被背起来，感觉身体一瞬间抬高。


    因为不敢睁眼，格外没有安全感，她下意识双手绕紧，抱住秦以濯的脖子，身体也尽量和他紧紧贴着，双腿夹紧，整个人扒在他身上。


    秦以濯的身体陡然一僵，明显得连沈蜜都感觉到了。


    “我是不是抱太紧了？”


    她一边说，慢慢松开手，尝试着支起上半身。


    紧贴后背的柔软触感慢慢开始远离。


    “没关系。”秦以濯立即说。


    沈蜜离开的动作顿了顿，觉得还是趴着更舒服，“哦”了一声，又缓缓靠了回去，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


    秦以濯只是脚步微顿，然后走得更快了。


    救护车就停在门外，两个护士迅速扶着沈蜜上车，刚帮她连接上检测仪器，沈蜜挣扎着坐起来，闭着眼睛往旁边摸。


    “秦指导？秦指导？”


    手还没摸到人，有一只手先主动拉住了她。“我在。”


    “你会和我一起去医院吗？”


    “会。”


    沈蜜放心了，又缓缓躺回去，手还抓着，生怕他跑了一样。


    导演陈岩本来也想上车，被护士赶了下去。


    “车上有一个人陪同就可以了，你们可以去医院等。”


    关闭车门，询问道：“具体什么情况？”


    秦以濯回答得有条不紊。“实验过程中发生小规模爆炸，溶液有浓过氧化氢、丙酮和缓冲液，手臂轻度化学灼伤，有玻璃碎片刺入，目前肉眼可见的碎片已经取出，不确定有没有残留，伤口已经用生理盐水做了紧急处理。脸上的溶液成分不明，目前还没有发生反应。”


    闻言，护士仔细检查了沈蜜手臂上包扎的伤口，赞赏地点头。


    “你处理得很及时。”


    那些混合后的溶液持续产生高热，如果不及时进行稀释，一直附着在皮肤表面，现在可能已经烫伤起水泡了，这会对后续治疗产生影响。


    “沈小姐，我们会先检查你的伤口，等待医院之后，再处理你的脸，这段时间你务必紧闭双眼。”叮嘱完，护士又转头询问：“你是生物学家？关于实验发生意外的紧急处理，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秦以濯看了看还一直抓着自己右手的沈蜜，根据她现在的情况，提出了几种解决办法，声音沉着，一涉及专业领域，他就会展现出特别的魅力。


    沈蜜安静地听着，很想睁开眼睛看看此时秦以濯的样子，但为了眼睛着想，还是忍不住。


    不过就算不看，她也能想象到对方此时的表情，肯定是沉着冷静，从容不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事实上，护士眼中的秦以濯却不太一样。


    简单来说，这位男朋友看起来太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