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国栋！滚出来！”


    “打倒官僚主义！”


    县政府大院外头，黑压压的人群像是烧开的沸水，愤怒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钱国栋站在办公室窗户后头，一张脸铁青，手里那根烟烧到了头，烫了手都浑然不觉。


    “**，不能再等了！再让他们闹下去，市里省里都得惊动！”秘书急得满头是汗。


    钱国栋狠狠把烟头碾进烟灰缸，哑着嗓子说：“我下去！我跟他们谈！”


    他刚走到门口，就被一只手稳稳按住了肩膀。


    林卫国。


    “钱县长，别去。”林卫国摇了摇头，“他们现在火气上头，听不进道理。你去，就是把火往自己身上引。”


    “那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砸了县政府？”


    林卫国没说话，只是理了理衣领，径直穿过走廊，一个人朝大门口走去。


    “哎！卫国！”钱国栋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


    “砸！给老子狠狠地砸！”


    另宜宾啊，一个年轻人正举着喇叭，高声指挥眼前的人动手砸东西。


    这人叫李文学，是这些知青的头。


    “都砸了！都别留手！”


    “你们……”


    他正喊得起劲，眼前的人却忽然不动了，他们口中的呼喊也都停了。


    此时所有人都转头看向身后。


    “是林厂长！”


    “卫国制药厂的林卫国！”


    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的骚动明显小了下去。人的名树的影，林卫国在安平县如今就是一块活招牌，是能耐的代名词。


    李文学见状，眉头一皱，心里暗骂一句，但还是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林厂长？这事跟你没关系！我们今天找的是钱国栋！你别多管闲事！”


    “大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林卫国站定，目光平静地扫过李文学，又看向他身后那一张张年轻却充满迷茫和戾气的脸，“有话好好说，打砸国家财产，解决不了问题。”


    “好好说？”李文学嗤笑一声，把喇叭怼到嘴边，“我们跟他们好好说了吗？说了！没人听！我们这些上山下乡的知青，现在回来了，家没了！工作没了！凭什么？我们要求返还当年被那些坏分子侵占的房子！这要求过分吗？！”


    “不过分。”林卫国点点头，“我向大家保证，这件事，县里一定成立调查组，一查到底！谁占了你们的房，一定让他吐出来！”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李文学不依不饶，“我们不信当官的！我们只信自己！告诉你，我们现在这么干，是宪法给我们的权利！”


    他这话一出，身后不少知青又跟着起哄。


    林卫国看着他那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忽然笑了。


    他往前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进李文学的耳朵里：


    “你说的权利，到明年，就没有了。”


    李文学猛地一愣！


    林卫国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冷漠。


    “我再给你说一遍，你们现在的行为，是违法！冲击国家机关，是重罪！我今天站在这儿，是给你们机会。”


    “如果你们现在散了，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如果再闹下去……”他盯着李文学的眼睛，一字一顿，“那就只能，秉公处理！”


    那眼神，平静得可怕，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瞬间浇灭了李文学心头所有的嚣张气焰！


    李文学喉结滚动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年轻，气场却强得吓人的林卫国，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你……你少吓唬人！”他嘴上还硬着，底气却已经泄了。


    “行！我今天就给你林厂长一个面子！”他扔下一句场面话，指着林卫国的鼻子，“一个礼拜！就一个礼拜！你要是解决不了问题，我们还来！”


    说完，他便带着人，灰溜溜地散了。


    ……


    县长办公室里，烟雾呛人。


    钱国栋一根接一根地抽，脚下的烟头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卫国，这次多亏了你。可……这只是缓兵之计啊。”他愁容满面，“这帮返城知青，个个都有文化，又无所事事，聚在一起就是个**桶！今天为房子，明天就能为工作，后天就能为吃饭！根本就是个无底洞！”


    “那个李文学我也查了，家里穷得叮当响，一家几口人挤在五平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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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小破屋里。他带头**，就是想借机闹个大房子！这种人，最难缠！”


    林卫国静静听着，直到钱国栋把所有苦水倒完，他才缓缓开口。


    “钱县长，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钱国栋猛地抬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林卫国走到墙边的地图前，伸出手指，在上面画了三个圈。


    “我们现在有三大难题。第一，全县闹电荒，工厂开不了工，工人没活干。第二，几百个知青没工作，成了社会的不稳定因素。第三，煤炭供应紧张，马上入冬，老百姓的取暖是个大问题。”


    他看着钱国栋，笑了笑。


    “但这三个难题，其实是一个问题的三个面。只要我们成立一个煤厂，生产高热值的蜂窝煤，这三个问题，就都能解决。”


    “生产蜂窝煤？”钱国栋一愣，随即苦笑，“不是没试过。咱们安平的煤，煤矸石太多，杂质高，做出来的蜂窝煤根本不禁烧，还死贵，老百姓不认。”


    “那是他们的配方不行。”


    林卫国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纸笔，连草稿都没打，直接在纸上画了起来。


    那是一个结构远比当时所有蜂窝煤模具都更科学、更高效的全新设计图。


    紧接着，他又在旁边写下了一串化学配方。


    “煤粉七成，黄泥两成，加入百分之五的生石灰和百分之五的特殊粘合剂……用这个配方和模具，做出来的蜂窝煤，热值至少是现在的三倍，而且无烟，耐烧。”


    钱国栋看着那张他完全看不懂，却又觉得无比厉害的图纸和配方，激动得浑身发抖！


    “卫国！你……你简直是我的福星！”


    “别急，钱县长。”林卫国拦住他，“光有技术还不够，我们还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单位’。”


    他眼中闪着智慧的光芒。


    “我建议，由县政府牵头，成立‘安平县青年综合服务社’！把所有返城知青都吸纳进来。这个服务社，不光生产蜂窝煤，以后还能搞运输、搞维修、搞服务！把这些有文化、有活力的年轻人，彻底盘活！”


    “而这个服务社的社长……”林卫国看着钱国栋，一字一顿。


    “我来当！”