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白大褂全部湿了，包括里面的衣服、裤子和鞋子，都被不知道什么浸湿，不断往下滴水，而他却好像完全不在意。


    刚才扶沈蜜上救护车的时候，他的动作也是小心翼翼，生怕磕着碰着，还没等护士开口，就直接跟上救护车，满脸担心地看着病床上的人，表情严肃，写满担忧。


    分明是个对女朋友担心极了的普通人，和冷静从容哪里沾得上一点边？


    很快，救护车抵达医院，沈蜜被送入门诊部，重新包扎伤口，检查身体状况。


    等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她才终于敢睁开眼睛。她正坐在病床上，入目是一片惨白，秦以濯站在病床边，白大褂显得他个子很高，直挺挺站在那儿，有些肃杀之气。


    “你的衣服，都湿了。”


    直到此时，她才终于看到，忍不住惊呼一声，白大褂沾了水，湿哒哒地贴在衬衫上，甚至就连脸颊上也带着几滴水渍，头发也有点凌乱，狼狈得也很好看。


    他始终憋着一口气，终于放松下来。


    “手疼吗？”


    “有一点。”沈蜜低头看着手臂上的纱布，有点担心。“会留疤吗？”


    “会，但很轻。”


    秦以濯走近，拉起袖子，露出手背上一片不规则的圆形伤疤，大概有两个一元硬币大小，颜色很淡，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这是我做实验失误留下的伤口，现在已经几乎看不出来了。你伤得比我轻，烫伤没有损伤真皮层，玻璃碎片是切割伤，痕迹会更小。”


    “什么时候受的伤？你竟然也会失误？”


    印象中秦以濯总是从容不迫，工作的时候更是可靠，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失误。


    沈蜜用手轻轻碰了碰那个伤疤，动作很轻，弄得秦以濯有点痒，手指蜷缩了一下，但没有收回。


    “四年前，我接触到一个关于生物信号的实验，需要用到硫酸，当时……”他说到一半，忽然停顿了一下，“发生了一点意外，我不小心打翻了实验用的硫酸，虽然已经经过稀释，但还是受了伤。”


    就算是沈蜜，也知道硫酸具有强烈腐蚀性。


    今天那些溶液刚溅到手臂上的时候，她可能太过慌张，没有感觉，直到后来上了救护车才觉得越来越痛，难以忍受，连她都这样，难以想象秦以濯当时会有多疼。


    手指再次碰了碰手背上的那块疤。


    “疼吗？”


    秦以濯想说不疼，这样的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在年少的十多年中，他经历过很多更严重的情况。更何况，当时他的心思都在另一件事上，哪里注意得到疼？


    对上沈蜜担心的目光。


    他张了张嘴。


    “疼。”


    沈蜜对着伤疤吹了吹，安抚四年前的疼痛。


    温热的气流喷洒在秦以濯的手背上，他浑身一僵，倏地把手收了回去，藏在身后。


    “现在已经不疼了。”他干巴巴的说。


    沈蜜抓了抓头发，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刚才好像又越界了。


    糟糕。


    希望秦指导不要太介意。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哗啦——


    帘子被拉开，导演和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急匆匆走进来，迅速将病床团团围住。


    “小蜜，你没事吧？伤得怎么那样？医生怎么说？”


    “蜜姐，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


    他们七嘴八舌地询问，秦以濯被挤到外围，退了两步。


    “我去问医生具体情况。”


    把空间留给几人，转身离开。


    轻轻关上病房的门，隔绝了那些嘈杂的声音，秦以濯停在门口，抬起一直藏在身后的左手。


    手背上的圆形伤痕清晰可见，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种温热气息流淌过的感觉，让他站立，后背上的汗毛早就一根根立了起来。


    还好及时收了回来，再继续下去，他会发抖。


    秦以濯凝视着自己的手背，片刻之后，他微微低头，轻轻在上面嗅了嗅。


    —


    今天的意外把剧组所有人都吓坏了。


    他们围在病床周围，着急地询问着，尤其是导演，他没想到拍个网剧也能出这么大问题。


    “那可是爆炸啊！我当时人都吓傻了，还好秦指导反应快，来的路上，我特意上网查过，实验爆炸可大可小，就你这种情况，没处理好也是会出大问题的！”


    他心有余悸，拍着胸脯。


    其他工作人员频频点头。


    “当时秦指导一个箭步冲过去控场，还好有他在，导演，这个技术指导可真是请对了。”


    “对对对，急救箱里的生理盐水不够，他还现场调配，又快又稳！一直跪在地上帮你冲洗伤口。”


    “处理伤口也很迅速，每一个步骤都准确无误，真不愧是天才生物学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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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沈蜜认真听着，她当时全程紧闭双眼，并不清楚周围的具体情况，直到此时才从别人口中得知秦以濯的一举一动。


    他是跪在地上帮她冲洗伤口的？


    难怪衣服都湿透了。


    脑海中浮现出秦以濯帮她处理伤口的样子，沈蜜左手手指摩挲着右手臂上的纱布，状似不在意道：“他做过那么多实验，肯定很清楚处理方法，相信他肯定没错。”


    她转头看了看站在病床周围的人。


    “李明荣呢？”


    一提起他，导演脸色顿时一黑。


    “他早就被吓傻了，现在正躲在剧组里呢，这么敢过来？”


    今天拍摄要做的实验很危险，千万小心，这是从进组开始，导演就三令五申给过的。开拍之前，秦以濯特意讲解演示，他还嫌不耐烦，口口声声说没问题，结果还是出事了，这叫导演怎么不生气？


    沈蜜：“除了我，其他人没受伤吧？”


    “没有，当时距离最近的就是你和陈明荣，他只是被吓到了，人倒是没事。”


    “那就好，我的伤势也不重，只是可能要耽误拍摄进度了。”


    “不碍事，不碍事。”导演连忙摆手，宽慰道：“安全是最重要的，你这几天好好养伤，不用担心拍摄，剧组那边，我会安排先拍摄其他人的戏份。”


    正说着，秦以濯走进来，手里提着一袋药。


    “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那我先回酒店？”


    导演立即抬手招呼。“小周，你带两个人送小蜜回酒店休息，快去，顺便把医院费用都结一下，这笔钱剧组出了。”


    沈蜜：“不用，我就是手受伤了，没什么大事，有可可在就行，你们回去忙拍摄吧。”


    剧组本来人就不多，平时也是刚好够用，再派几个人负责送她，片场的拍摄就进行不下去了。实验室租约有闲，一天都不能耽搁。


    导演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沈蜜受伤，怎么能让她和助理两个人回去？


    他视线在所有人身上扫过。


    “啊！秦指导！能不能麻烦你送沈蜜回一趟酒店？片场那边走不开，还有几场戏等着拍，都是互动戏，不涉及专业知识，就麻烦你帮个忙吧。”


    他是生物学家，刚才事故发生时，他的表现也充分证明了他的专业性，由他来照顾沈蜜是最让人放心的。


    就是怕他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